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云等人领着所有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神色触动,脸上的高傲冷漠截然不在。
郁轻衣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柳天云医术高超,是难得罕见的神医,若是他能为国效力,绝对会直接影响很多事情。
萧弦神色傲然,一身尊贵之气尽显。
“都起来吧。”
君王一声令下,有些百姓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有些却依旧感激涕零的跪着。
这些人身体颤抖,神色激动的不行,有生之年能够在福州这种地方见到圣颜,都觉得三生有幸。
萧弦看着重新站起来的柳天云,忽然笑道:“不知道昨晚谁说,朕贪生怕死。”
柳天云骤然抬起头来,他盯着萧弦的脸,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上前两步再次拱手行礼:“是草民见识浅薄,不知皇恩浩荡,百姓能够在危难之际,得到皇上照拂,必然会度过难关。”
萧弦眯起细长的凤眸,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凝视了一眼郁轻衣,对着她伸出手:“还愣着干什么,不快过来?”
郁轻衣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药堂的门口走了出来。
她站在萧弦面前,扬起头看着面前男人那张精致绝伦,带着浅笑的脸,忽然勾了勾唇角。
“皇上……”
“你让朕做的,朕都已经做好了,既然朕都已经来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朕陪着你。”
郁轻衣看了一眼四周的百姓。
她转过身,神色略微有些复杂。
虽然现在最好的命令,是安排一些人照顾这些病人,可是,在还没有研究好解药的情况下,这点绝对行不通。
她没有理由,让一些身体完好的人,来接触疫病,万一被传染殒命,她会觉得完全是她的过错。
“我……暂时还没有想好,给我两天时间。”
萧弦垂下眸子:“这城中有许多空掉的客栈,朕可以在暂时住在那里,任由你想。”
他抿了抿薄唇。
淡色的唇瓣崩成一条直线。
“反正,咱们有很多时间。”
郁轻衣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任性,而萧弦更加让人无可奈何。
她身上若是只背负着自己一个人的责任倒还好说,可萧弦这么做,是将自己的命和她绑在了一起。
这世上不存在侥幸,这福州城的瘟疫根源还没有解决,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死亡的一员。
“皇上,我觉得您还是先带着人离开最好,若是您出了事……”
萧弦勾起唇角:“朕出了事,又能如何?”
郁轻衣咬了咬牙:“那你也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您是明君,若是您出事引起天宇动乱,这些受苦受难的百姓会更加凄惨。”
萧弦眼神凝重,却轻笑出声:“轻衣,你一直都让朕当一个明君,去做一个皇帝想做的事,可是你从未想过,朕也是一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主见。”
他语气沉重,闭了闭有些疲惫的双眼:“罢了,这么多人,朕不想和你吵,先回去休息,然后再说。”
郁轻衣看着萧弦的背影,瞧着萧弦在官兵的保护下离开。
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在那一瞬间,竟然半点声音发布出来。
上辈子,她将他当成夫君,每日纠缠在他身边,他却每每都用朝中的借口推辞。
这辈子,她支持他当一个明君,为国为民,可是他却对她说他厌倦。
她该怎么办?
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选择题,郁轻衣潋起眸中的光彩,神色平静的转身。
柳天云已经大概猜到了郁轻衣的身份,没想到昨天一晚上,被他当成药童使唤的女子,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皇后娘娘。
他神色顿时恭敬很多,抱拳对郁轻衣行礼。
“之前是草民无礼,还请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一心为民,是天宇百姓之福,万民之幸。”
历朝历代的皇后,都深居简出,柳天云还从未见过郁轻衣这样,直接跑到瘟疫最终的地方,当药童来的。
郁轻衣眉眼弯弯,神色随和:“柳大夫不必多礼,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能治病的药钻研出来才好。”
柳天云咬了咬唇角:“有皇上和皇后亲临,福州大难必然顺利解开,属下等人尽全力,去保护所有百姓。”
外面天气炎热,此时却让原本被晒得难受的百姓脸上都露出了一点兴奋。
可之前的一段时间不同,那种绝望和晦气,在一天之内消散一空。
一种惊喜在所有人的心中蔓延,才一天时间,柳天云就发现,很多病人的精神状况都好了很多。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了希望,有了抵抗的力道,他头脑顿时开阔不少。
就连制作解药的进程也加快了不少。
萧弦就住在郁轻衣这家药堂不远的客栈之内,有专门的侍卫来回报信,郁轻衣虽然身在病患这边,不过每日小心谨慎,倒是也没有任何患病的征兆。
随行而来的太医也加入了研究病患的队伍之中,一切进步神速。
整整用了五天时间,病患终于有了些起色,可是整个福州城内,在这五天之内,也死了不少人。
城外进来大批量的官兵,在萧弦的命令下,开始沿途清理地面上的尸体,焚烧,掩埋,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生。
郁轻衣相信,这次福州再也不需要死那么多人。
第八天……
其中一个人的病情出现转机,身上的脓血开始消退,脸上的红斑也慢慢变少。
这好消息,顿时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福州。
郁轻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一双眸子带着几分亮色,她忍不住想要将这件事告诉萧弦。
只身从药堂之中跑出来,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对面的客栈之内,却看到两个人把守在门外,莫将军等人神色凝重,正在商量什么。
郁轻衣扬起眉眼,神色之中带着放松和笑意:“皇上呢?”
