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蔡琰》第339章 白马寺

    “君侯，飞骑来报，显阳苑诸校出兵东向。”
    贾诩轻步来到魏越身侧低语：“同时蹇硕使人劝降城中何进部曲及袁氏等各家部曲，显阳苑诸校不加以限制，待其入抵城门时，城中乱军或有可能会为蹇硕所用。”
    魏越摇晃着水晶杯，缓缓点头，看董卓：“董公，世上难有坐享其成之事。董公这丞相之位，需要一番血杀，魏某这大将军一职，也得亲自搏杀才是。”
    董卓俯首：“事已至此别无他策，还请魏侯指派军令。”
    “好，董公所部三千骑，分董旻、李傕、郭汜三部，使董旻所部驰往津门与何进部曲相合，届时我自有后手发动，只需董旻出声相助，协同清剿而已。毕竟……元熹里此事之大，我也不可能强逼董公所部赫然而去。”
    “郭汜所部自南郊而入，配合我兄魏昂收敛溃乱之兵，收治伤员，有行劫掠之事者不论大小，就地斩杀以典肃刑纪。”
    “李傕所部随董公左右，我等去会会显阳苑诸校！”
    魏越说着露笑，董卓也是猛猛的松了一口大气，赶紧示意董旻几个人去阵列中提兵。
    如果魏越现在逼着他出兵元熹里杀袁氏一族，他也只能咬牙去干，可他的名声就彻底完了，哪怕坐上丞相之位，面对的也是天下皆反的局面。
    甚至，魏越会拿他开刀，以平天下公愤。
    可魏越执意要董卓明着去杀，目前魏越步步顺利，董卓不敢反复；一旦出现一点波折，董卓会立刻改变，以争取一线机会。
    “老朽拜谢魏侯体谅。”
    “董公不必见外，今，我侥幸得了时运，若一味贪大求全，迟早必有反噬。让出一些，才是长久之道。至于魏某为何选择董公，并非董公所部三千锐士之故，而是董公久历边事知晓世情根末，而又有雄心做一番事业，兼之公乃凉州宿将，可一言安凉州事端。为自家计较，为汉室社稷计较，这才是魏某诚心与董公合众谋事之诚意、根本所在也。”
    董卓稍稍惊愕之余，脸上就是浓浓的敬意，鬼知道怎么想的，抱拳称赞：“魏侯有周公德操，老朽深敬服。”
    魏越只是笑了笑，起身搀起董卓，远眺西边：“蹇硕绝显阳苑五校入雒之机，今放开限制，这五校兵马兵马与我等不相上下，又同是蓄锐而发之众，若起争端，真乃社稷之失也。”
    “魏侯过于抬举显阳苑诸校，就老朽看来，那典军校尉曹操尚有胆略，余者不足一提。”
    也对，自己、贾诩、董卓、吕布、李傕这些善用骑兵的人联在一起，以精骑前往，弄死曹操一个人其实没有多少难度。
    随着与贾诩长时间相处，贾诩最擅长的并不是谋略、筹划，而是带兵。见识、谋略、筹划、判断力，这些都是贾诩的特长，这种情况下贾诩不会带兵才是奇怪事情。
    董旻、吕布、郭汜三部先发，而后魏越、董卓领屯骑、越骑、长水三校骑士后继，最后李傕领千余骑跟进。
    都城内，永安宫。
    韩浩指挥北边战斗群，所辖步兵校尉部早有应对，在城墙箭雨覆盖掩护下，身披两层重甲的军士推着云梯自谷门而入，先后攻拔太仓、皇室武库，此时得到皇室武库就近补充箭矢消耗，即将对永安宫发动进攻。
    突然，宫城城墙上一名宦官手持杏黄旗摇摆，胆战心惊坐着吊篮垂下来，来到负责这边战事的韩浩面前：“将军，太后懿旨，不得进犯永安宫。”
    “陛下、太后、诸皇子已被十常侍挟持，尔助纣为虐还敢伪诏前来诓骗我军！”
    韩浩说着拔剑，长剑出鞘顺势挥斩，一剑就斩下宦官首级，头颅落地断颈处血泉两丈而起，落了韩浩一脸，举剑振臂，高呼：“奉中垒将军令，清君侧诛奸佞！擂鼓，杀国贼！”
    南边战斗群，由成廉指挥，已开始在东宫宫城外开始组装器械。
