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超级炼丹师秋湘湘韩骁》第44章 局外人

    他沿着尸体往前走,看到了更多的尸体,尸体摞在一起,像屠宰场里被剥了皮的牲口。
    猴子死在他独一的房间里,身体被一根巨大的木刺穿过,钉在地上,那木刺是从外头的栅栏拔出的一根木头,现在上面带着血,血已成黑色。
    他想不通谁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但猴子毕竟是死了。
    但没有死在他的手上,他好像只是个局外人,他的痛苦无可厚非,他这种人好像只是个工具,只是块棋子而已,什么都决定不了。
    于是仇恨在那一瞬间化作痛苦。
    他仰面倒下去,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宛若外头和屋里的死人一样。
    他最后一次像人一般做事,是埋葬了妻子和孩子。
    此后他活得便再不像一个人。
    小镇里的婆娘有时候即使大发善心扔给他一块发霉的窝头,模样也像在喂一条狗,只希望他不要睡在自己家门前。
    他呲着牙像狗似的填进肚子。
    若有酒是最好的,他还可以烂醉,但他没有钱买酒,他把他以往赚得所有瑞尔都烧在了妻子坟头。
    一个最好的杀手死了,他没有钱买酒,于是就偷,就抢,于是他常被打的遍体鳞伤。
    往常这些人他两根手指就能轻松捏死,可他现在只是笑,被人摁在泥里打一边闷哼一边笑。
    他已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他想得从前不是那个谁都畏惧做杀手睡在马厩里的时候,也不是每日拥着残疾妻子睡在潮湿被窝里的时候。
    他的从前在十年以前,那时候他还没在跟随父母旅游时误跑进丛林里失踪,那时候他有着一个温暖的家,不富裕却幸福,他时常会在自己那个精致小房间的和蔼日光中醒来,然后下楼去吃母亲做的早餐,牛奶鸡蛋,甜甜的,于是父亲送他去上学,跟所有白白胖胖的孩子们一起。
    后来这生活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事实上他也已没有生活了。
    又一次烂醉如泥,他手里还死死握着塑料瓶装的酒精勾兑的烈酒,被人打得趴在路中心的烂泥里动弹不得。
    那些人还在诧异这酒鬼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断了两根手指的手拿着那酒瓶子怎么也不撒手。
    人们打了他一顿,打得谁都没有了力气,在他身上撒了泡尿走了。
    他趴在腥臊的泥里,竟懒得再动,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日光还没亮起来,一辆疾驰的马车驶过,轧过了他的身子。
    没人注意,当然也没人注意,这样的人在这个国家里有很多,他们就像路边死了的狗一样显得再平常不过,或有人会勤快一点把他们拖走埋起来,以免发臭,但更多的是直接仍在野地里,任其腐烂,要被某些动物吃掉那是最好。
    他没有被轧死,但已离死差不多了。
    但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张坚硬的木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毯,身体也是干净的,只不过裹着绷带,浑身一动就痛苦。
    屋子里充斥着男人的味道和喧嚣,烟雾弥漫,那些人正在打着牌,操着他听不懂的话语。
    但那话语他始终很熟悉,坐起来,愣愣地看着这伙人。
    墨绿色的军装,络腮胡,长发,寸头,光头,有的光着膀子,身上肌肉凸起,纹龙画虎,有的敞着怀,夹着烟,口中骂骂咧咧,他们围着的桌子上堆着扑克牌,还有白色的一包包的粉末。
    毒贩,他这样想。
    过一会儿,他终于听明白他们的话了,那是他已许久没有说过也没有听过的,祖国的方言。
    一个人输了钱,把拍一扔,骂咧着转头,正巧看到他,那人眼里一亮,朝众人说了几句,起身走过来。
    他站在他面前,扫两眼,嘴里叼着烟说:“呦,醒了?”
    旁边人都走过来,把他围住,一人拿着个杯子也走过来,把杯子凑到他嘴边:“来,喝点水吧,看你嘴唇干的。”
    他愣了愣,“啪”得打翻了杯子,翻身就要坐起来,众人按住他,他拼命挣扎,伤口猛地撕裂,痛得他昏了过去。
    昏迷的前一刻他听到有人吼:“轻点!他害怕,很正常。”
    他不知睡了多久,在梦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妻子抱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孩子,对他笑,他清晰地看到,他的妻子的眼睛是那么的明亮。
    他再次醒来。
    依旧是那张床,依旧是那个房间,房间里却没有人了,他望着天花板,静静地看了会,然后挣扎着起身,下床。
    趔趄着向门口走,打开了门,这是一栋在密林里的小木屋,外头是高大茂密的树木。
    屋子外头停着两辆吉普,吉普车的前盖被打开,一人正附身做着什么。
    余光看到他,那人转过头,望向小屋这里。
    他看到那人朝他走过来。
    “醒了?别怕,我们没恶意。”那人在他前面几米处站定。
    他不说话。
    “大陆逃出来的,没地儿去,来这做点生意。”那人微笑看他。
    他知道对面人说的生意是什么,这儿但凡看起来有那么几支枪的人做的都是这种生意,田野里种的都是罂粟花。
    他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人。
    “我叫哨子,你怎么称呼。”许久后,那人朝他伸出手。
    他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朝他伸出手。
    ......
    夜晚,屋里头又坐满了人。
    他坐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他们给他吃的喝的,他接过,给他烟,他也接过,给他酒,他接过就往嘴里灌。
    但他不说话。
    他听着这几个人说话。
    他听见一人道:“哎,豹子哥,你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一人回,这个人的眼睛很亮,嘴边一圈胡子,修剪得看起来很得体。
    “查沙死了。”
    “什么?”
    “他弟弟一直封锁这消息,可有几个人知道这回事,手底下人全被杀,没一个活的,不知道谁干的。”
    “听说是因为跟人抢毒,那人也是大陆来的,姓裴......”
    “姓裴的我知道啊,就咱那儿挺有名的,不过他们干不掉查沙吧,这可是柬埔寨啊,查沙再囊,这一块还是他的地盘呢。”
    “谁知道呢,可能有人帮姓裴的吧。”
    几个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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