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条隼人慕容静》第68章 我与「他」

    【真是黑呢】
    坐在我身边「他」带着开心地笑容,对我如此说道,即便是被囚禁在这个小房间里面,「他」的眼中依旧闪烁着过于耀眼的好奇之光。
    没错,从刚来这里时「他」就显得十分独特。
    「他」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在被带到这里的时候没有哭哭啼啼,而是显得有些木讷。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
    大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推了进来,然后把门锁上,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嘟喃着“这次货色不错”。
    「他」被推进了我的房间之后有些呆呆地坐在地上,我则是坐在房间角落里面注视着「他」,心中有的只是:
    这次,是男生呢。
    ——这样的感慨罢了。
    「他」发现了我的存在后立马站了起来,小跑着来到我的面前,脸凑得特别近,近得让我觉得不快。
    我并非讨厌与异性对视,只是他的行为不符合常规——这个囚牢里面的常规。
    【真是黑呢】
    「他」对着我笑了,笑容是那么灿烂,以至于让我发愣了不短的时间。「他」似乎也只是想跟我发表一下自己的感想一样,紧接着就又是带着小跑飞扑到了这个小房间仅有的一张床上。话又说回来,那究竟能不能称之为床呢?
    只是几个瓦楞纸箱组合起来成了床的形状,枕头当然是没有。至于被子还是有的,但十分单薄——这些要素,就这样组成了名为床的存在。
    现在多了一个住民,我就不得不去和「他」分享这仅有的床。
    “铃铃铃——”清脆的宵禁铃声响起,紧接着粗犷而又口齿不清的男性声音大声吼叫着,“都TM滚去睡觉!谁要是敢发出一点声音就打断他的狗腿!”
    听着口吻,很明显喝酒了,既然监管的人喝了酒,那么就必须更加老实。前不久有人就因为让酒后的男人发怒,而真的打断了腿。哪怕我们作为重要的商品也不会留情。
    ——因为,我们这种人要多少有多少。
    【嘻嘻】
    「他」发出了笑声,我有些惊恐地看过去,发现「他」似乎正在饶有兴致地玩着一些地板上的小东西。我连忙走到「他」面前,让其保持安静。
    【唉?怎么了吗?】
    看着「他」那迷惑的样子,是连情况都没有彻底了解就被带来了,那么为了我和「他」的生命,哪怕再麻烦也有必要好好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赶快睡觉吧】
    「他」听了我的低声解释,点点头。
    我正想和「他」说床的事情时,「他」直接走到了床的旁边躺了下去,这令我很疑惑。
    【唉?姐姐你不睡吗?】
    我向他表明了我的疑惑。
    【床?这床是姐姐你的吧?那么晚安】说完「他」直接闭上眼睛开始睡觉,我也不是那种会替别人着想的人,所以不会做出让出床位,但是——
    【唉?姐姐你怎么躺在我旁边?】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他」惊讶地眼神中,从床上扯下那仅有的被子,盖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
    由于被子很单薄,所以我必须和「他」背靠着背。
    【莫非姐姐是好人吗?】
    我眉头一皱,把理由告诉了「他」——如果其中一个人生病,另外一个人也少不了麻烦之类。讲完之后,我再次为这矛盾的囚牢规则感到滑稽,所以在这里的所有人才会期待自己能够睡在单间,我也不除外。
    【规则吗?我不是很懂,但姐姐对我很好就是了】
    我背后传来「他」刻意压低地声音,不难想象「他」现在肯定是那副带着灿烂笑容的面孔。
    真是奇怪的人。
    我带着这样的想法,渐渐进入我仅有的乐园——梦境。
    这就是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
    就在第二天,对面房间有一个孩子触动了这个囚牢里的禁忌,被大人活活打死,打死后大人似乎并不打算那么急于处理尸体,为了更好起杀鸡儆猴的效果,就任由尸体摆在那里。
    见到这一幕的孩子,有的泣不成声,有的在墙角绝望地瑟瑟发抖着,有的已经习以为常——比如说我。
    「他」不一样,在所有人不敢相信的视线下,他瞪大了眼睛好奇地走到尸体旁边,轻轻用手指搓了搓,然后回过头来疑惑地问我。
    【姐姐,他死了吗?】
    多么简单的问题,简单到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回答「他」。所有人惊恐万分地看着「他」,「他」似乎没有察觉到一般,只对我投以好奇的眼神。
    ——「他」如同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对一起都充满好奇心,哪怕是生命与死亡。这也正是所「他」令人感觉奇怪甚至怪异的地方。
    与「他」正视的我,能够在他那好奇的眼中发现,似乎「他」有着某些方面的空缺,这个空缺,导致了他与常人的决定性不同。
    【姐姐?】
    「他」见我太久没有回答,于是再一次呼唤了我,而我也如「他」所愿,用「他」最期望的答案回答了「他」。
    【这就是死吗?那姐姐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子吗?】
    我点点头。
    【是吗?那还真是稍微有点期待呢~】
    「他」带着那天真无邪地脸庞,说出了常人所无法理解的言语。
