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程千莹使了个眼色,程千莹飞快的站在了她身后,郁长风带着其余的手下守在门口,外面的人一个也不允许进来。
太后压低声音,神色如常,没有半点感情。
“莹儿,这件事可是你的错。”
程千莹哭的眼圈红肿。
“莹儿也不知道皇上会扑过来,他都已经昏迷不醒了……”
太后道:“可是你不能承认。”
雍容华贵,充满慈爱的脸,微微抬了起来。
她眼底冰冷漠然,没有半点担心和惊惧,有的,只是无尽的算计。
“若是皇上真的出事,你一定要记住哀家的话,这些都是郁轻衣做的……”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刚好能够被九公主和程千莹听见。
程千莹飞快的点头,她不敢多说什么,却觉得浑身都在冰冷。
她虽然对皇上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看到皇上受伤,还是有些担心。
可是,眼前这个太后,明明出事的是自己的儿子,可是表现的却好似无动于衷的模样。
如此冷血无情,就像是一条让人看不清心思的毒蛇。
“莹儿记住了。”
太后闭了闭眼睛:“沫儿,你也记住了吧。”
九公主萧沫泪水不断的涌出来。
“母后,可他是……是萧弦哥哥。”
虽然他们不是一母同胞,可萧弦是在这宫里,从小到大对她最好的兄长。
太后听到这话,伸出手摸了摸九公主的头:“皇上已经救不回来了,他受了重伤,又中了剧毒,难不成你想哀家去死吗?”
萧沫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太后轻轻勾起一侧的唇角,眼神之中透着无比深谙的色彩:“若是你记不住,哀家帮你记住,你透露出一点消息,这罪名,就你来担着好了。”
萧沫只感觉头上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打了个冷战,再次摇头。
将身边的两人都安抚好了,太后留着人守在昭和宫门口随时给她报信,她直接带着人离开此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之内。
一推开寝宫的门,她却发现有人在等着她。
气色有些不太好,整个人还有些消瘦的许秋歌坐在她的屋子里在喝茶。
太后见到这一幕,眼神之中多了一点怒色:“许妃,见到哀家,你都不知道行礼了?”
许秋歌柔柔弱弱的起了身,整个人好似弱的会被一阵风给吹走。
“妾身见过太后,只是身体最近有些太过虚弱,所以才有所失礼。”
太后见到她服了软,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这宫里的妃子也就许妃听话一些,她倒是对她不是很讨厌。
再加上许秋歌是太傅之女,她多少也要给许太傅一些面子,毕竟许太傅手下的门生不少。
“算了,哀家倒是也体谅你身子不好,说吧,来找哀家为何?”
许秋歌唇角含笑:“秋歌这几天时间,一直都在思念小皇子,吃不好睡不好,怕是这病是好不了了。”
太后眯起双眼:“你是打算将小皇子要回去?”
许秋歌抬起头:“小皇子一直都是我在照顾,是皇后将其抢去的。”
太后听到这话,若有所思。
如今皇上出了事,很有可能小皇子就要被扶上皇位。
“太后放心,您的地位在这后宫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只要……”
“你想的倒是美。”
太后的话有些嘲讽,轻笑着看着许秋歌:“一身病弱,还想争权夺利,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福分,若是你能够安安心心的在这后宫之中待着,哀家倒是能够留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
许秋歌倒是没有丝毫生气,听完太后的话道:“程家虽然是太后的娘家,可是程家人可没有谁真正的服太后您,若是程家自己把持着小皇子,还会管太后您老人家吗?”
许妃几乎一句话,就戳中了太后的心事,太后本性多疑,本就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信任,现在她将目前太后的状况点透,让太后变得有些恼羞成怒。
“胡说!”
