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隼人慕容静》第96章 柔软的心

    “等等！”
    张天佐一边叫唤，一边追了出去。但是当他走出咨询室的时候，哪里都看不到千秋的身影。
    “唉？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张天佐茫然的左顾右盼，这时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玩手机的学生。他记得从他进咨询室开始，那个人就一直站在那里玩手机。他的话也许知道千秋往哪个方向走。
    张天佐立刻付诸行动，上前询问。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有看到一个短发女生吗？”
    “啊，短发女生？噢——你是说刚刚跑过去的女生吗？是她的话刚刚往左手边去了。”
    “多谢了！”
    “不用谢妹子。”
    “我是男的啊！”
    张天佐欲哭无泪地跑开，留下站在原地一脸茫然的手机小哥。
    张天佐按照他的话一路寻找，都快要把整个楼层逛了个遍也没找到。本来想着学校人比较多，一路问下去也不难找。但恰恰相反，大多数人都在教室里面忙着准备班级展示，根本没有去注意走廊里面有谁路过。大大增加了搜索难度。
    “究竟在哪——啊。”
    正当张天佐愈发着急的时候，千秋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也难怪张天佐找不到她，她现在身处的地方是高二楼层新增的休息区。
    这个休息区是学校考虑到高二距离一楼的自动售货机太远，这个月才增设的。
    而位置设置在之前一直用来堆放东西的地方，总是容易被人遗忘。
    张天佐慢慢地接近——
    “天佐吗？”
    可还是被发现了。
    千秋半趴在栏杆上，很是出神地看着操场上正在活动的学生们。她到底是在操场，还是在看过去的某些片段呢？不管怎样，
    果然，
    “嗯……那个，千秋你在做什么？”
    “刚刚不是说了吗散散心。”
    “是吗……那个，要喝饮料吗？”
    “要。”
    天佐走到自动售货机面前，看着眼前繁多的选项挠了挠头，背后传来千秋的声音。
    “只要是咖啡都行。”
    “好、好的。”
    ……
    于是乎，两个人坐在长凳上，一人拿着热咖啡，另外一个人手中拿着冰红茶。
    千秋看着天佐手中的冰红茶道：
    “你也喜欢这个吗？”
    “还好啦……老实说一开始是上条学长他推荐的，后来喝着喝着也觉得挺好喝。”
    “唉——我说啊，天佐你那么喜欢上条，干脆女装然后嫁给他算了，我觉得一定会很合适的。”
    “唉唉唉？！不可能啦不可能！而且我对学长也不是那种喜欢！你这样子我会很困扰的！女装虽说很可爱，可是我好歹也是男生——”
    “噗——天佐你还真是有趣~”
    千秋脸上依旧是那副俏皮的笑容，可是天佐从中能感觉到一丝异样。
    是寂寞还是苦恼？
    “千秋你不要老是拿别人当乐子耍，我可是会当真的。”
    “也只有你这么笨的人才会当真，所以我才会说你有趣啊……”
    千秋突然安静了下来，眼睛看向天空——看向更远的彼方，似乎在思索、回忆着。
    “呐，天佐。你知道吗？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很有趣的人。”
    “很有趣的人……难不成很久以前就有人整天被你戏弄吗？”天佐干笑道。
    千秋微笑着摇了摇头。
    “有趣并不是指慌乱的样子，而是行为和思维模式。那时候我还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很奇怪。该说懂事还是不懂事呢……明明在那么黑的地方，他却还能保持着活泼。”
    “你和他见面的地方还真是阴森。”
    “当然，因为是在地牢里嘛。”
    “地牢——千秋你以前究竟……”
    “我很小时候的就被人贩子从亲生父母的身边偷走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让你回忆起这些……”
    天佐低着头，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千秋再一次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倒不如说是我主动提出来的，让你不快。你就当做没听到——”
    “不行……”
    “唉？”
    “我还想听更多关于千秋的事情！”
    天佐突然间的强势让千秋一怔，随后千秋笑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明知道那段回忆对我来说并不快乐，你还是要让我回忆起来，真是服了你。”
    “抱歉。”
    “好了好了，不要道歉了，我都听得耳朵长茧了。既然你这么想听，我就姑且说说好了。”
    仿佛在为讲述自己那段不同寻常的经历做准备一样，千秋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来。
    “和我刚刚讲的一样，在我很小尚未懂事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嗯。”
    “后来几经周转，总是找不到适合的买家，所以我也在人贩子的圈子里面作为一种特殊的礼品被赠送着。”
    “后来我总算被转手到一家比较大型的人贩子集团，也不用再东奔西走，然后十分滑稽地安家了。很滑稽对吧？我居然把一个束缚着我的牢笼称之为家。可是不那样不行啊，不然会受不了的，单靠我那时候那颗弱小的心，只能把自己欺瞒过去，才能继续活下去。”
    “……”
    “安家的地方是一个类似地下牢笼一样的地方，有很多房间用来关像我这样被抓来的小孩。地牢的主人总是用尽各种方法来把我们以高价销售出去。老实说那时候一直没有看上我的人，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某种意义上我也是满受打击的啦~”
