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副将忽然笑了一声。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所有人的心思,众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那城中虽然有通缉的画像,但是对郁轻衣等人却没有造成什么阻碍,赵副将在城中找了一间客栈,众人好好睡了一觉。
十几人也将身上的兵服脱了下来,塞进了背包,换上了最普通的衣服。
一行人买了两辆马车,装作富家夫人出来游玩所带的下人。
郁轻衣抱着思君,身边坐着孙嬷嬷,众人低调的向着皇城而去。
半个月后,一行风尘仆仆的人终于到了福州城。
福州城经过一年前的瘟疫,至今还没有恢复到以往的繁荣景象,但是这会儿已经好了很多,大街小巷里面,还有稀少的人影走动。
郁轻衣原本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眼底全是血丝,摸了摸小思君的额头。
还好,没有出大事。
这些人为了快些赶路,已经今天今天几夜没有休息,不少人都是顶着黑眼圈进城的,看到福州城三个大字,差点就喜极而泣。
郁轻衣摸了摸思君的脸,他眼睛的红痕,此时已经蔓延全脸。
一颗心微微提了起来,坐着马车走到柳天云的医馆之中,柳天云早就已经回来了,听到敲门声,见到狼狈不堪的郁轻衣一行人,整个人愣住了。
他看了一眼后方,立刻让所有人赶紧进门。
“娘娘快坐,您这是怎么了?”
郁轻衣没有空说那些,直接将小思君放在他怀里。
“小太子中了毒,你帮我看看他怎么了?”
柳天云见到小皇子的样子,眉眼轻轻蹙了蹙,他一只手给小思君把脉,另外一只手轻轻碰触着他脸上的红痕。
那红痕已经马上要呈现青紫色的趋势。
他眼底微微发冷,启唇道:“下毒的人心狠手辣,这毒就算除去,也会对小皇子造成伤害。”
郁轻衣心里一沉:“什么伤害?”
柳天云摇了摇头:“说不好,但是很有可能会变成痴傻儿……”
仿佛一道电光击打在郁轻衣的脑海里,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般努力的去改变一切,最终却逃不过命运二字。
“还有别的办法吗?小皇子不能变成这样。”
她抓着柳天云的袖子,眼底带着期盼之色。
柳天云心上的压力也很沉重:“先将小皇子留在我这里,三年之后再带回去,到时候再说其他的。”
三年。
郁轻衣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好。
柳天云是不可能去皇城的,倒不如将小思君留在这里给他照顾。
既然所有人都觉得小太子已经死了……那就死了吧。
成为太子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对他来说,估计他娘也希望他能平安快乐的度过一辈子。
郁轻衣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柳天云让身边的小丫头将小思君带下去好好照顾。
因为柳天云这里人手不够孙嬷嬷也被留在了此处。
跟着她回来的这行人也在医馆之中住了几日,然后终于再次启程。
从南杭坐着马车回到京城,足足走了一个月。
郁轻衣改头换面,脸上蒙着面纱,坐在马车之中进了皇城之内。
皇城比往常更加安静了些,郁轻衣没有急着进宫,而是选择留在一个地方打探消息。
才一走到酒楼之中,就听到一旁有几桌喝酒的人在说些什么。
“郁家看来是要完了。”
“可不是,郁长龙失踪这么久没有消息,当今皇后又被聂重渊给带走不知人在哪儿,而身为禁卫军统领的郁长风还在前不久从马背上摔下来,至今还在卧床不起,听外面传言,怕是这辈子都要起不来了。”
“这郁家也算是突然糟了难,原本出了一个皇后,正是风光的时候,却没想到变成这样。”
“这也难说,谁也不能风光一辈子……”
那些人喝了点儿酒,什么都敢说,郁轻衣听到这话,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杯子,浑身都在轻轻发颤。
赵副将意识到了郁轻衣心情不好,他压低声音走到她身后道:“夫人别担心,一会儿我们去郁府看看。”
郁轻衣没心情吃饭了。
这酒楼离郁家不愿,郁轻衣让赵副将等在这里,她独自一热回到郁府门前。
不过她看到四周有官兵在守护,她故意换了一身菜农的衣服,将脸上抹了一层灰尘,看起来皮肤蜡黄。
低着头,抱着菜篮子,她大步来郁家门前,房门被人推开,几个下人看到郁轻衣一脸疑惑:“好像……”
那人刚要说什么,郁轻衣就从手中拿出来一个镯子。
这镯子,府中的下人几乎都认识,是侯爷当年在生辰之上给她的,血红的玛瑙石珍贵无比,独此一件。
一看到这信物,那人立刻反应过来,他将房门关上,小声对郁轻衣道:“皇后娘娘,您总算回来了。”
郁轻衣抬起头凝视着那管家的脸:“我爹呢?”