    这也让原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我,对「他」稍微提起了些许兴趣。也许,我期待的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人也说不定,而不是和那些除了对自己遭遇感到绝望以外什么都不会去做的家伙去试图交流。在之后的日子里,「他」依旧每天做着一些任何人都会觉得无趣甚至厌恶的事情,但他总能够以此津津乐道,然后用这个囚牢里最为灿烂的笑容对我说:
    【姐姐,死和这个比起来哪个更有趣啊?】
    我每一次都没有回答「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看「他」继续沉浸在那些无趣的事情之中。
    破烂的小房间,从他来了之后,似乎变为了「他」专属的游乐园,「他」在这个游乐园里追求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
    对我来说,这样独特的他就是这个无色的囚牢中彩色的一笔。渐渐地,我也开始会看着他嘴角泛起些许弧度。
    不过这里终究不是什么让人充满希望的地方,我们终于迎来了结束的一天。
    有一天,监管的人似乎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坐在桌前不满地破口大骂,而凑巧距离最近的「他」成了那个人的泄愤对象。
    殴打——
    单方面地殴打——
    那人完全不把「他」当做一个生命,只是一个手感极好的沙包。
    那么「他」呢?「他」这一次会不会哭出来?
    我心中没有同情,有的只是对于「他」是否哭泣这件事的好奇心。
    ——答案是否定的。
    「他」不断被殴打着,脸上却是带着越发灿烂且纯真的笑容。
    “擦!你小子还敢嘲笑我!老板看不起我,就连你也看不起我!”
    殴打的力气加大了,我隐约听到了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
    有的人不敢去看挪开了视线,我却没有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而是一直注视着「他」,仿佛要见证什么一样,所以我一直注视着这场单方面的施暴,一直注视着「他」的神情。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单方面的施暴终于结束了。
    “呸!垃圾就要有垃圾的样子,杂种!”
    大人往「他」身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离开了。
    倒在地上的「他」一动不动,看着四溅的血液以及渐渐衰弱的呼吸,看来是活不久了。
    周围的人没有同情「他」,还有人说还好死的是「他」,只因为「他」与他们不一样,是一个怪异的人。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去和他们理论,因为毫无意义,即便去理论也只是自找没趣。
    我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边,低着头望着已经连呼吸都成困难的「他」。
    突然,「他」伸出手碰到了我的脚。
    【姐姐……吗?】
    我平静地蹲下身子回应了他。
    声音十分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很痛……但是这种感觉很神奇】
    我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姐姐……我……是要……死了吗?】
    「他」用尽全力挪动着头部来看着我,「他」的眼中依旧带着那份强烈的好奇。
    我点了点头。——真是讽刺呢,明明前些时间,在上一个死去的人身边,他就在旁边愉快的研究着,现在如同角色互换一般,换做他躺在了地上。
    【是吗……】
    啊,又是那个笑容,即便是到了临死之时,「他」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害怕,语气中更多的是满足。
    【这就是死吗……】
    「他」的眼睛开始无法对焦,恐怕已经看不到我了吧。
    【总算是……明白了……】
    「他」向着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伸出颤抖的手臂,不知想要抓住什么。
    【死……真是黑呢……】
    说完,「他」的手应声落在了地上,终于没有了动静。
    ——「他」死了。
    而在最后的最后,他也依旧带着笑容,不过眼角却还是带着两颗晶莹的水珠,开始缓缓滑落。
    是啊,「他」死了,确确实实的在我面前死去了。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没有多看一眼,走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轻轻把房门关上。
    我走到了「他」最喜欢的墙边坐下,心中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悲伤,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发生着痉挛。
    我看着自己房间的,感觉似乎房间的颜色变得比平常还要单调,明明一直是这样的黑色调,所以这只有可能是我的错觉。而这种错觉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呢?我或许稍加思考就会知道,但我不想知道。
    ——因为,在这囚笼中毫无意义。
    靠着墙边的我,只剩下了如梦初醒的感觉,望着只有自己一人的房间喃喃自语道:
    “确实,真是黑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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