    “总之就是这样，只要不反抗，就能吃饭，就能够活下去。我跟你说，那时候我住的还是单间！待遇超好的。因为那时候是两个小孩关一个房间，和我关在一起的孩子总是莫名其妙就会很快被卖出去，也许那群人贩子是把我当做财神一样供着？那就太滑稽了，人贩子把要卖出去的孩子当做财神。”千秋自嘲地说着。
    “可是有一个人例外。”
    “就是那个你所说的，很有趣的人吗？”天佐说。
    “对，就是他。”
    千秋低头看着自己晃荡的双脚，悠悠地继续叙说着。
    “那时候的我为了保护自己免受伤害，所以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也绝对不会去和其他小孩交朋友。我可是见过由于不舍得和朋友分开，而被打残的家伙，那种记忆真的是深入骨髓，想忘记太难了。”
    “……”
    天佐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是那个家伙不一样，他和我同居的时候，总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心，充满了求知欲。甚至有孩子被打死的时候，他还会凑上去对我说‘他死了吗？’那也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他和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而是在感情上存在着某一种缺陷。”
    “然而讽刺的是，我却感觉自己能够和他相处的很好。我总是注视着他活蹦乱跳的背影，我可以感觉到，他身上有着我所期望存在的姿态——或许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和他一样忘记现状，无所畏惧地满足自己的欲望。
    “或许，也有种把自己情感寄托在他身上一样的感觉。或许他是一个异类，可是每当他咧嘴指着我们所在的房间，对我说‘真黑呢’的时候，我的心中都会产生些许温暖。真要比喻的话，或许这句话和家里人对离家的我说‘路上小心’一样吧。可是——”
    千秋顿了顿，低下了眼帘。
    “可是他还是离我而去了。在一天晚上，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弱……他到最后，依旧保持着那个爽朗的笑容。你知道他最后对我说了什么吗？”
    天佐沉默着摇摇头。
    “他依然笑着对我说……”
    ——「真黑呢，死亡」
    “然后就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永远地离开了，于是从那之后我又变成了独自一人，直到被救出来，故事就这样结束啦。哎呀老实说，是骗你，从中间开始，你信了？还真……是……”
    千秋没有笑到最后，因为——
    “天佐……你在哭吗？”
    “唉？”
    天佐一愣，伸出自己右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唉，我真的在哭，这是为什么呢……”
    这时天佐才察觉到自己眼前已经是模糊一片，甚至连千秋的身影都不能看清。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在哭啊？明明痛苦的是千秋才对，为什么我却——”
    天佐拼命地用衣袖去擦拭自己的眼睛，但是越是擦拭，眼中越是流淌出更多的泪水。
    “明明千秋才是最痛苦的，应该由我来安慰千秋才对，为什么却是我在哭啊混蛋……混蛋……混蛋啊……”
    天佐依旧在咒骂着自己，但是眼泪却是不受控制的流下，然后滴落在地上。
    “真是一个小笨蛋呢……”
    千秋靠近身旁的天佐，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任由他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道歉，可是……对不起……”
    天佐的言语只剩下了道歉，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单纯脑海中映射出。
    千秋轻抚着他的头发。
    “没关系的，笨蛋。我这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所以不用道歉……”
    说着，千秋的眼角也是流下一行泪水，她带着温柔的笑容和哭泣的天佐相拥。
    究竟是谁在安慰谁呢，可能相拥的两人也不知道吧，也许只是他们任由自己的情感决堤，然后相互填补某些空缺也说不定。
    ……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天佐也不再哭泣，两人也是慢慢分开。
    “抱歉……”天佐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失态，脸红的厉害。
    “笨蛋，还在道歉。”千秋笑道，她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绯红。
    “那个，千秋我有话要对你说——唔！”
    正当天佐鼓起勇气的时候，千秋的食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嘴唇上。
    “你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对吧？那么现在不太合适。而且我们也要稍微收拾一下情绪，好吗？”
    天佐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千秋满意地笑了。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说吧~”
    说着千秋站起来，迈着轻盈地步伐离开，留下心花怒放的张天佐在原地。
    “学长，我大概是被击沉了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