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枝拿过那纸条。
慢慢地,她咬着嘴唇,转身,看着门外面巨大的、红色的夕阳。
“你等我。”
......
他不喜欢和爱的人生离死别。
他心里有着信念。
夕阳在地平线上藏下了半个脑袋。
半个脑袋的时间里,韩骁顺着电话里说的路线找到了那家汽修厂。
没有过多交集,寒暄几句互相示好过后,他开着一辆车离开了这里。
天气预报上说这几天都没有雨,这正是最好的时候,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先到一处村镇处的加油站把油加满,然后开上了210国道。
在这里走210国道的车辆很是稀少。
天色渐昏,韩骁把车子开得飞快。
现在,她应该开始吃饭了吧。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呢?可她应该是安全的。
脑里闪过一些东西,韩骁把车子开得更快。
不知过了多久,路灯甚至都有些稀疏起来。
寂静空旷的马路上愈发漆黑。
或是感到闷热,韩骁把窗子打下来透气。
空气中飘荡着说不清的味道,他继而又把窗子关上了。
路灯的光愈稀疏,韩骁打开了车大灯。
那灯光兀然刺向黑暗里。
不知过了多久,韩骁甚至都习惯了眼前这千篇一律的色彩。
他面无表情。
他一直面无表情。
慢慢地,忽然在一刻,他的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前方出现了一种颜色,一种由光打出来的颜色。
红色、蓝色交相闪烁。
这竟然是辆警车。
韩骁的车子快速掠了过去。
这儿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警车停在这儿?
韩骁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了,那都是吃瓜群众喜欢干的事情,他不是吃瓜群众,他是卖瓜群众。
卖瓜群众之一的他继续在路上飞驰,可他却又一次看到了那种颜色。
在自己的后视镜里。
警车跟了上来。
韩骁重把眉头皱起来。
冲自己来的?
莫不是这车是黑车?
靠。
骂了一句,韩骁把车速降下来。
警车响了两声,示意他停车。
两分钟后,韩骁咬咬牙,把车停在了路边。
后面的警车同样停下来。
门一声响,一人从后面车上走了下来,皮鞋在沥青路上慢慢地响。
韩骁把车窗降了下来。
一个外面套着荧光背心的警察刚好走到他的车窗旁。
他拿着手电照着韩骁的脸。
韩骁忙用手挡住那强光,“怎么了警察叔叔?”
警察手里的灯灭了。
他的制度在黑暗里显得有棱有角。
韩骁看不清他的脸。
“去哪儿的?”警察问。
“远着呢,自驾游。”韩骁回道。
“国道前边,有山体滑坡,路堵了,原路返回吧。”警察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往前指了指。
韩骁也探长脖子往那方向看着,嘴上说了句:“哎呦,那可真不巧。”
“嗯。”警察移开,走到不远处,等他倒车。
当他转身走开的时候,韩骁的脚悄悄踩上了油门。
前面根本没有山,当然更不会有山体滑坡。
那巨大的黑色影子是巨大的工厂。
这警察怎会不知道?
咬着牙,下一刻,在警察歪了歪头疑惑他怎么还不走的时候,韩骁突然踩上了油门!
挂档,车子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警察动也没动。
没管,韩骁继续踩着油门。
又如往前一样了。
那警察,不,那假冒的警察,是谁?
韩骁不知道,他也没时间想知道了。
工厂,半小时后,他的车子驶入了那苏杭曾经最有名的重工业基地。
国道从这些高大的工厂群中穿过去。
现在,这些工厂都已经是废弃的。
黑色巨大的工厂,在黑夜里仿若一个不一样的钢铁森林,只是这森林比平常的森林更巨大,却也是黑黢黢的,不带一点亮光。
这里当然也不是会有亮光的,自几十年前这里被废弃,这里就再没有一个人。
没有一个人想住在这里,包括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如此的地方,是野狗和黑帮们最好的藏匿地点。
他们经常会在这里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暗里,就在那黑暗里,就在那生锈的、巨大的钢铁之间,断壁残垣之间,总会有某些贪婪或是凶狠的目光在闪烁。
他们或在窥伺,或在躲避,或在等待,又或只是在静静地观赏着天上的星空。
正如韩骁如今天上的星光。
在某些人的眼里,它们仍是璀璨的。
韩骁不想看,他也没心情观赏。
他只想离开这里。
这些高耸入天际的建筑仿若一个个巨人执大纛在冷冷睥睨着他。
这让他很不安。
这种不安一直隐隐地在他心中鼓动,就在他驶进这里的开始。
他不知驶了多久,远方一个地方的天空忽然宽阔起来。
韩骁知道,他快要驶出去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松了口气的空挡里,心里那种不安却如崩涌的洪流般突然山呼海啸起来!他本能的转头,一束明亮的灯光伴随着另一种车子的轰鸣正朝他飞也似的驶过来!
它就这样突兀地从黑暗里驶过来!
韩骁猛地再踩了脚油门,车子震动起来,已经达到最大的速度,他感觉自己甚至飞了起来,而撞过来的那辆车子冲上马路,粗暴地一个甩尾,侧面对在自己的车子上,韩骁控制不住,车子剧烈地往旁边斜去。
拼命地打着方向盘,他堪堪地将车子扳正,而那车却如不依不饶般,再次不要命地碰上来!
“嘭”一声响,韩骁右边的车玻璃被碰成了碎片。
咬着牙,韩骁猛打方向盘,同样撞上去,两辆车之间发出“嗤”响,甚至还磨出了火花!
隔着窗玻璃,他看不清辆车里的人,但纵然是隔着车玻璃,他都能感受到那人的疯狂!
一如旁边车子的疯狂!
两辆车在路上互相角力着——
几分钟后,前方的马路上忽然现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也就在这时候,韩骁突然往左一打方向盘,接着减速,那辆车子反应不及,一下收不住,斜斜往左掠去,韩骁趁机右转,将油门踩到了底!
后面传来车子撞在石头路桩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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