见到她,莫将军正色道:“皇上还在里面休息,昨晚他一夜未睡,还请娘娘暂时不要打扰。”
郁轻衣神色之中有些狐疑,她才不会听信这些不让人打扰的话。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她垂着双手站在愿意,抬起头凝视着莫将军的脸,莫将军不是太会说谎的人,一双眸子带着一点心虚的神色。
“这,绝对没有,娘娘多心了,是皇上特意吩咐的,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郁轻衣上前一步。
有侍卫挡在她面前,说什么都不让她进去。
她冷下脸色,眼底光芒冷厉:“让开,不要让本宫说第二遍。”
那侍卫看了看郁轻衣,又瞧了一眼莫将军,低着头推开,莫将军恨铁不成钢的白了那侍卫一眼,却见到郁轻衣已经推开房门。
屋子里,散发着一点药味。
郁轻衣微微一怔,看到李成安正带着两个小太监守在旁边,一个人手中还端着药碗。
李成安见到郁轻衣,神色惶恐的跪倒在地:“皇后娘娘!”
郁轻衣没说话,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男人,她神色骤变,所有的喜悦都化成了惊惧。
“他怎么了?”
李成安犹豫着,不敢说话。
郁轻衣走到床边,再次冷声问道:“皇上怎么了?”
李成安终于开了口:“娘娘您别着急,皇上只是感染了一点风寒,没有大事的。”
郁轻衣一把掀开帘子,将那两个小太监推开,她一眼看到了萧弦脖颈一侧的红色斑点。
这症状,和外面的疫病一模一样。
上一辈子萧弦从未来过福州城,她不知道他这般容易染病。
李成安见到郁轻衣的神色,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来福州城第一天,皇上就有些不舒服,可是害怕娘娘担心,让所有人都一起瞒着娘娘。”
郁轻衣垂下眸子,睫毛轻颤。
伸出指尖,她就要碰触萧弦,李成安大胆的抓住了郁轻衣的袖子。
“娘娘,皇上这是疫病,不能靠的太近,否则也会被传染的。”
郁轻衣摇了摇头:“我不怕这些。”
她心情平静,面对这要人命的东西,心里竟然莫名的没有半点畏惧。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小太监:“将东西都放下,一会儿让人去药堂之中取些药,就说我病了。”
李成安微微一愣。
“娘娘,您这是……”
“别多问。”
李成安连忙点了点头。
郁轻衣转过身,眼底闪过一道冷肃之色:“文王可在何处?”
这几天她忙的乱蹦,文王也没这个胆子跑到她那种地方去,所以她倒是不知道萧文柏到没到。
李成安道:“已经到了,不过一直守在城门处不敢进来,皇上生病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不然后果万劫不复。”
郁轻衣眯起眸子,眼底深邃不安:“你小心一点,别走漏了任何消息,就说我病了,别的不要乱。”
萧弦生病,必然要去药堂之中取药,外面那些病人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状况,可谁知道是谁增加进来的眼线。
郁轻衣不得不防,更要谨慎再谨慎。
李成安出去办事,郁轻衣将房门关好。
她站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萧弦,眼底多了一点异样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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