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太子殿下,皇上召见。”
一小太监伸手去将慕唯笙扶起来,许是跪的时辰太久,慕唯笙双膝已是近乎麻木,起身时,又重重跪倒下去。
“太子殿下小心啊!”
小太监惊呼,手上又稍用力几分,一连试了两次才将慕唯笙成功从地上扶起来。
刚走出几步,立时酸痛难当,慕唯笙一时半刻还适应不了,只得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两个提灯的小太监微躬着身子,留心照亮太子脚下的路,极缓极慢地顺着慕唯笙的脚步向前走去。
人已带到,两位小太监退了下去,合上门,站在外面,随时等候吩咐。
余怒未消的老皇帝原先还端着一张问罪的脸,但瞧见慕唯笙进来时,一瘸一拐的样子,心里也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老皇帝开口第一句,道的是,“可还疼?”
慕唯笙摇头,“回父皇的话,儿臣不疼。”
老皇帝往身边伺候的大太监递了个眼色,大太监躬身退下,走前搬来一张软椅放到太子慕唯笙身后,这才退了出去,只剩皇上和慕唯笙二人。
“坐下说话。”老皇帝命令道。
“儿臣不敢。”慕唯笙回道。
老皇帝眉头一皱,“那便由得你站着。”
“是。”
老皇帝气得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后,开口问道,“李尚书奏你滥用职权贪赃枉法,你可认?”
“父皇,儿臣没有做过这等事,自是不认。”
“太子!你还在狡辩!李尚书所呈,铁证如山,你还不认错!”
“儿臣没有做过,不认。”
老皇帝大怒,“非得要朕将你下至刑部大牢,治你个死罪,你才肯招认是吗?!”
慕唯笙直直跪下去,“父皇,儿臣可以一死,但绝不认罪,没有做过的事,儿臣绝不认。”
两膝触地,寒凉刺骨,隐隐作痛,慕唯笙咬牙坚持,拒不认错。
“啪”清脆一声响,老皇帝将御前的茶杯摔到地上,茶杯碎开,茶叶相依相累,茶水缓缓流淌开去。
听着动静声,大太监趴在门外,尖着嗓小心询问道,“皇上,可要奴才即刻进去收拾干净?”
“滚!”里面传来老皇帝一声怒吼。
大太监立时噤若寒蝉,想必太子殿下这一关,怕是难过咯。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头也一低再低,皇上如此动怒,自个儿行事更得将脑袋提在腰间上了,唉……二人俱在心里低低哀叹一声。
死一般的寂静声里,老皇帝高坐在御座之上,审视着再度长跪于地的慕唯笙,他的好太子。
老皇帝如此行事,已是过于偏袒,他没有将慕唯笙投进刑部大牢交由刑部主审,而是先投下李尚书,其中的用意,自是昭然若揭。
“你竟如此难成大器,真是让朕失望。”
“还请父皇保重龙体,勿要再为儿臣之事动怒。”
老皇帝冷哼一声,“太子就先好好自省吧!”
又一个漫漫长夜,又有多少人彻夜未眠。
翌日。
吕梦阑急急来报,“太子妃,刑部传来消息,李尚书不见了。”
“不见了!”秦玄月豁然起身,“不是已经交代下去了吗?!要好生看管住!你竟跑来跟本宫说他不见了!”
此时此刻,秦玄月脑子里轰然一声,已是一团乱。
吕梦阑心下一堵,“太子妃,眼下可如何是好啊?”
秦玄月掐着眉心,狠狠掐了几下,随后道,“找!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这只老狐狸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宫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让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不成!”
“是,太子妃。”吕梦阑急急而来,又急急而去。
秦玄月在屋里来回走着,头疼得要裂开一般,走了两个来回,她折身出了太子府,带了府中所有能调动的人。
让秦玄月安坐于太子府静静等候消息,秦玄月只怕消息还不来,自己救先一步疯魔下去了。
到最后,秦玄月也不知自己究竟分派了几拨人出去找李尚书的踪迹,只是不断有人来报,尚未寻到李尚书。
秦玄月心中百感交集,也只能按捺下性子来,尽量冷静,再冷静。
一个时辰过去,又半个时辰过去。
有人来报,“启禀太子妃,我等在皇城郊外发现李尚书的踪迹。”
“即刻前面带路!”
看到李尚书的那一刻,秦玄月几乎是红了眼睛,他可是眼下唯一能救慕唯笙的人了。
奈何,还是传来了秦玄月最不愿听到的消息,“禀太子妃,李尚书气息微弱,已是回天乏术了。”
秦玄月忙疾步走去,李尚书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眼睛已经是睁不开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如那人所说,他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李尚书!我是太子妃!”秦玄月半跪坐在旁,用近乎恳求一般的语气问道,“李尚书,你不能死,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让害你的人伏诛啊!你不能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啊!”
李尚书嗫嚅着干裂的嘴唇,声音却细如蚊蝇,像是在说着什么。
秦玄月看他嘴动了动,这便低下身去,将耳朵凑近,“李尚书,你在说什么?”
李尚书拼着最后一口气,“是……是我陷害……陷害太……太子殿下……”
秦玄月急急问道,“李尚书,究竟是何人指使你的?”
“那……那个人……是……是……”话未说完,李尚书已经气绝身亡,他的唇色青紫,干裂出一小道道血痕。
秦玄月面如死灰,彻底跌坐在一旁,愣愣盯着一动不动的李尚书。
吕梦阑上前一步探了李尚书的鼻息,心跳已止。
吕梦阑艰涩开口道,“太子妃,李尚书他……死了。”
愣愣半晌的秦玄月忽然扑上去,两手抓住李尚书,“你怎么能死呢?你怎么能死呢?你起来啊!你起来!主谋究竟是谁?你说话啊!”
秦玄月失控地咆哮着,可李尚书已经死了,她根本救不活他。
可是,慕唯笙该怎么办?!秦玄月几乎就要哭出来,她那么在意的慕唯笙,绝不能有一点事。
吕梦阑意图安抚住秦玄月,“太子妃,既然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另寻解救太子之法吧。”
秦玄月依旧面如死灰地坐了许久,随后才慢慢站起身来,冷静地吩咐道,“带上李尚书的尸身,我们回城。”
“是。”
仿佛,方才那个失控咆哮的太子府秦玄月,不过只是一个假象罢了。
皇宫。
秦玄月执意要面见皇上,老皇帝也想看看她这个太子妃能做成什么事,遂才宣召进殿。
走到殿内,秦玄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君臣之礼,“儿臣见过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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