    两个战斗群各配有一个游击别部，北战斗群以河东骑士营游击开路，已隔绝北宫与城墙的联系，并兵临西北角执金吾武库，并分兵向南边金市、西园移动，给何进部曲发信号，给这帮人鼓舞士气，免得因为何进死亡而出现全线崩溃。
    南面游击别部以河内骑士营为主，急于表现的河内骑士营纵马驱驰于宽阔街道上，顺利抢占太尉府、司徒府、司空府，随即向西而行，出现在吴匡部身后。
    随着击杀董重的何进、何苗部曲入城与张辽合兵，又与吴匡联合一东一西堵住虎贲军后，就开始喧哗争吵。何进战死给五部营将士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战死因由是多面的，也是很憋屈的，很多人执意报仇。
    仇人是蹇硕是宦官，可袁氏见死不救也有很大的责任，现在五部营与袁术争论罪责，五部营内部也在争论着，几乎近万余精锐军士就那么挥着刀子争论，随时可能爆发不可收拾的冲突。
    南宫，兰台，一队宦官持剑疾步而行，迅速击杀阻拦的十几名宦官、尚书郎、令使后，他们从董太后眼皮子底下拖走皇后何氏、皇子刘辩，董太后只能抱着皇子刘协发抖。
    就太后身份来说，董太后是两汉以来，鲜有的轻权威太后。毕竟她的丈夫不是皇帝，她的太后身份是倚靠皇帝儿子而来的，不是自掖庭之中一步步走出来的皇太后。就权力手段、控权欲望来说，董太后都不强烈，故而存在感很弱。
    西宫，宋贵人与皇子刘嘉寝居宫城，远远比不上皇后和皇子刘辩所在的北宫规模宏大。
    自雒都政变爆发时，西宫的宫人、宦官也迅速得到了武装，不过他们是宋贵人的武装。自幼生长于掖庭之中，受宋贵人影响的宫人，比董太后要多的多。
    蹇硕抵御北军进攻捉襟见肘，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宫城各门的安全。
    结果西宫中一队宦官就从复道入南宫，一片混乱中抢走了何皇后和皇子刘辩，这可是宦官们最后的保命筹码。
    等赵忠得到消息追击时，找到的只有何皇后母子泡在水池里的无首尸体。
    西宫临着金市和西园，原本和北宫一样，是刘宏最喜欢的宫室。自中平四年年尾刘宏搬进政务中心的南宫后，西宫、北宫就远不如原来热闹了。
    北宫很大，没了皇帝常驻后，迅速败落，皇后手里的宫人根本无法维持北宫的运转，政变时第一时间就被宦官有目的的针对，强制转移，软禁到了南宫兰台中。
    而西宫，宫人数量虽然比不上北宫，可西宫小，又只有一条复道连着南宫，蹇硕等人并不在意西宫的控制权。哪怕西宫陷落，狭窄的复道几乎威胁不到南宫的防御。
    偏偏，皇后、皇子刘辩遇害的消息在南宫之中不胫而走，不仅扣留南宫中办公的官员们恼怒异常开始质问闹事，就连大小宦官们也出现了情绪波动。
    下午时，赵忠率人要入西宫缉拿凶手证明自己等人清白时，西宫宫人已在复道上堆积木柴，木质栏杆涂抹油脂，一把火引燃后，赵忠这里别说进攻西宫，就是去复道上灭火的勇气都没有。
    广阳门外十里处，原白马寺所在，此时这里废墟已清理完毕，死亡于此的豪强、贵戚部曲、以及废墟中收敛到白马寺历代浮屠经师的遗骨一起堆积埋葬，堆了个方圆五丈的圆形土丘。
    驰道旁如此空阔的一片场地，简直是完美的战场。
    西园军五校督军入雒，在这里与北军先锋骑兵遭遇，两军各据东西，等待后继部队抵达，列阵。
    待两军阵势摆好，惨白却不怎么刺眼的夕阳照在魏越等人脸上，视线多少受到影响。
    魏越扬鞭摇摇指着显阳苑五校所在：“曹孟德等人不明雒中形势，行事难免犹豫。这就是我军洞悉全局的好处所在了，只要拖延到明日，曹孟德等人将不战而定。或许今日，也有一番意外之喜。”
    董卓、吕布点着头，情况不明的情况下，身处高位者，很少有人敢压上全部身家去拼一把。
