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路辽伊萨姆》-8-划分阶级的规矩

    第二天清晨，贪睡的少女是被催醒的。
    还陷入梦乡时房门敲打的声音就清晰地流进大脑，她很快区分出梦境于现实的差距，依依不舍地睁开眼睛。
    白纱窗帘外的日光斜射进屋子，所到之处都被照得朦胧，宛若梦境。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望向房门，敲门的人已经停止了精神污染，改用大嗓门来逼迫她起床，窗外细微的清脆鸟鸣已经被叫喊代替。
    “卓拉！”
    卓拉（也就是路辽）忍不住扶额，这位大小姐为何会如此有精神，现在才……
    她从枕头下摸到自己的手机，看着屏幕忍不住抽搐嘴角。
    现在才早上六点！
    “卓拉你醒了吗！”
    “醒、醒了！”
    她赶紧披上衣服去开门，一身蓬蓬裙的热娜和捧着洗漱用品和干净衣物的女仆们站在门口，房门已经被彻底堵住。
    好大阵仗。
    “你怎么才醒呀。”她不客气地推门而入，那些女仆纷纷进房开始忙碌，卓拉眼看她们一个接一个进入，愣怔半晌。
    “快，快点换衣服，我们要一起去买东西呢！”
    对了，昨天约好要一同去买鞋子。
    “呃……我现在正要换。”
    热娜一脸天真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呢，既然到了我家，自然是我来安排你的日常起居。”
    “不用这么隆重，我只是个外人。”
    “但你是哥哥关注的人啊，而且是我的客人，应当受到这样的待遇。”
    不喜欢循规蹈矩的大小姐在这方面倒是顶真。
    卓拉无语地看着房间里排成一排的女仆——她还处于不敢直视自己裸露的身体的阶段，让这么多人看着她穿衣服更让她觉得……可怕。
    女仆们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其中一人手中拿着崭新的白色衬衣，她立刻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佯装大方地走到她们中间，任由她们脱去自己单薄的睡衣，每件衣服经过女仆们的手直到她面前的这位，仔仔细细地替她穿戴整齐。
    她曾经在传记读物里看到过，这是旧皇室的礼节，地位低的一方会在许多方面服侍高位之人，早起梳妆就是其中之一，此外还有誓言仪式、游览跟随、传递信令、用餐礼节等等。在旧皇室没落、克洛维耶家族崛起后，这些古老的仪式被保留了下来沿用至今。
    亲身体验后她只觉得无比麻烦，难怪一定要这么早起。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抱着无比烦躁的心情坐在梳妆台前看两双细巧的手摆弄自己的头发，终于挨到了结束的那一刻。
    早餐的规格没有晚餐那么豪华，但还是要按部就班地做，此时的热娜暴露了她的自由属性，随意地摆弄那些刀叉，那位男仆依旧在她身后一件件纠正。
    卓拉一边吃着一边看单方面的对峙。
    餐厅宽敞且富丽堂皇，墙壁上的壁画都是精心雕刻而成，毫无拼接痕迹，散发着庄重的味道，回荡在空气中的热娜的争论显得格格不入。
    对卓拉来说，在这样的地方吃饭有点难以下咽。
    她环望四周，在不同的方位都有女仆站着待命，她们平静地看着这一切，随时可以接受任何传唤，她只得盯着自己眼前盘子里的玉米浓汤。
    那么多双眼睛的注目，好像被监视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果然，书中的文字不论如何描述，都无法表现出亲临现场的压抑。
    度过了难熬的早餐时间，外面的太阳早就高升，热娜拉着她上了一辆外形古老的轿车。
    “今天出门有点早，不过没关系，我想店已经开门了。”
    卓拉看向车内的雕花时钟即将指向十点，她糟心地理解为什么克洛维耶兄弟的生活作息如此鬼畜。
    从起床到出门要花近四个小时。
    哦，老天。
    “平时都是这个时候吃完早餐吗？”
    “不会呀，今天要给卓拉打扮，所以时间比较久。”
    随着车辆行驶中的轻微晃动，天真无邪的贵族少女头上的小饰品在不断摇摆。
    一路上她不断介绍着沿途经过的建筑，她对这一切了若指掌。卓拉认真地听着。
    等到了目的地，她们下车往巷中走去，卓拉有打扮富贵的三位年轻女性从身边经过，她们的衣着与其他人拉开明显的阶级之分，裙面的光泽彰显出她们与众不同，虽说如此，但在热娜面前还是逊色许多。
    她们向热娜行屈膝礼然后离开，不善的眼神在卓拉身上久久停留。
    两个女孩子进入预约的鞋店，店中除了她们没有其他客人，看上去是被包场了。店长热情地迎上来介绍刚出炉的新款，崭新的舞鞋摆放长长一排，卓拉的脑回路还停留在刚才看到的女性上。
    “刚才碰到的那些女性，也是贵族？”