许妃摇头:“是不是胡说,太后心里清楚,先不说从冷宫出来的落妃如何对付太后,就说那个程千莹,也是处处为自己打算,程家只会辅佐在宫中地位深重之人,不会去管一个,已经没了任何利用价值的老婆子。”
太后不怒,反而突然笑了起来:“你倒是以为哀家除了程家就没有旁的靠山了,不瞒你说,哀家丝毫不畏惧程家,就算程家将来有妃子上位,也阻挠不了哀家分毫,若是没了别的事,你先退下去吧。”
两人这番对话势均力敌,暂时谁也没有得到好处。
许秋歌柔柔弱弱的被人扶着走了,太后却气恼的一下子将桌面上的茶杯掀翻在地。
旁边的宫女嬷嬷,慌乱的跪倒下来,一个个不敢抬头去看太后的脸色。
现如今,这些人虽然也很忠心,但是太后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也都没了,她扶着额头,感觉极为疲惫。
“去将文王叫进宫里,就说哀家有事找他。”
而在郁轻衣这边,气氛也很紧张。
那蛊毒,根本就不是一般的药物能够解开的,赵太医用尽了浑身解数,也只能暂时压制。
“皇后娘娘,皇上如今深受重伤,又有蛊虫作乱,身体的情况实在糟糕,您要做好准备。”
郁轻衣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若是蛊解开了,他的内伤是不是没什么大碍?”
赵太医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可就算解开了,这蛊后患无穷……”
郁轻衣抿着唇角:“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赵太医犹豫了一下,十分艰难的点了点头。
“还有一种法子能将这蛊引出来,不过……需要牺牲另外一人。”
赵太医看了看周围,见到没人听到,在纸上写到:寻一处子,喝下特制药材之后,割破其腕部用血做药引,蛊虫会寻到气息钻出。
后面的,赵太医没写。
因为就算不说,也知道那女子一定下场凄惨。
郁轻衣皱了皱眉:“难道就没有活的机会吗?”
赵太医微微沉吟:“也并非没有,可惜很小,一旦那蛊虫钻入体内就会大肆破坏,女子身体被就阴气较深,所以那蛊会不喜欢。”
赵太医这话说的很有开玩笑的意思。
也可能他不想将气氛搞的这么沉默。
这种事毕竟不会很光彩,等于间接要了别人的性命。
“娘娘,当断不断必留祸患,这后宫之中……有的是宫女,每年悄然死的宫女不计其数,不会……不会有人知道的。”
赵太医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艰难。
他又嘱咐了一些话,看着郁轻衣越来越深的眼神,觉得有些心头发寒。
毕竟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今日,他竟然还撺掇着当今皇后去杀人。
郁轻衣知道赵太医心中的顾虑,他说出这个方法的时候,心里也承受着十分大的压力。
她低声安慰道:“你先下去吧,今晚我守着。”
赵太医欲言又止,知道郁轻衣做这种事的时候,也是不想让人看见。
“皇后娘娘……”
他最终只是喊了一声郁轻衣,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方法都已经说了,药方也已经留了,剩下的,郁轻衣要怎么做就靠自己了。
若是她不想亲自动手,手下也有的是嬷嬷,这宫里,做如此脏事的人也不少,一条人命,对于上位者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郁轻衣低垂着眸子,瞧着萧弦的脸。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看起来苍白无比,让人疼惜。
俊美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就算在梦中也在诉说着自己此时不舒服,郁轻衣心思一动,缓缓闭上眼睛。
“可能是我错了。”
她改变了很多,却也会失去很多。
有时候她在想,自己重生来是为了什么,开始觉得应该是复仇,是报复当初一切伤害过自己的人,但是现在突然心里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也许,是上天补偿给她的一个新的人生,而她是幸运的,应该做的是让自己过的更好,而不是去破坏。
郁轻衣看着萧弦,微微垂下眸子,吻了吻他的唇角。
门外,孙嬷嬷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她因为没有听到赵太医和郁轻衣说的话,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郁轻衣要做什么。
药碗之中的汤药是刚刚熬好的,十分滚烫。
郁轻衣让孙嬷嬷将药碗放在桌面上,然后坐在旁边,摆上了笔墨纸砚。
她有些话要嘱咐,若是她真的死了,她希望看在她们之前感情的面子上,放她父亲兄长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参与到皇室纷争中来。
她相信,大哥和父亲会理解她的。
至于二哥,她现在已经不用担心了,有如月照顾着,她很放心。
她琢磨了一下,落笔,将此时心里的想法写好。
重生一辈子,她看清了萧弦的心,此时已经无怨。
萧弦三番两次的为了她陷入绝境,甚至差点死掉,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并非没感情,不动容,而是逼着自己冷情冷性,只为最后不输的太惨,但是现在,她心里的冰还是被他融化。
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如今的郁轻衣眉眼清明。
她看着已经写了不少字眼的信,落款处留下了四个字:轻衣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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