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铭祺命小宝送走王总兵后,没一会儿,大批丢盔卸甲的将士们败退撤逃而过,二万多的人马已然少了半数,可想而知,这一仗的惨烈程度有多让人胆寒。只不过短短数日,匪寇们便连胜两战,清朝大军元气大伤。
待四营的人马相继回撤过后,紧跟其后的是张牙舞爪的匪寇们挥舞着大刀长矛穷杀而至,喊杀声震天。
说明白点,他们已经不是那些靠抢夺财物,骚扰百姓,占山为王,过着强盗生涯的绿林匪寇了。现如今,凭借他们锋利的武器充足的粮饷,加上罗刹人的火力支持做后盾,俨然是一支经过特别训练特别组织的造反起义军的规模。各个兵种相对来说配备齐全,进攻队形有条不紊,布局严密,攻中有守,守中藏攻。猜得不错,必有懂战略懂军事的能人在幕后指挥,才使得这群乌合之众的匪寇们战法灵活,兵种间配合十分周密。
刘铭祺只简单的用眼睛一扫,便心知肚明。在这冷兵器时代,匪寇们的进攻中主要以步兵为主,两旁侧翼以弓箭兵为辅,按理讲队伍里面应该掺和着一至二个火枪营在其中,却未见其身影,想必是匪寇一时气焰嚣张,觉得对付像大清朝这样的孬兵孬将,根本不需要用上精锐之营便也能打他个落花流水,杀猪焉用牛刀乎。对不起,说错了,是杀鸡焉用牛刀才对。
沉着一口气的刘铭祺,脸上挂着冷冷地笑,心中暗道:“算你们走运,一路杀来,如洪水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不过,今遇到后世而来的,聪明绝顶,文武双全,风流倜傥,用兵如神的刘铭祺,可就要你们触触霉头啦!”
话归正转,就在匪寇们进入火枪营一百米有效射程之内后,“开火!”随着刘铭祺一声大喝,一百支火枪骤然同时齐鸣,无数颗弹珠迎面飞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匪寇,他们应声倒地,跟割麦子似的,齐刷刷地倒了一排,相隔几秒的空当,另一百支火枪也轰然有序地再次响起,两百只火枪交替射击,装药,装弹,忙而不乱,稳扎稳打。
匪寇们一排接着一排的应声倒地,远远地传来了哭爹喊娘的哀嚎之音。虽然只经过了短短的三日培训,便能发挥出今日的射杀水平,让在一旁指挥若定的刘铭祺的心里欣然不已。
匪寇们的两翼弓箭手开始了疯狂的还击,遗憾的是,弓箭的射程仅仅只有六七十米的距离,完全不能对火枪营的兵卒造成威胁和伤害,所射过来的弓箭软弱无力地掉落在火枪营士兵的脚下,等于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这种近距离的短兵相搏,就算是匪寇们调集来八门大炮也奈何不了他们,更何况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单靠两百支火枪要想压制住匪寇上万人的追击,显然是力不从心,匪寇们很快意识到他们已经受到了埋伏拦截,此次出其不意的伏击已然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们怎么会想到,整日在康襄城歌舞升平的大清朝边防军会配备一支火力强大的火枪营,因此错估了战场上的不确定因素。
慌乱中的匪寇们纷纷架起厚重的生铁盾牌,以此来抵挡雨点般飞袭而来的弹珠,追击的脚步依然快速地向前扑进。
九十米、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刘铭祺望着匪寇们循序渐进地冲来,脸色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黄豆般大小的铁珠根本无法穿透匪寇坚实的铁盾,再冲上来十米,那几百名匪寇的弓箭手可就要有发威的机会了。
刘铭祺心里清楚地知道这种以卵击石的阻击,稍有不慎,后果便是死路一条,他可不想当狼牙山五壮士式的英雄豪杰。他知道生命是宝贵的,失不复得,四百多个兄弟跟着自己卖命,可不能让自己给遭尽了。
想到此,刘铭祺突然大喝一声:“火枪营的兄弟们,上马,撤退。”话毕,火枪骑兵营的士兵们以丛林为掩护,解开矮树下的拴马绳,纷纷跃身上马,两腿一较劲,转眼间,消失在丛林深处。
匪寇们被这一出其不意的迎头痛击,打得七零八落,恨得牙根直痒痒,在匪头的指挥下继续疯狂地向前追赶,不甘心让半路杀出来的火枪营,打乱了歼灭清军的全盘计划。
