《上条隼人慕容静》第115章 空空如也的青年与少女

    “烦死了，那群家伙除了使唤人以外还会什么！”
    青年走在人迹稀少的街上，一脚把挡在前面的空易拉罐踢飞。空易拉罐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直接掉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啧！我怎么总是把运气用错地方。要是刚刚去买个彩票也许我就发了吧？”
    青年依旧抱怨着。
    他现在并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在深夜的街上随便走走。对他来说去哪里都行，就是不想回到那个除了使唤还是使唤的那个地方。
    其实很早之前就是这样子，可是最近他的上司好像是去某个学校执行组织上的命令时被高中生给羞辱，在那之后他虽然脸上总是挂着和善的笑容，可是使唤我的频率更高了，有时候居然还直接动起了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一切都是为了伟大的理想之光”之类的屁话。
    伟大的理想之光？别开玩笑了，如果那理想之光真的存在，他现在会这么痛苦烦躁吗？
    如果有得选择，他肯定不会待在那个鬼地方，可是那也只是如果，现实是他就待在那里，而且就算脱离了他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就在青年低头自顾自烦闷了好一会儿后，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等到他回过神抬起了头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走了一个很少来的地方。
    “我这是到哪里来了？”
    青年环视四周，发现了自己身旁的围墙上贴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央谷附属综合医院。
    “瞎走走到医院，这代表着我的脑子需要治一治的意思吗？”
    青年自嘲一笑，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从护栏的间隙中看到了一个人影。
    这大半夜了还有人出病房外？
    青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这才确认不是自己看走眼。
    那是一个少女，而少女站在苍天大树前并不能知道她在干什么，虽然那样子最有可能只是在普通的发呆。
    “正好闲的无聊，稍微过去看看好了。”
    会这么大半夜闲着的人，估计也和他差不多有着烦心事吧。
    青年这么想着，轻而易举地翻过并不算高的围墙，轻轻落地然后慢慢接近。
    ——要不要吓她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青年丢掉。
    万一人家有心脏病，这一下子把人家命给吓没了可不好玩。所以还是选择更加普通的方式比较好——不过大半夜的搭话不管用什么方式，都不可能普通吧。
    于是，他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喂，我说你在干什么呢？”
    “唉？”
    少女转过身来，洁白的连衣裙也随之摆动，倒是有一种动态美。
    长得倒是很可爱啊，青年心想。
    “你没听清么？我是说你在做什么？”
    “啊、啊，我在想事情。”
    “明明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你会在这里，也就代表你是这里的病人吧？”
    “稍微有点睡不着，毕竟有心事嘛。”说着少女因为自己的逻辑笑了起来。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青年坐在她身旁，拍了拍一旁的草地，“你不坐吗？”
    “不了，会弄脏衣服，那就彻底暴露了。”
    “看样子是老手了啊。”青年感觉心情放松不少，咧嘴笑了出来——当然没有笑出声。
    “嘻嘻。那你呢？怎么会这个时间还在这里？你也是这个医院的人？”
    “不是。只是一个带着烦心事在街上随便转悠的人而已。”
    “是吗？难道不是准备作案的小偷先生吗？”
    “怎么可能，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原则的，比如宁可明抢也不去暗偷。”
    “这能算是有原则吗。”少女掩嘴笑道。
    “那是，比起我的上司来讲，我算是有原则的人了……不行，一说起上司就心烦。”
    “看来你也有自己的烦恼呢。”
    “那你呢？”
    少女一怔，有些傻气地看着青年。
    “你是说我吗？”
    青年翻了翻白眼。
    “不然呢？这里就你和我，还能有谁？”
    “也是呢。”
    少女出神地看着眼前这个大树。一阵凉风吹过，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倒有几分大自然的恬淡气息透露出来。可是悦耳归悦耳，凉风吹得让人有些瑟瑟发抖。
    青年望着少女，悠悠地说：
    “不愿意的话不用勉强自己。”
    “唉？”
    “嘛，就是那个什么——不想说的话不说其实也可以……最重要的是看心情——啊啊啊，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青年烦躁地乱抓自己的头发。
    少女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说：
