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明唐卫轩李纹月》剑指汉城-9

    出了平壤,一路南下,直通开城的这一路上,周围地势多为平原,虽然利于战马快速奔驰,但也有不少横贯东西的河流,阻拦着大军的南进。
    虽然越向南走,相对也不再那么寒冷,相较于平壤城外冻得结结实实、足可直接行军的大同江冰面,这些靠南河流的冰面都有些单薄,但大多本也应是冰封的状态。可是,待明军赶到时,不仅所有过河的桥梁早已被毁坏,河流上冻起的冰面大多也被凿了许许多多的破洞。仔细辨认后,很容易发现,这些应该都是不久之前倭军才刚刚破坏的。
    从这些情况上来看,更加印证了李如松当初的推测:倭军正在大规模后撤、集结,并且在试图不断迟滞明军的进军速度,以赢得更多的准备时间。
    作为一万先锋军主将的李如柏当机立断,一面遣快马速报李如松,一面率军逢河便搭起简易渡桥,昼夜兼程,直扑开城,寄希望于在倭军完成集结前,咬住其一部分主力,在这平原地带,加以歼灭。
    不到两天,李如柏便已率军抵达距离开城已不远的白川江。
    而在白川江的南岸,居然还有几百名扎营结寨的倭军在驻防。
    得到斥候奏报的李如柏立刻率领着查大受等主要将领赶到前线,观察敌情。唐卫轩等锦衣卫也随之一并赶到白川北岸,隔江向对岸眺望。
    只见白川南岸,无遮无拦,只有倭军临时搭起的营垒,里面也就只有几百人的样子。更奇怪的是,见上万气势汹汹的明军已杀至白川北岸,南岸的倭军似乎也没有撤退、逃跑的打算,只是紧闭营垒,凭着几百兵力,与上万明军隔白川对峙。
    李如柏搭手向南岸周边眺望了一圈,也实在找不到附近有任何伏兵的迹象,而在南面的不远处,几乎已经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开城的影子。
    作为三都之一的开城,里面若有倭军驻扎,肯定也是不逊于小西行长的倭军高级将领。如果足够幸运,赶在对方撤出开城之前包围开城的话,说不定还能捞条大鱼。至少这次,肯定不会再让对方像小西行长在平壤那样轻易溜走了!
    看样子,只要渡过白川,灭了这一小撮螳臂当车的倭军,就可以直接兵临开城城下了。
    主意已定的李如柏,见日头正高,距离天黑还有不少时间,自东向西而流的白川此时早已冰封,但两军对垒处的冰面大多已被凿破,无法直接渡河攻击,暗暗思索了一阵,传令道:“调两千人马,隔江布阵,随时准备搭桥渡河。其余人马,暂且在后方待命,养精蓄锐。”
    李如柏平时领军,虽然也比较严格,但相比于其兄李如松的声色俱厉、杀气腾腾,倒可以说是相当和善的了。因此,众将如有异议,一般也会直接畅所欲言。
    见李如柏打算直接渡江进攻,作为副先锋的查大受立刻大大咧咧地捋着络腮胡子,简明扼要地向李如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现在仓促渡江,能搭起的浮桥恐怕只有几个而已。对面倭军虽少,但是已经严阵以待,若趁我军半渡之时直接掩杀过来,恐怕也是不小的麻烦。一旦前部作战不利,渡桥狭窄、进退皆不方便,到时恐怕会非常的危险。
    李如柏待查大受讲完,却只是笑了笑,轻松地反问道:“谁说本将要立刻渡江了?”
    众将愣了愣,似乎没有明白过来。
    李如柏又将马鞭向前一指,“众位将军看,只要我军布置两千人马列于北岸,摆出渡江的姿态。对面的几百倭军就必须全力以赴的列阵防守,被我这两千士卒牢牢地牵制。敌军想等我军发起攻击后再趁半渡之时发起突袭,可殊不知,待他们筋疲力尽之时,哼哼……”说到此,李如柏狡黠地笑了笑,顺手一甩手上的马鞭,在空中“啪”得打出一计劈空而过的脆响。
    此时,大家方弄清了主将李如柏的意图。
    看来,李如柏是打算虚晃一招,并未打算仓促渡江。如此一来,对面的倭军如果想撤,明军立刻就可以搭起渡桥掩杀过去;如果对面的倭军可以“帮忙”给开城的守军捎个信儿,将更多的倭军主力从开城高大的城墙后拉到这无遮无拦的空旷平原上,更为明军大规模歼敌,创造了良机。即便这么耗下去,敌军被拖得困顿之时,在后面养精蓄锐的八千明军也可以将其一举歼灭。
    明白过来后的明军众将立刻依令而行,而李如柏又单独留下了查大受,低声交待了些什么。查大受点点头,一拱手,转身立刻也去后面准备什么去了。
    眼见没有锦衣卫什么事情,唐卫轩略微有些尴尬,但想一想,其实自己的任务,出发前韩千户就已经交待地很明白了,重在搜集倭军情报,配合大军作战。至于上阵杀敌,并非锦衣卫们的主要任务。回想当初韩千户的语气,似乎对上次自己擅自决定带队奇袭牡丹峰也不甚满意。
    “唐兄,咱们怎么办?”见似乎没有锦衣卫什么事,程本举碰了碰唐卫轩,小声道。
    唐卫轩也皱着眉头,再主动请缨跟着李如柏上阵杀敌?这的确不是锦衣卫的主要任务。而这附近荒郊野外,加上战乱所致,百姓早已纷纷逃离,即便孙世禄也在队中,哪里又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呢?
