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路辽伊萨姆》-35-被礼待的阶下囚

    卓拉现在很“无聊”。
    她不想承认自己的心中逐渐升起了既熟悉又可恶的情感，她宁可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现在很无聊，也不想承认恐惧是她现在最亲密的朋友。
    旁边的牢房通常不会有太大动静，也鲜少有人说话的声音，偶尔会有些奇怪的声响。
    听起来脆脆的，有点像吃零食发出的。
    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的时候卓拉就不断思考为什么住在其他房间的人都不说话。
    要么在睡觉。
    要么哑巴。
    要么不屑跟别人交流。
    要么和她一样，对面牢房都是空的，想聊天也看不到对象。
    她非常小声地叹了口气，生怕自己的声音成为空间里唐突的存在。
    这里没有任何可以代表时间流逝的东西，以至于卓拉对这i的一切开始麻木。
    能够稍稍辨识一下的只有固定的送饭时间，不过以自己肚子饿的时间来推算，这个规律又显得不太合理——
    间隔时间太久，兴许一天只送餐两次。
    不知道能干什么的卓拉只能选择躺在长凳上睡觉。
    这发展很糟糕。
    确切说除了睡觉，她不知道还能干什么，把自己带到这儿的神秘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除了送餐的人固定走过以外，没有其他人经过，更别提找上她。
    精神会麻木，意志会被消磨。
    卓拉希望自己就像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忽然灵光一现，就得出了了不得的结论，然后挖出蛛丝马迹捏在手里当做有力的筹码，等到与敌人对峙时有谈判的资本。
    好吧，做做梦也挺好的。
    她仰躺着看着纹路和地面如出一辙的天花板。
    这牢房干净得连只虫子都看不到。
    既然自己已经被关了这么久，那明面上已经是失踪人口，顶头上司和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跟她跑得这么勤，一定发现自己失踪，现在正在找自己的下落吧。
    虽然惊慌，但安全系数还是比较高的，也许很快就能从这儿出去。
    再加上被关到这儿以后，什么事都没发生，每次的饭都还挺好吃。
    这哪里是阶下囚待遇，更像有别的目的把她关在这儿。
    想着想着，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似乎有人听到她心中所想似的，从走廊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地面上多出了几条长长的影子。
    卓拉揉揉眼睛注意到后，睡意瞬间一扫而空。
    一身黑色斗篷，被金属面具遮住整张脸的神秘人从牢房外看着她，他的身后还站着两个看不出种族的彪形大汉，头上都带着笨重的铁头盔，双手都拷着铁环。
    卓拉立刻坐起。
    难道这就是那个把自己掳到这不知名地方的人？
    从身高来说，倒是和巴特·索菲娜有点像。
    不会真是她吧。
    不不不，虽说这身高和巴特·索菲娜比较接近，但女性如果穿高一点的鞋子要想达到这个高度并不困难，而且体格中等的男性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身高，加上肩部的线条很僵硬，斗篷下面应该压着垫肩之类的东西。
    仅仅从身高是不能判断这个人的性别和体格的。
    卓拉内心闪过无数念头，表面不动声色。
    那张精致的面具画着简单的几何五官，看上去像是对她无声的嘲笑。
    他们互相观望着。
    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没想到只是站在那看着自己。
    “你看起来倒一点都不慌张。”
    又过了片刻，神秘人忽然开口了，那声音低沉并且带着奇怪的杂音，那张面具里应该装了变声器。
    要戴面具、变声、全副武装来见她，会不会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人？
    卓拉一边思考，一边双手撑着长凳坐着，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其实我很慌的，一醒来就到这个怪地方，而且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把我抓到这儿吗？”
    “你只要知道你活不了多久，这就够了。”
    多么纯正的反派台词。
    “就算死，我也有权利知道死的理由吧。”卓拉强装镇定说，“难道你还会怕一个将死的人？”
    “挑衅对我起不了作用。”
    “我只是陈述事实。”
    “你挣扎不了多久的。”
    那声音里带着一点得意的色彩。
    “所以，是你把我带到这来的？”
    神秘人没有立刻回答。
    “你应该知道把我抓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哦？”
    卓拉不太喜欢对方这个反应。
    “虽然不知道我们有什么仇怨，但你既然能在那样的场合下把我打晕带走，看来是做好准备与克洛维耶地位最崇高的人们为敌了啊。”