    “谢谢，你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哈？拜托，我这个人天生和温柔这个词语无缘。”
    “也有一些人是属于不够坦诚的温柔。”
    “……随你怎么说。”
    青年放弃了一样，摊了摊手。少女咧嘴一笑，重新看向了那颗大叔，慢慢地说道：
    “我住在医院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因为身体的原因医生不允许我到处随意走动。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独自待在病房里面。”
    “你爸妈呢？”青年坐正身子问。
    “一开始还有来看我，可是在得知我康复希望不大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住院的费用也是靠我一个远房亲戚在支付，简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算什么啊？这样的父母未免过分了一点吧？”
    “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累赘吧……”
    “……”
    “这几年来都没有人来探望我，最熟悉的脸庞是护士还有医生。对我来说，那个房间的窗户是我唯一的风景，也是我所憧憬的外面世界。”
    “既然那么憧憬出来看看不就好了？”
    少女摇了摇头。
    “虽然说我可以外出，但是必须要有亲属陪同。可是并没有人来探望我，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出来……所以我才会在半夜想办法偷偷跑出来。”“偷偷跑出来，然后看着这棵树么？你很喜欢它么？”
    少女走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树干，仿佛在用身心感受它一般。
    “嗯，我挺喜欢它的。在我的病房里总是能看到它。而且……感觉它也很孤独。”
    “孤独？”青年歪着头。
    “没什么，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也许我只是把它当做一个不会离开我的朋友而已。”
    “把树当做朋友……”
    “很奇怪对吧。”少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可以的话，我真想再一次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这时候，青年才注意到，在少女美丽的眼中，透露出来的并非孤独，也并非寂寞——而是空洞。
    没错，她就和自己一样，内在空空如也，青年这么想到。
    青年并不存在自己的意志，只是一味的言听计从，过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也从未做过自己的选择，只是一个空壳——行尸走肉罢了。
    少女在漫长的时光里，已经失去了有些作为人最重要的东西，也许她自己还没有发现吧。
    “呐，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少女幽幽地问道。
    “……在我看来世界应该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美好吧。”
    世界就是这样，在光明中存在着黑暗，黑暗中存在着光明，绝对不是什么能够用“美好”一词概过之的东西。
    没错，对于青年来说，他所生活的地方，就是他世界的全部。所以他眼中的世界既不美好，也不存在有任何希望。青年也明白，他痛苦的时候，也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在快乐的欢笑着。
    ——所以，厌恶着这一切的他没办法对少女说谎。
    “是吗……”
    少女听了青年的答案并没有觉得不满意，而是若有所思地继续望着大树。
    没错，世界就是那样，没办法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可是如果有两个人的话……是否会有些许不同呢？青年心中没由来地闪过这个念头。
    “你想出去吗？”青年突然说道。
    “嗯。”
    “是么。刚刚好央谷附近有个学校在弄校庆，我就带你去玩好了。”
    “唉？真的吗——可是，要带我出去必须是亲人……”
    “这个放心好了。”
    青年站起来，拍着自己的胸膛。
    “做假证明我算是我少有的特长。”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少女有些担忧道。
    “有什么不好的？当然如果你怕被我拐走的话，你也可以拒绝——”
    “不，我要去。”少女有些激动地说道，显得十分高兴。
    “是吗……”
    青年望着少女，嘴角微翘。
    “那你明天等着吧，我会来接你的。对了，你的名字是什么？不告诉我我怎么做假证明接你出来？”
    “叶晓雪，我叫叶晓雪。你叫我小雪就好了。”
    “OK，了解了。”
    青年说完准备转身离开，少女似乎还是不敢相信，于是再次询问。
    “那个……你明天真的会来吗？”
    “当然。我这人没什么，就是比较坚持原则。”
    青年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草地上只剩下叶晓雪一人，一阵寒风吹过，可她并不觉得冷。
    ——因为这是叶晓雪第一次对明天充满了期待。
    “明天，应该穿什么衣服呢？”
    叶晓雪这么嘟喃着，脸上带着兴奋而又愉快的笑容，走进了医院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