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急着离开,而是守在了养心殿外,郁轻衣坐在石墩上,莫冲让人给她倒了茶。
“皇上究竟怎么回事?”
郁轻衣眼底藏着一抹暗色。
莫冲皱了皱眉,低下头微微摇头:“宫里的太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赵太医说皇上可能是生了病。”
他轻轻指了指头。
郁轻衣摇头:“怎么可能,如果真的生病了,那也不会没有任何异常。”
两人正在说着,赵太医从养心殿之中走了出来。
郁轻衣站起身,开口问道:“怎么样?”
赵太医摇了摇头:“娘娘,皇上只是有些头疼,并无大碍。”
郁轻衣沉声道:“赵太医,你知道本宫所说的是何事。”
赵太医垂下眸子,双眉紧紧蹙起来:“这样的症状,老臣确实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在皇后娘娘离开没多久,突然每天都会头疼不已,太医们没有办法,只能给皇上开些止头疼的药物,却没有什么效果。就在两个月前,皇上开始高烧不退,醒来之后头疼确实好了,只是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变了一个人?你们当时就有发现吗?”
找太医轻轻点了点头。
“太后得到消息之后,就带着人回到宫里来,两人谈论了许久。”
“赵太医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赵太医叹了口气:“微臣当时守在外面,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反正太后好似很开心。”
太后很开心……
郁轻衣低垂着眸子,一只手摸着下巴,她眼底藏着一点暗色,琢磨了一下前前后后的不同之处。
太后很有可能知道这件事,而且对于萧弦的变化了如指掌。
“皇后娘娘可想到什么了?”
赵太医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头发都快被愁白了。
郁轻衣带你点头,“皇上只是病了,我会想办法,让他的病好起来的。”
从赵太医那里仔细了解了一下,郁轻衣得知了萧弦缺少了整整八年的记忆。
而她和萧弦当年相识的时候也是在八年前。
那时候萧弦已经十五岁,性情阴沉不爱说话,看起来有些凶戾。
她那时候才刚刚十岁,又被家人宠着长大,根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
她缠着萧弦喊他萧弦哥哥,他对她不理不睬,甚至还差点将她从宫里丢出去。
可后来,萧弦终究还是被她纠缠的有些烦了,可惜的是,那时候她还以为他当真厌恶她了,所以从那以后,就很少随父亲进宫。
以前不懂得,现在想想,算起来还是她从一开始招惹萧弦的。
年纪大了以后,两人的关系就不会那般亲近,直到她当初进宫,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期盼,萧弦能够记得她喜欢她的。
好在和她想的丝毫一样,长大后的萧弦温润儒雅,性情也不再像是小时候那般冷漠无情,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了些人情味,还将她宠在心尖上。
上辈子她彻底沦陷进了一个人的温柔当中,根本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当最后萧弦冷漠起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萧弦变了心,可是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没了八年的记忆,对于萧弦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她来说,这样的萧弦和她所嫁的人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赵太医见郁轻衣微微低垂着头在想着什么,轻声安慰道:“皇上也许很快就能想起来,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而且您是皇后,皇上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郁轻衣点点头,知道赵太医这是在宽慰她。
“我知道,太医不必担心,你先下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照顾。”
萧弦和她都已经长大了,她当年不能再像那么多年前一样纠缠着他。
而且,她也不相信萧弦当真如今对她一点都不喜欢。
她推开养心殿的门,将屋子里的宫女嬷嬷都给打发了出去,亲自端着汤药坐在床边。
既然她当初选择了这人,就不能继续逃避,既然上天再给了她一次了解真相的机会,她就不会在想上辈子那样,任由失态发展,自怨自怜。
萧弦冷漠她,她大不了就主动一点,反正当年也是她不经意的牵起了这段孽缘。
萧弦闭着双眼,有些无意识的将口中的汤药喝了下去,可能是因为汤药太苦了,他俊秀的眉梢紧紧蹙着。
睫毛颤抖了一下,萧弦总算睁开双眼,他眼底情绪加深,见到郁轻衣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微微有些失神。
那一瞬间,眼底的光亮好似闪过,萧弦伸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药汁,声音冷淡:“你不是要跑吗?”