    神秘人低低地笑了，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虽然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说出这番狂妄的话，但有一点我想你搞错了。”
    “哪一点？”
    “我并不是打晕你的人，我只是‘接收’你的人。”
    “……什么接收？”卓拉顿时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把一切都规划得过于理想化，眼前的人显然不在自己的设想之内。
    “你是说你不是打晕我的人？难道你想说你并不认识我？”
    “我完全不认识你。”
    这走向不太妙。
    卓拉微微握起拳头，手心已经开始冒汗，可她不想让牢房外的人看出自己的不安。
    “那打晕我、再把我交给你的是谁？你可别说你连这个人都不认识。”
    “将你送来的人我自然是认识的，不过我不会透露有关她的任何信息。”
    “我都要死了还没权利知道谁想我死啊？”
    “她是我尊贵的客人，保密是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客人？
    等一下，这也就是说……
    卓拉狐疑地眯起眼睛，斜着看向神秘人：“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被那个打晕我的人……卖掉了？”
    “确切点说，是‘赠送’。”
    “……”
    不——是——吧。这人得多恨我，连钱都不收，在对方眼里自己连混个清仓大甩卖的资格都没有么，卓拉哭笑不得地想。
    “行吧，那我不问‘他’了，我就问你，你是谁？”
    神秘人再度低声笑了起来，此刻那经过处理的嗓音多了几分惊悚的味道。
    “我是能够决定你生死的人。”
    “这我已经知道了，换个答案。”
    “你的确和别人不一样。”神秘人微微抬高下巴，“我见过不少被带来的家伙，你是第一个对这一切表现得毫不在意的。”
    从对方口中听出几分赞许的味道，卓拉自嘲地笑了笑。
    “老实说，我并不是完全不在意，不管是谁在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被关在牢房里都不能保持冷静吧，只是我觉得这种时候就算表现得很慌张，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益处。”
    “所以，你还是害怕的。”
    “那当然。”
    神秘人嗯了声，好像有些失望。
    “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谢谢你的抬举。”
    嘴上说着轻松的话语，其实卓拉的心始终剧烈跳动着，她不知道下一秒这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自己现在没有选择的权利。
    身不由己，生不由己。
    卓拉强迫自己看着那张面具：“能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神秘人不紧不慢地说：“你会知道的，即便你不想知道，我也会让你清楚认识到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说完，他点了点头，两个彪形大汉打开牢门，其中一人走进牢房想要将卓拉抓起来。她迅速从石凳上跳起，在大汉对她出手前朝牢门走去。
    “你倒配合。”神秘人嘲讽。
    卓拉意思意思扯个笑脸。
    开玩笑，看那一身石头一样硬的腱子肉，只要单手稍稍用力捏住她手臂，骨头估计就没法要了，当然得乖一点自己先动。
    神秘人走在最前，两个大汉将卓拉夹在中间逼迫她前进。
    她终于有机会看看其他牢房的样子了。
    和她想得差不太多，并不是每个牢房里都有人待着，但几乎每个人都躲在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里，要么蜷缩一团，要么背对铁栏杆，根本看不到那些人的表情和精神状态，穿着都很整齐，好像没有遭受暴力对待的样子。
    有男有女，男性略多一些。
    这些人被抓来这到底是要干嘛的，难道说这神秘人是人贩子不成。
    卓拉进行发散性思维思考的同时，眼睛扫过恰巧经过的牢房，里面的人仰面躺在地上。
    她特地多看两眼，这一看，把她吓得浑身颤抖。
    地上躺着的男人面如死灰地睁着大眼，胸腔正中央的衣料被一条长长的血迹浸湿。
    卓拉的脚步僵住了。
    然后她听到轻微的脆响，从那人的下巴尖开始出现殷红的色彩，那脆响接二连三地出现，当她走过这间牢房时，红色已经将他的下唇劈为两半。
    双脚顿时虚脱无力，只要精神稍有涣散就会跪倒在地无法继续前行。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人的症状，和伊萨姆几天前说过的尸体……有些相似。
    而那微弱的脆响她在这段时间里偶尔能听见，本以为和其他声响一样是被无意弄出来的。
    或许，并不是这样。
    或许，这里比她想象得更可怕，而她的处境真的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神秘人停下时面前有一道巨大的铁门，那门被人从内打开，门内光线昏暗。
    卓拉脸刷地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