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隼人慕容静》第86章 残酷的现实论与幼稚的理想论

    我记得那一天，我的父母又吵架了。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想也没有那个勇气去制止他们。
    开端只是一人的随口抱怨，就点燃了这一连串的导火线。
    ——真是太差劲了。
    争吵的声音时大时小，就连小睡一会也没有办法，只能躺在床上等待着他们结束这毫无意义的吵架。
    我不会抱怨，因为比我家里情况不好的孩子多了去。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每次带着坦然的心态去对待他们吵架。
    我也曾想过出面去制止，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因为在我走出房间后，我看到了他们那充满了怒火的双眼，令我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样的两个人是夫妻，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终于有一天下午，两个人的争吵升级了。
    ——母亲一气之下离开了家，父亲则是一个人在家闷闷不乐地埋头工作。到了午饭的时候他随便给我了一些钱，让我自己去找吃的。
    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的心中的第一反应变成了这样：看来今天的午饭能吃点好的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境发生了这样的转变呢？或许是在我对父母感到失望之后吧，不过身为他们的孩子，居然对他们感到失望，实在是让人觉得滑稽。
    刚踏出家门，一阵清爽的风迎面吹过来，带来了不错的心情。
    ——那么应该吃点什么呢？是久违的吃点垃圾食品还是吃点小吃。
    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在马路上的我，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间杂货铺门前，有一只猫被拴在树旁。
    白色的猫，挺可爱的嘛……
    我刚为看到可爱的生物感觉身心愉悦，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就从杂货铺里面走了出来，男孩子手上拿着一根树枝。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打算逗猫玩，结果我错了。
    “嘿！看招！”
    也不知道小男孩把猫当成了什么角色，居然拿起手中的树枝开始抽打。猫惊恐的后退着，但是刚退没两步就动弹不得——因为它被拴住了。
    “你这个坏家伙！”
    小男孩兴致越来越高，而那只白猫只是畏惧的缩在角落，任由小男孩不间断地抽打，没有丝毫愤怒的感觉。
    ——不对，不是不会觉得愤怒，恐怕是在这个家里面，对白猫而言这种事情已经成为日常了。
    该死，这小男孩在做什么！
    正当我这么想时，小女孩走上前去。
    女生应该会比男生更有爱心吧？要是能够制止他——
    “叫你平常不乖。”
    ——唉？
    “哥哥你去那边包围它，我来压住它。”
    我震惊地看着兄妹两人在那里肆意地欺凌一只白猫。
    我看向杂货铺内，虽然门开着，但无法看到更加内部的地方，不过能够听到里面嘈杂的谈话声。
    ——因为家里人都在聊天，所以才没有发现门口兄妹两人的暴行吗？
    就算他们两个人是小孩子，对我而言这都是不可原谅的行为。
    欺凌还在继续着，而我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办？应该上前制止吗？但是这件事情和我无关，我这样上去是不是太多管闲事，要是被骂了怎么办——
    该死，事到如今我还在考虑这些？我究竟有多差劲。
    然而事情并不会因为我的自责而结束，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白猫蜷缩的身躯在不断刺激我的心脏。
    ——而我，最终选择忽视不见。
    世界上这种事情会少吗？总会有人或者动物被欺凌，我这样子能管得来所有事情么？说不定一会儿家人出来看小孩的时候见到这一幕，然后好好教育他们一番，这样我不就显得多此一举了吗？
    是啊，这样就可以了，这不关我的事，我只要现在去享受我的午饭——
    【借口】
    我心头一阵蠕动，传来了对自己刚刚所想的总结。
    或许是借口，但是只要有这些借口，我就可以从中开脱出来，因为我是弱小的，大家都是弱小的，需要各种各样的借口来保护自己。
    所以，这一次也让我来开脱自己。
    抱歉，可爱的白猫，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存在所谓的英雄，也不会和小说漫画一样有人突然现身帮助你。
    大家，都在冷眼旁观，带着愤慨的心情看戏。
    所以我只要迈开脚步——
    “很可爱的猫咪呢~”
    突然出现的，本不存在的第三人出现了。
    我飞速看向杂货铺门前，只见此时除了那两个兄妹，还多出了一个少年，他的身上穿着我所在的高中的校服。