“侯爷病了,最近老是咳嗽,不过大夫看过了,说没有大碍。”
郁轻衣放了心,大步向着自己兄长的房间走去。
她大哥那样的人,怎么允许自己一辈子躺在床上,上辈子得知兄长手受伤之后,她甚至连看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一切仿佛都在重来一遍,但是这一切又好像有所不同。
郁轻衣能改变的只有自己周遭发生的事,别人的事情好像干预起来没有那般有效。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有一双大手,在推着所有一切的发展,上辈子的她记得兄长是被人害得伤到了腿,可这辈子,过程改变了,结局却没有什么两样。
她好似在一个人和那股力量对抗,多少显得势单力薄了些。
推开门,兹呀一声在寂静的空间响起,郁轻衣双眼发红的走到床边。
郁长风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窗外,脸上面无表情,好像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听到动静他缓缓回头,看到郁轻衣之后,神色略微错愕。
“轻衣?”
在家里,两人已经没有了身份上的差距,郁轻衣想起小时候郁长风陪着她和郁长龙的模样,他好似将自己二人缺乏的那点母爱都给补全了。
虽然没有娘,但是他们有兄长。
郁长风为人温润优雅,很少生气表现自己的情绪。
他将她和郁长龙保护的好好的,也从不会被人欺负。
“大哥,是我,我回来了。”
郁长风轻柔一笑:“回来就好,最近京城之中有些不太平,我还想着你不在挺好的。”
郁轻衣摇头:“外面哪里有家里好,我这次离开是去查一件事,若是能够找到证据,一定能将太后等人扳倒,再无回旋之地。”
郁长风侧眸凝神:“那证据可拿到手了?”
郁轻衣低下头:“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淳西王先得手了,太后有察觉之后,就立刻让人对我们下手,其他的还没有来得及。”
郁长风脸上也没有什么失望之色,他伸出手,将郁轻衣拉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心口上。
听着耳边兄长心脏沉稳的跳动,郁轻衣闭上双眼,这段时间赶路造成的疲惫都消散了些。
“别担心这些,兄长会照顾好自己和父亲,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我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郁轻衣知道,这话都是郁长风在安慰自己。
她抬起头,眼角泪珠滑落,一言不发的去碰郁长风的腿。
郁长风伸手抓住郁轻衣的手腕。
“真的没事。”
郁轻衣轻笑:“既然没事,你动一下给我看看?”
她嘴角弯着,可是眼底的泪水却愈发汹涌。
“你们都在骗我,瞒着我,我知道你们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会胡思乱想。”
郁长风微微一愣,没想到当初那个不经事的小丫头,不自觉的长大了些。
眼神柔和起来,这一次郁长风没有再隐瞒:“好吧,既然郁家最小的姑娘已经真正长大,那兄长就将知道的都跟你说说。”
郁轻衣点点头,眼神之中压抑着一道怒色。
真相其实她都清楚,因为后来在监牢的时候,白飞雪都和她说过了。
她还记得那恐怖的嘴脸,那恶心的让人想要掐死她的表情。
虽然白飞雪现在被关在柴房之中已经彻底疯了,但是她不介意回去继续折磨她一辈子。
“大夫说,也可能很快会好,也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神色也没有多少变化,仿佛事不关己。
“五天前我得到皇上密诏带兵进宫,发现一伙身份不明的人要从宫中逃出去,我奉命带兵追踪,却在半路上……”
他眼底的冷肃开始凝重,说的话也透着寒意:“有人放冷箭,射中我的马,我飞身落下的时候不小心落入对方陷阱之中。”
“兄长的伤势是被摔的吗?”
郁长风柔和的看着郁轻衣笑道:“不是,是被那些将我抓住的人,用石头砸的。”
郁轻衣听到这话瞪大双眼。
她上辈子虽然知道自己兄长发生的意外和程家有关,可是却没想到对方已经狠毒到了这种地步。
她还真是被保护的极好,就算受到了这样大的委屈,郁长风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她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怒火在心脏之中燃烧,她已经等不了了。
郁长风沉声道:“轻衣,你要去哪儿?”
郁轻衣人已经到了门口,她抓着门的手青筋毕露,浑身都在抑制不住地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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