他脸上还留着之前被郁轻衣打的印子。
郁轻衣垂下眸子,眼底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之前放下大话的人不是她。
她如今反悔了,就算萧弦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可是她相信,两个人相处之间的感觉应该是不会忘的。
“我是皇后,皇宫就是本宫的家,我为何要离开,将自己的位置让出去?”
萧弦一愣,没想到郁轻衣竟然说出这番话。
他眼神闪了闪,眉眼之中划过一道不屑之色:“果然贪图权势,看来朕之前太过愚蠢,竟然将你立为皇后。”
她没想到萧弦竟然如此毒舌。
睁大双眼,郁轻衣咬牙切齿的问道:“皇上,这些话都是谁跟你说的?”
萧弦轻轻挑了挑眼角:“自然是太后。”
她冷笑了一下:“皇上相信太后的一面之词,看来如今的你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萧弦:“……”
两人互相怒视着,谁也不让谁,萧弦眼底怒火焚烧着,可是却也觉得郁轻衣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朕当然不会相信太后的一面之词,可是你这个皇后,难道朕就会相信了?”
萧弦垂下眸子,眼神之中明显藏着一点疲惫,两人还从未这般交心过,因为上辈子的他,根本对她视而不见。
那时候她还有了身孕,却甘愿在昭和宫等着他。
郁轻衣觉得,那时候的她一定傻透了,什么都不知道争取,还喜欢从自己的身上找问题。
更有可能,这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就会变得柔弱些,容易被感情所伤。
她现在依旧想要知道,那些命令到底是不是如今的萧弦下的,如果真的是他……
郁轻衣的眼底划过一道冷厉之色。
她会让他这辈子尝试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以前的萧弦已经死了,现在两人的较量才刚刚开始,郁轻衣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她了。
她将药碗放在旁边,轻笑着说道:“你不信我可以,但是我这个皇后是你明媒正娶的,而且,我两位兄长和父亲为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丝毫不觉得过分,甚至还有些委屈。”
萧弦被郁轻衣这番话惊住了一下,眯起双眼:“朕还从未看过你这么脸皮厚的女人。”
郁轻衣不置可否。
若是她脸皮不厚,当年也不会将萧弦这冰山融化。
低垂着眉眼,眼底流转着一点情绪:“怎么,难不成皇上还要将我这个皇后关起来,然后再娶一些娇妻美妾?”
萧弦皱眉:“朕没有那个闲心。”
“那我就放心了。”
萧弦眉宇之间的皱痕更深了。
“怎么,你吃醋?”
郁轻衣觉得这样的萧弦有些讨厌。
“当然不会,我只在乎有没有和我争夺皇后的位置。”
萧弦将头侧过去,缓缓闭上双眼:“果然只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郁轻衣站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
头疼了一阵之后,萧弦的态度也可能因为虚弱所以好了很多。
“皇上好好休息,我先回我的昭和宫看看。”
身后没有人回答她,而郁轻衣也不指着如今的萧弦回应她。
她刚刚离开,就见到迎面走来一些人。
以太后为首的众位宫妃都在其中,甚至落妃也在。
终究落妃和太后没有表面上撕破脸,而她也是程家的人,太后也会看在程家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她这段时间在宫里好好的,不过看起来安生了不少,毕竟这次出去,九公主和许妃一死,整个后宫之中显然已经成了她的天下。
若是她这个皇后不会来,她应该会更高兴。
郁轻衣收回目光,和老太后对视,她轻轻勾起唇角笑道:“太后,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太后见到郁轻衣安然无恙的站在萧弦门外,就知道萧弦没有和她所想的那样冷落她。
因此,太后的脸上有些不高兴。
“郁轻衣,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你的聂将军私奔了吗?”
郁轻衣听到私奔两个字,顿时笑出声来:“太后还真是老不羞,竟然连这种血口喷人的话都说的出来,说我私奔,证据呢?”
太后眼神暗了暗:“许妃和沫儿的死,哀家会慢慢找你算账。”
“那太后可就找错了人,她们两个人的死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是因为半路上遇到了流寇,那些流寇,没准还是太后找人放出来的。”
“你……”
太后听到郁轻衣这番话,气的额头上青筋跳动。
她带着人直接来到门口,对着里面的萧弦道:“皇上,有人对哀家不敬,难道你不管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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