匪寇们刚追出二三百米的地方,突然,从前方又传来一阵枪响,几十名匪寇再次中招,纷纷倒地。匪寇们猛然恍悟过来,原来又中了清兵火枪营的埋伏,再次在慌乱中高举铁盾冲杀,枪声渐停,只是远远地传来快速离去的马蹄声。
匪寇们一时泛起了糊涂,难道大清朝有两个火枪营不成,神出鬼没的躲在暗处屡次伏击?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少奸巨猾的刘铭祺采用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略战术,完全将匪寇们主动追击的优势变成了被动挨打的劣势。
就这样反复几次,彻底地打熄了匪寇们乘胜追击的嚣张气焰,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退回了山林深处。
黄昏日渐落,夕阳煞是血,伴着落日的余晖,大清士兵滚的滚,爬的爬,足足败退到域关山外二十里之遥的一片稍微平坦开阔的荒地处,确定背后再没有匪寇们追来后,方在王总兵的命令下,队伍渐渐地停住了脚步,人马相继汇聚成营,随后各营的参将们各自整队集合,清点死伤的人数,原地安营扎寨,休整待命。
疲惫不堪的王总兵满面苍凉,深深地吁了一口气,目光惭愧地望着军服褴褛、身负轻重伤的将士们,心中如万剑穿心般绞痛,伤心的泪水围着眼圈打转。一日为帅须知士兵性命的精贵,二万人啊!才出来几天,就被他遭尽了一半,如今是看在眼里痛在胸间。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就是要死人的,没有血腥杀戳,那就称不上战争,只能叫纸上谈兵罢了。但此次的惨重伤亡对大清的将士来说也确实是忒大了些!对于主帅王世长来说算得上是一次毁灭性的沉重打击,心力交瘁的他和三天前那个荣光满面的他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军机大帐很快被士兵们搭妥,眼下战情危机,王世长再怎么说也是一军之帅,且不能在将士们面前让人看出懦弱之相。王总兵痛定思痛,转身悄然拭去泪珠,正欲率众将官入账商讨军事机宜,而就在此时,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刘铭祺策马扬鞭,率领着火枪骑兵营一路扬尘地赶了回来。
来到帐门前,刘铭祺翻身下马,将马绳随手交给了帐外侍卫兵的手中,大踏步来到王总兵的面前,抱拳拱手道:“末将参见总兵大人。”
“不必多礼,快快进帐中休息。”王总兵抬了抬手,眸中再次亮出赏识的光亮,关切地吩咐道。
“谢总兵大人。”刘铭祺道。
众将跟着王总兵陆续进入大帐,各自落座,年逾五十的王世长忍着内心的剧痛,强行支撑起身体,靠坐在大帐中间的木椅上,弱弱地对帐内的众将叹了口气道:“哎……此日一战,损我军威,弱我国势,四营均都溃不成军,败至于此,若不是火枪骑兵营的刘千总及时赶来阻挡匪寇追杀,恐怕我等已成为匪寇大牢中的阶下之囚,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提督大人交代啊!”
半响,大帐内渐渐被一股衰沮的气息所淹没,四参将人人面呈血色,各营的游击、守备、千总等大人均垂头丧气的默不作声,一脸苦瓜相。坐在一旁的兑字营参将鲍铁更是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忍不住起身拱手道:“总兵大人,我等追随总兵大人十几年,从未打过此等窝囊仗,眼下要是真刀真枪的拼个你死我活,我等倒也不会把这些谋反草贼放在眼里,可如今匪寇手持震天大炮,威力甚大,让我等毫无对付他们的办法,实在急煞人也。”眼瞧着鲍铁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焦急模样,恨不能自己能变成一门震天大炮,同样轰炸匪寇们个稀巴烂,才解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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