    “次贵族家的女眷，服侍特纳家大小姐的，特纳·莉蒂大概也在附近购物。”
    “特纳家？”
    “是呀，克洛维耶·特纳家族，你看她们的袖子，外侧都缝着烟粉色的图案。”热娜举起她的手臂，“烟粉是特纳家族女眷最喜欢用的颜色。看，我的是月白色！”
    卓拉仔细打量她伸过来的手臂，袖口的袖钉是漂亮而淡雅的蓝。
    原来衣服上还大有门道。
    “每个贵族家都有这样的规矩吗？”
    “对呀，就算没有克洛维耶姓氏的贵族也会给自己选一个家族色，代表地位。”热娜惊讶地说，“哥哥们什么都没对你说吗？”
    “……萨里耶会说一些，伊萨姆从来不提。”她尽可能平静地回答道。
    “天哪，贵族们都在传，说你是个心术不正、玩弄心机、会给克洛维耶家族带来灾难的妖女，我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你简直无知得可怕。”
    直白的话语让她超级想吐槽。接收到热娜怜悯的目光，卓拉又有了扶额冲动，连他们妹妹都开始可怜自己的境遇了吗。
    话说这设定得有漏洞啊，既然是喜爱的女子，怎么能不把克洛维耶家族中的规矩桩桩件件跟她说清楚，让她自己个儿摸黑的话，在旁人看来不是降评价么。
    话说回来，“给克洛维耶家族带来灾难”，这应该不是设定的一环吧。
    “热娜小姐可以大致解释一下吗，家族色。”
    “当然没问题！”她十分兴奋地打开话匣子，坐在卓拉身边提着裙子等着店长给自己试鞋，把积压在心中许久的话一股脑儿倒出来。
    “克洛维耶家族的阶级分四等，第一等是洛特家族，祖上有诫文，家主人选必须是洛特家的人，听说洛特家的人是旧世界的皇族血统。”
    旧世界的故事路辽曾经看过，但可惜找不到什么详细文献，只知道那时爆发了领土战争，磊之大陆想扩大领地抢掠资源，最终洛特家族与夏缪家族击溃入侵者，建立克洛维耶家族，代替消逝的皇族保护这片土地。
    “第二等是夏缪家族，是辅助家主的存在；第三等是有克洛维耶姓氏的贵族；第四等是没有克洛维耶姓氏的贵族，我们叫他们次贵族。”
    卓拉想了想说：“就是说，次贵族服侍贵族，贵族服侍夏缪家族，夏缪家族服侍洛特家族？”
    “是这样没错。”热娜高兴地继续说道，“晚上参加每月舞会的时候，一定要看清对方身上礼服的颜色哦，在社交圈里是依颜色来区分家族和管辖领域的，洛特家族是宝蓝，夏缪家族是宝蓝以外的其他蓝，贵族和次贵族用他们选择的家族色。”
    哦天哪，宝蓝色是什么样的来着，完全不记得，好像有个什么颜料叫这个名。
    又给自己的艺术世家背景丢人了。
    “所以，你的家族色是月白？”
    “嗯！”
    这么清纯可爱的颜色的确适合热娜这样不谐世事的女孩。
    “萨里耶呢？”
    “萨里耶哥哥是亮青绿。”
    那是什么鬼，听都没听说过。
    “为什么要用颜色来区分？”
    热娜摇头，摇晃着穿上新鞋的脚尖。
    “也是祖上诫文提到的，具体为什么，我们都不清楚。”
    这祖上的规矩还挺奇怪，有了阶级地位区分不说，还要从最显眼的穿着部分开始将人划分三六九等，统治欲望会不会太强烈了。
    两个女孩在鞋店里盘踞许久，这近两个小时试鞋是卓拉从未体验过的考验。
    她小看了这家小店，看上去陈列的款式只有简单几个展示柜，没想到稀客一来，店长就跟变戏法似地抱出一堆又一堆款式新颖的鞋子。最让她崩溃的是，在她眼里那些鞋子一母同胞，可是热娜却能对每双鞋子评头论足。
    “卓拉你喜欢这双还是这双？”
    她顺着热娜的声音望去，见店长双手各拎一双舞鞋，她一个头两个大。
    “我觉得……都挺好的。”
    “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追求，我帮你决定吧！”
    此次外出的最大赢家是克洛维耶·夏缪·热娜小姐，丹尼尔·卓拉完败。
    总算买完了东西返程，卓拉累得只想躺平，可在人家小姐面前还是得小心翼翼地端着。
    回到热娜的宅邸，她眼尖地看到别墅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好像萨里耶哥哥已经来了。”
    “他来了吗？”卓拉跟着朝窗外探出头。
    “是呀，那好像是他的车。”热娜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我更期待晚上的每月舞会啦！”
    是吗，是吗，她一点都不期待。
    等男仆拉开车门，热娜迫不及待地跑上台阶迎接，但步子越来越慢，最后站在门前一脸茫然。见她如此，卓拉提着沉重的裙子加快脚步跑上去。
    大厅里，一头浅金发身姿修长的青年驻足，屋顶的玻璃射下的光芒在他的发上、肩上留下温暖的光晕，如同是梦中走出的王子。
    他朝这边看来，两个女孩的表情各异。
    “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