    正犹豫间,唐卫忽然轩眼光一亮:就在东南方向的对岸倭军侧后方,竟然有一条连通开城和东北方向的官道。
    如今明军大军压境,身在开城、甚至是汉城的倭军不可能不有所动作,而各军协调配合全靠传令兵、信使们传递信息,而官道无疑是最快捷便利的途径。只要能埋伏在官道上,就很可能截获敌军的重要情报。而且,越快越好!一旦白川南岸的倭军被击溃,恐怕信使和传令兵们也会被迫选择绕路而行,再在那里埋伏,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想到此,唐卫轩和程本举合计了一下,二人立刻一拍即合,率着手下士卒,沿着白川北岸,直朝东边的上游而去。
    其实,唐卫轩和程本举的想法非常简单:此处虽不能渡江,但倭军总不能把整条白川江的冰面全都凿尽了吧!越往东面的上游走,越是地势崎岖不平,本不利于大军行动,此处的冰面恐怕倭军根本来不及凿破。
    果然,骑马奔行了约摸十里,白川江此处的冰面就已经几乎都没有凿过的痕迹了。
    程本举立刻打算下令渡江,但却被唐卫轩拦了下来:“此时尚未入夜,一旦对岸有倭军派出的斥候在巡逻,渡江的行踪立刻就会暴露。何况一旦渡江,恐怕再无休息之时,正好趁此时让弟兄们先好好休息一下,吃饱喝足,等天色黑了,再渡江不迟。”
    程本举点了点头,“也是。”然后回头朝着众人喊道:“弟兄们,咱们先去那片树林里隐蔽一下,吃饱喝足休息好了再行动!”
    一声令下,众人便随着唐卫轩和程本举,一同进入了北岸旁的一片小树林,解鞍下马,进食休息。
    唐卫轩在安排好几个守在林边的哨岗后,也跳下战马,取出了行军袋中的春山,喂些食物。
    也不知是不是食物充足的缘故,才养了几日,春山似乎比刚见到时又长大了一些,虽然个头依然不大,但动作灵敏,颇为伶俐。四肢渐渐地也越发结实,每日行军完后,将它放在地上后,春山立即跃身而出,也不顾外面的寒风凛冽,好像丝毫不到寒冷似的,总要兴奋地先四处撒欢跑上几圈。因为一身白毛的缘故,一旦跑进了雪地,就很难再找到它的行踪,为此,唐卫轩总是很头疼,但也不愿意拿条绳子拴住它。每次,等春山跑够了,也总会伸着舌头、翘着镰刀似的尾巴,慢慢找到回来的路。回到唐卫轩身边后,又开始四处左闻闻、右闻闻,嗅个不停。
    要说喂食,唐卫轩倒是非常省心,因为还从未发现它有过挑食,无论喂什么,都是一顿狼吞虎咽,待吃饱喝足了,便又蹲在唐卫轩脚边,竖起脑袋,有人来时,总会第一站起身来,好像是个尽职的哨兵一样。
    渐渐地,不仅唐卫轩,众锦衣卫也和春山渐渐熟络起来,休息之时,大家也来逗逗春山,打发些时间。
    不过,此时的唐卫轩倒是有些担心,春山虽然不常叫,但是一旦渡江之后,五十个锦衣卫就必须全部噤声前进,以尽量掩藏行踪。一旦被倭军斥候发现,不仅埋伏在官道旁截获情报的任务化为泡影,还很可能全军覆没。如果到时候春山突然叫上这么一声,很难说会不会给全部五十来名锦衣卫引来什么血光之灾。
    但是如今离先锋军的临时军营已经太远,如果不带上它,又该把它放在哪里呢?考虑来考虑去,唐卫轩也一时无法决断。
    而天色却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在天边留下最后的回眸一笑,便躲下了山,天空渐渐被星光和月色所占据。
    见时辰差不多了,正打算整队出发,忽然,一直蹲在地上的春山突然间站了起来,竖起头上的两个尖尖的耳朵,面朝树林外,充满警戒之色。
    发觉春山有点儿不对劲的唐卫轩也立刻站起身,仔细观察了下四周,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妥,摸了摸春山的头,本想安抚一下,谁知,春山反倒是越发警惕,呲着牙,面朝西南面,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这时,一直随军而来的孙世禄压低声音对唐卫轩说道:“唐将军,据我所知,这朝鲜的丰山犬听觉、嗅觉都十分灵敏,警觉性更是大大超过其他犬种。我看,它可能真的发觉了什么潜在的危险,在向我们逼近……”
    听孙世禄这么一说,不仅唐卫轩,程本举等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难道,那边真的有什么人在向着这边而来吗?
    就在林中的众人疑惑之际,林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口哨声——那是特意安排的暗哨发出的警戒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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