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韩骁手上一时半会儿抽不上劲,脚下用力,把摇椅踹了个位置,那一刀落空了。
一击不成,那人变换角度,刀划过一个弧度,这次是对着韩骁豁过来!
“啪”,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韩骁的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腕。
他们僵持在原地。
血,此时从韩骁的手掌里流出来,染红了那人墨绿色军装的袖子。
痛此时也突然有了感觉。
那一刀让韩骁的手深可见骨。
韩骁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抓住这个机会,那丝袜头拿刀的手一松,刀落下,却被他另只手稳稳的迅速接住,直接刺向韩骁的肚子!
这一刀没有任何可以躲闪的余地!
韩骁的瞳孔渐渐缩小,眼看那刀就要刺进自己的肚子——
一个物体飞过来,正中那把弯刀,弯刀被打得一偏,只是从韩骁的腰边切了过去。
趁这千载难逢的时候,韩骁另只手抓住那人,身子迅猛地跃起,腿弯曲,狠狠地用尽全力一膝撞上了那人的下巴!
一声骨头碎裂的清响,那人往后飞去,重重跌落在地板上,韩骁再次跳起来,一脚朝他跺过去,侧身一滚,那人躲过这一脚,地板上被踏出一个大洞。
没有反击,地上人仓皇如野狗般,对着窗子就扑了出去。
跟着奔到床边,那人已疯狂地跑到了墙边,翻了出去。
喘着粗气,韩骁没有继续追,回过了脑袋。
摇椅上的老人尚惊魂未定,瞪着眼睛,嘴巴微开看着韩骁。
地上一个大号的收音机,正是方才他扔出来的。
只几分钟的空挡,屋里现在重归寂静。
手上不停有液体滑过的感觉,滴答,滴答地落在木制地板上。
韩骁低头,看到了自己差点被滑成一半的手。
“骁儿.....”苍老的声音。
韩骁抬头,看见那老人打开了抽屉,对着抽屉里不停返找,口中念念有词:“紫药水,纱巾,纱巾好一些,先把血止住......”
他手上微颤,拿着纱巾对韩骁伸过来,可就在这时,“嗖”地一声响!
一支箭突然刺进了老人的胸膛!
他最后一句话还没有出口!
韩骁的脑袋炸开,被炸成一片空白,他甚至愣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扑上去,颤抖着握住那老人的手,韩骁的心似乎都已经被绞碎了。
血染红了老人的衣服,他的嘴巴仍是开着,血沫从里面吐出来。
他有句话没说完。
韩骁咬着嘴唇,眼泪不顾一切的流出来。
“司......司马......腾......”
老人用尽生命说了一个名字。
这个老人渐渐没有了温度。
“爷爷!!——”
韩骁声嘶力竭的大吼。
这是第一个在他面前死去的亲人,他的爷爷。
他的身上也沾满了爷爷的血,他仿佛像一个血人。
箭是从屋子后面那扇窗户后面射过来的,不是方才那个穿丝袜的人逃跑的方向。
这说明凶手另有其人。
韩骁的眼泪合着血混在脸上。
这时候屋外头一阵杂响,门又一次被撞开。
韩家人七七八八地涌进了这间屋子。
为首的韩人功看到这副景象,第一句话是:“你做了什么?!”
这句话当然是对韩骁说的。
韩骁仍流着泪,一句话没说,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自己对这老人的不满盖过了他对自己不动声色的爱。
可自己一一选择忽略。
“你做了什么?!”韩人功更大声的质问。
这一刻韩骁没预兆地暴然起身,上来就掐住了韩人功的脖子,把他顶在墙上!
韩人功痛苦地瞪着韩骁。
事到如今,他做的第一件事居然还是在怀疑自己,还是在想方设法,见缝插针地要对付自己,他的侄子!
“骁儿,住手!”韩骁的三叔韩人利呵斥。
“快去周围搜,凶手可能还没走远!”这么喊的是四叔韩人禄。
韩人功左右扑打着韩骁,看起来全然没有了平常的从容不迫,只有求生的欲望。
“骁儿,你疯了!”韩人利推开了韩骁。
韩骁仍在瞪着韩人功。
“他是你大伯,你动他干嘛,太放肆了!!”韩人利非常生气。
小时候,这个叔父曾把他抱在怀里喂他糖吃。
韩骁仍在瞪着韩人功。
韩人功喘着粗气,眼睛盯着别处。
他们仿佛心照不宣。
那晚偷窥自己和爷爷谈话地人影,数次偷偷摸摸进自己房间,和神秘人悄悄商量对付自己,派人跟踪自己给豹子报信......
还有如今爷爷的死,或许也与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不然为什么自己前些时候才跟这老人谈过话,这老人就遭如此毒手?
这显然是有人不希望自己知道父亲失踪的真相,而韩人功处处对付自己,很显然是不想自己找到父亲,也不想自己过得好。
甚至,正是韩人功才造成了爷爷的死!
韩骁的拳头越握越紧,“咯咯”作响。
他没有证据,但眼前这个阴险狡诈的人的所作所为,没有证据又能怎样呢?
由此,他第一次有了想主动杀人的心,虽然是他的大伯,但也是个没有人性畜生,是个魔鬼。
“唉......”
有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里有太多的味道。
是韩骁的四叔韩人禄,三十余岁正当年纪,苏杭副市长,衣冠楚楚,励精图治,这也是这几年韩家虽没落却也没几个人敢招惹的原因。
“骁儿,你走吧。”一声叹息后,韩人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句已说明了一切。
他要韩骁离开,不是要他离开这间屋子,而是要他离开这个家。
很显然,不像韩人功,上来就咬定此事是韩骁所为,以韩老爷子生前对韩骁不好,而韩骁精神有问题对所有韩家人都仇视敌对的缘故。
事实上,这也是韩人功一直想让韩家人所知道的。
韩人禄不相信这是韩骁所为,但从他的立场上来说,即便韩老爷子的死并非韩骁所为,却也与他绝对脱不了关系。
因为他在外面树敌太多。
所以让韩骁离开对他而言,是对韩家最好的选择。
何况现在,那个在床上摇椅上躺了已有十年的老人,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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