    此时少年蹲在地上，面带微笑的看着猫咪，紧接着带着和善的笑容看向兄妹两人。大概是因为没见过的面孔吧，兄妹两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就连刚刚还在蜷缩着的白猫，见到他之后显得似乎很奇怪。
    “这是你们家养的猫吗？”
    “对……”
    两个小孩子气势跟刚刚相比弱了不止一点半点。
    “原来是这样啊~真好呢，有养这一只猫咪，我家里都不给养猫。”
    这个人……究竟在做什么啊？
    冷不伶仃地出现，然后似乎很喜欢这只白猫？为什么选在这个时机登场？
    答案很快就公布——
    少年接着说：
    “说起来你们两个为什么要打它啊？”
    “因为它不乖，所以我们要打它。”躲在男孩身后的妹妹说道。
    “是、是吗？原来如此……”
    少年干笑了两声，大概是没想到如此义正言辞吧。
    “那你们也不可以打它噢。”
    少年说话的时候，杂货铺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常，一个妇女走了出来。
    “小宝你们在做什么呢？”
    “教训猫咪！”
    似乎是因为家长出现了，两人的底气一下子足了起来。
    “不要再玩猫了！”显然家人也知道这样不对，对两个小孩训斥道。但是显然效果不佳，被叫做小宝的小男孩又拿起树枝用力打了一下白猫。
    ——即便是在马路对面，我也看到了少年在刚刚看到小男孩抽打白猫时，嘴角一抽。
    这家伙……果然是来阻止施暴的兄妹。
    “我说你知道吗？”
    那个少年依旧带着和善的笑容，对兄妹说道。
    “你这样打它会受伤的噢。”
    “受伤它自己会好的啦。”
    小女孩争辩道，即便这个理由只会让我更加火大，但当事人由于年龄的关系，似乎没有足够的自觉。
    意外的，那个少年依旧保持着和善的笑容，耐心地说：
    “小伤是会好啦，不过太大力就会伤到身体内部，就要去找兽医噢？那就要花好多钱的！”
    “是吗？”
    两人脸上充满了迷茫，显然这个结果是他意料之外的。
    “那个大哥哥说得对，到时候你们可要自己出钱，我不负责啊。”妇女说道。
    这下子两个小孩子显得有些慌乱了。
    少年微微一笑，显然预期的效果已经达到了，他站起来拍了拍大腿。
    “大概就是这样，要好好和它相处噢？”
    “我也想，但是它总是不陪我玩，只有这样才能和猫咪一起玩……”
    小男孩低着头，看来是在反省自己的错误了。
    少年笑容变得温柔起来。
    “没关系的，只要你对它好，它也一定会对你好的。以前哥哥也养过一条狗，所以明白。”
    “真的吗？”小女孩问。
    少年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然，因为猫是人类的好朋友嘛。”
    “我知道了……”
    小男孩说完看了猫咪一眼，手中攒着树枝。正当我以为他还要去打的时候，他居然是用另外空着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白猫的脑袋。
    “我也要。”
    小女孩说着也小跑过去，用手温柔地抚摸着白猫的身躯。
    白猫也没有拒绝，任由他们摸着，看它的样子似乎很惬意。
    两个小孩子见了眼睛发亮，看来是总算找到了正确和猫咪玩耍的方式。一旁的妇女见了也是欣慰一笑。
    “嘛嘛，你们要和猫咪好好相处哦~大哥哥我也要回家了。”
    “嗯，大哥哥拜拜。”
    少年和两个小孩子告别，还不忘向妇女鞠了个躬才离开。我则是不自觉地在和少年保持一段距离的情况下跟着他。
    少年在走了大概一段路确认看不到杂货铺之后，突然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起来。
    “啊啊，结果还是多管闲事了……算了，心情不错，吃午饭好了。吃完还要去新学校报告，真是麻烦。”
    虽然少年嘴上抱怨着麻烦，但是他脸上由始至终带着笑容——而那个笑容对我来说如同冬日里的阳光，是那么温暖而又温柔。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笑了。
    究竟是在嘲笑自己，还是为有人挺身而出感到高兴呢？
    ——大概都有吧。
    我没有资格对他的行为评头论足，因为我当时选择了回避，而他则是勇敢地做出常人所不会做的事情。
    这也让我的内心，第一次感觉自己内心的空洞得到了填充。
    毫无疑问，我把他当做了憧憬的对象吧？憧憬他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憧憬他能够为了一个生命挺身而出。
    是啊，现实里面可没有什么英雄，也不会像漫画小说一样，有人现身帮助你。
    所以我很伤心，很希望有人来帮助我。
    ——但没有人来帮我，哪怕是我最伤心绝望的时候。
    那么想必也有不少像我一样的人这么觉得吧？
    ——既然如此，至少要让他们相信，并不是没有人来帮助他们。
    我能够明白没人帮助的痛苦，既然不存在，那就让我来化为那个存在不就好了，即便这条道路上充满了滑稽和不现实，甚至可能会溺死在理想之中——
    当时的我，就这样抓住了那一缕光芒。
    也就是，我——张天佐，和少年——上条隼人前辈的第一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