    何况，显阳苑驻军五校尉关系错综复杂，很难拧成一股绳。
    “来人，邀曹孟德等人，与我阵前答话。”
    西园军阵列后排，刘备、关羽、张飞驻马观望，对面魏越甲骑所在的屯骑校尉部阵列迎着阳光一片洁白，白甲折射光线熠熠生辉，显目异常。
    目睹过白马寺事变当夜甲骑冲锋，或听说过这件事的军士遍布于显阳苑驻军上下。
    如今还在白马寺故地，那支规模更为庞大的甲骑就出现在对面，整个显阳苑阵列岂能淡然处之？
    刘备、关羽、张飞有心低声交流，可往来巡查队列的军吏提剑而行，不准任何讨论、喧哗的声音出现。然而，一名名军士东张西望以目光交流，无不是面露绝望之色，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
    两军各出百余骑，显阳苑驻军以曹操为首，北军以魏越为首。
    待近了，曹操马上抱拳：“魏侯，我等奉令前往都城平乱，北军为何相阻？”
    “孟德兄，尔等来晚了。”
    魏越说着抱抱拳，面无笑意：“大将军身死，不知尔等要平谁的乱？”
    曹操面不改色：“十常侍祸乱朝纲，我等当率军往之，继大将军遗志，清君侧诛奸佞，还天下一个清宁。”
    “既然孟德兄及诸位有心诛讨十常侍，何不早日出兵？以至于至今观望，使大将军深陷贼围，力战而亡。”
    “蹇硕爪牙遍布营中，我等不便出军。倒是魏侯独掌北军，何不早日出兵，令大将军独木难支，慷慨就义？”
    见曹操反问，吕布怒哼瞪目而视，身材比魏越壮硕最少五十斤的吕布威慑力十足，本来就很高了，还壮的跟牛一样，这一瞪，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曹操都心中发憷。
    骑在马上弥补了曹操腿短的劣势，可即便骑马，吕布、魏越仍然要高出他两个脑袋来，而董卓骑得西极宝马，八尺身高的董卓也显得比曹操高一个脑袋。
    “兄长何必动怒？”
    魏越抬手安抚吕布，扭头环视曹操诸人：“我独掌北军，无诏不得出兵。本以为大将军深孚众望，又有汝南袁氏倾力相助，还有太学生慷慨助战，携天下之大义，断然不会有事败之理。未曾想袁氏迟迟不动，太学生难以久战，情势危机时却一哄而散使大将军陷于贼众之中。见情势危机，本侯为天下计较，不得不出兵助战。”
    “而今，此事将成，都城又一片混乱正待收拾，不便诸位前往，还请见谅。”
    见曹操又要张口，魏越突然举起右臂，身后百余骑齐齐举着马槊长呼一声：“吼！”
    紧接着甲骑阵列、越骑阵列、长水阵列、李傕阵列、河内阵列五个骑兵阵列先后挥动兵器呼喊、鼓噪。
    魏越当面的曹操百余骑人马受惊，马匹长嘶，更有无备者落马痛呼，西园军阵列也受到影响，顿时哗然，军吏迅速弹压、企图稳定秩序。
    魏越露笑，目光落在冯芳脸上：“魏某在此，冯君可敢一战？”
    冯芳悻悻做笑，众人目光下拱手：“不敢与魏侯争锋。”
    魏越又扭头将目光落在夏牟身上：“魏某在此，夏君可敢一战？”
    夏牟轻揣马腹上前，两军阵列近万双目光注视下，夏牟干净利索的跳下马，单膝跪地：“愿随君侯诛讨奸佞不臣！”
    曹操木然神色，冯芳也急巴巴下马，跑到魏越马前单膝跪下：“愿随魏侯马踏西域，兵加夷狄，扬我汉家国威！”
    赵融犹豫片刻，也跳下马过去跪拜。
    淳于琼绝望之下，也跳下马，原地站着抱拳行礼。
    这下不仅仅是曹操脸色如木一样呆滞，董卓也大概是这类僵笑。
    “孟德兄，可愿做征西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