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庶女诛天下上官婉卿慕容简溪》第79章 国宴(三)

    榆火的话让上官婉卿想起当初榆火还是彩玉的时候,她引诱彩玉陷害上官宫灵,让自己一举成为唯一的公主。
    而那个时候,她就问过上官婉卿,怕不怕她背叛她。
    上官婉卿也记得,那个时候自己一脸倨傲地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花招都没有用。
    兴许就是那个时候起,彩玉便决定在自己身上赌一把,赌的是她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结果她不仅赢了,而且还赢得了上官婉卿的器重。
    这番器重作为本钱,让她能够离开瓦兰国的王宫,跟着上官婉卿一路颠沛流离来到楚国,混到了现在显赫的皇商侍女和佣兵组织首领的贴身侍女的身份。
    “你说得不假,但是那时候你可没有这般谨慎。”上官婉卿忆起往事,轻轻一笑,但是那笑容里的冷意却不言而喻。
    她仿佛在对着榆火说,是不是我太宠你了,所以才会让你这么放肆。
    “是,因为那时候奴婢只有这一个选择。”榆火垂眸,她也明白上官婉卿的怒意,因此也没有出声辩解,“就算奴婢不同意,您还是会从其他地方下手,说不定还会栽赃到奴婢身上。奴婢人微言轻,就算辩解,恐怕陆王后也不会相信,还白白错失了您的信任。”
    “因此,那个时候奴婢别无选择。”
    榆火一席话说得十分认真,她的内心当初也是确实是这番打算。她身处深宫,早就对所谓的真情只抱着一分凉薄的信任,凡事为自己考虑也是正常。
    只是她越是这么冷静,上官婉卿反而越觉得一股郁结之气闷在胸口。上官婉卿明白人性复杂,榆火所言并没有什么过错。
    只是榆火越是没什么过错,越是显得上官婉卿她自己反而天真过了头。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你有的选择了?”上官婉卿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无比的平静。
    榆火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当她的睫毛往下垂落,在她的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的时候,上官婉卿就明白了,这是她的回答。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榆火的不回答让上官婉卿的五脏六腑都浸润着一种名为“愤怒”的感情,只是这段感情却又被她的理智硬生生地压抑着,从而让她保持着冷静的愤怒。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将她的一半身体浸在冰冷的水中,另一半身体却又被灼热的火焰所炙烤,在这冷与热的交战中,她仍能极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
    “小姐,奴婢跟着您来到这儿也有不算短的时间了。”榆火冷静地开了口,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只是这平静里却又似乎涌动着什么,“小姐您是在这里混得顺风顺水,奴婢也托您的福,办事时报出您的名号也蒙人青眼。”
    “只是……”榆火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呼在上官婉卿的手指上,让她感到麻酥酥的冷意,“小姐,您太让奴婢失望了。”
    这一声几乎如当头棒喝,让上官婉卿极力维持的冷静荡然无存。她轻蔑一笑,钳住榆火下巴的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之色,语气里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你别忘了,你是个奴婢,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感到失望!”
    “小姐,您若是忘了自己的初心,奴婢便帮您一件件想起来。”榆火吃痛,面容扭曲起来,只是她的声音却依旧不急不缓,但是像一把把利刃插在上官婉卿的心上,“您现在,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上官婉卿恶狠狠地瞪着榆火,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前世的她,也曾经在最后一次的任务前被那个首领以同样平静的目光问出同样的问题。
    你现在,到底为什么而活着?
    这句话宛如梦魇一样,陪伴她走过了前世今生。在这个世界里,她总算能够挣脱出原本身份的阴影,结果在她高呼胜利的时候,这句话又如一盆冷水一样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在那王宫里的时候,您的目光里满是恨意,您为了除掉上官宫灵和陆王后那对母女而活。而您到楚国的时候,一开始又是为了立足而活。现在您身份显赫,可是,您真的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活吗?”
    纵然上官婉卿的目光凶狠,但是榆火却毫不胆怯地与其对视。比起上官婉卿那滔天的怒火,榆火身上的气质倒像是温柔的冷冽的包容一切的水,将上官婉卿的怒火完美地包裹起来。
    “我不是上官婉卿!我是风婉卿!我是为了我自己而活!”上官婉卿冲着榆火咆哮着,就像是发泄着前世自己那不敢发泄的懦弱的怒火一样。
    她还记得前世的自己回答是为了组织而活,然后她便被组织秘密处刑了,从而穿越到了这个时空。
    而现在她好不容易把握了机会,当然是要顺从自己的本心,为了自己而活。
    “不!”只是榆火却突然大声地否认了上官婉卿的话,“您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至少在现在,您是为了恨而活!”
    上官婉卿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迷茫,当榆火这么说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心里有某块地方松动了,过去自己熟悉的那抹对于上官宫灵的恨意又渐渐苏醒了过来。
    “难道您当初违逆了陵兰王的旨意,不就是因为您不同意吗!”上官婉卿露出的破绽让榆火开始穷追猛打,“您来到楚国隐姓埋名,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您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吗!”
    榆火的每个字都如一柄重锤敲打在上官婉卿的心上,让她原本掩饰极好甚至连她自己也骗过的心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上官婉卿明白,自己不是野心那么小的人,对她来说,身为皇商的风婉卿绝对不是她向往的人物。她享受站在整个帝国的最高处,以一个最为卑贱的庶出公主的身份俯瞰全部帝国。
    “当初您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杀了上官宫灵,因此奴婢便认定您不同于一般女子,以后一定是个人物,所以才跟着您来到楚国。可是,这些日子您都干了些什么?”
    榆火眼中是毫不掩藏的深深的失望,她闭上眼睛,一滴清泪从她的睫毛处滚了下来,滴在上官婉卿的手上。那温热的感觉让上官婉卿想起当初上官宫灵的血液的温度。
    “奴婢明白,小姐您有自己的打算,奴婢不好置喙。既然如此,那奴婢也只好给自己留一条自保之路。”
    榆火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那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正如她平时恭谨温顺地站在上官婉卿身后所流露出的眼神一样。
    “话已至此,若是小姐觉得奴婢实在不中用了,奴婢也无话可说。”
    只是榆火的眼神里却又清晰地残留着什么,那是心如死灰的灰烬。她将自己对上官婉卿的期望已经焚烧成了灰烬,深深地沉淀在她的眼眸深处。
    哀莫大于心死,榆火的眼神让上官婉卿的一腔怒火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了。上官婉卿虽然很想反驳榆火,只是她明白,自己心中还有对陵兰王的恨,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就这么遗忘了仇恨,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你……说得对。”上官婉卿十分艰难地说出这句话,这每个字都仿佛利刃一样割过她有些干涩的喉咙,说出口都带着疼痛,“我确实忘了自己的初心。”
    榆火没有说任何话,她的眼眸也是如死水一样的平静,似乎压根没听到上官婉卿说了什么话,但是上官婉卿知道她在清楚地听着。
    “你对我感到失望,虽然我仍是很愤怒,因为你并没有那种资格。”上官婉卿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我也明白了,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上官婉卿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这张不属于她的妖艳面孔,微微一笑:“你说得对,只是既然已经错过了开头,那我也就不能不赶上结尾了。”
    她松开了钳制住榆火下巴的手,此刻榆火的下巴已经被她捏得有些青肿。上官婉卿倒也并不在意,只是将人皮面具抛给榆火:“今夜这面具便借你一用,你去见该见的人。我也要动身去找,我要见的人了。”
    榆火接过人皮面具,那点点的星火又重新在她的眼中燃了起来,给她的眼眸带来一丝亮光:“小姐您的华服原来是为了……”
    上官婉卿的眼眸里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这平静里还有一丝戏谑:“怎么?你真的以为我就安心在这楚国当个小小的皇商了?刚刚不过是试探你而已,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野心。”
    上官婉卿重新拿起桌上的胭脂香粉,在自己的素净脸上点上明亮朱唇。她当然不会做出没接到宫里请柬,还认定自己能入宫赴宴的傻事。
    “这魏国的使者都来了,怎么能不送他一份大礼呢?”上官婉卿手一点,那一条狭长的墨色眼线便衬得她原本显得有些柔弱的眼睛往上挑去,多了一分尊贵凌厉的意味。
    她轻眯狭长的凤眸,语气也如那上挑的眼线一样带着漫不经心的杀气。
    “奴婢明白了。”榆火也是聪明人,当她明白上官婉卿只是为了试探她之后,她的眼眸里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晶亮。她抬起手将上官婉卿递过来的人皮面具仔细地贴在脸上,冲着上官婉卿行了一礼,往外走去。
    上官婉卿看着榆火离去的背影,垂眸一笑。她握着自己挂在脖颈上的闪着温润亮光的兵符,嘴角的弧度越发深邃起来。
    这一笔存起来的兵力,想来也到了可以调动的时候了。这一张蛰伏了太久的底牌,也是她现在出牌的时机了。
    上官婉卿松开手,抬起头,又在明亮的烛火下仔细端详了一遍自己的妆容,确认无误之后,她才带着浅浅笑意,迈着莲步往门外走去。
    此刻已经夜近子时,整个天空都是乌压压的黑,唯有那天际尽头还泛着宛如白昼一样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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