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又道:“我的四个孩儿当中,老二在幼年时就夭折了。如今的三个孩儿,都在无伤城谋活路。松儿他大哥稍有些能力,如今在景王府中当差,在景王府中也算有些根基,你们若是用得着他,便让松儿找他去,千万不要见外啊。”
“谢谢大娘!”齐雨感激不已,明知道她不是东夷人,大娘还待她如此诚恳,呃,有种想要热泪盈眶的冲动!
从大娘的房间出来,一眼便望见君子璧抱着双肘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望天。
“怎么,你在站岗?”齐雨在他身旁停下,看了看他。
“我媳妇儿身怀六甲,我能不好好保护她么。”君子璧揽住齐雨的肩,“媳妇儿……”
“滚蛋!”齐雨甩开君子璧的手,瞪他一眼:“小心我揍你!”
君子璧笑了。
第二天一早出门赶路,齐雨、碧苏和君子璧都已经打扮成了东夷人的模样。老大娘给栾松准备了许多吃的喝的带着,要栾松照顾好齐雨三人。齐雨过意不去:“大娘,千万别再忙活了,够了,够了真的。”
老大娘轻拍了一下齐雨的手背,“一路慢去,小心身子。”
齐雨鼻子有些发酸:“知道了,大娘!”
从玉漱城到无伤城,快马加鞭也要三天呢,加上在玉漱城逗留的三天,这就六天了。也不知道赫连镜怎么样了,楚逸暄找到他了吗?
这时间一耽误,说不定赫连城会比他们还早回到无伤城呢,如果赫连镜和楚逸暄还在无伤城,赫连城一旦回去,恐怕他们的处境就更危险。
齐雨不禁忧心忡忡。
此时的无伤城里,林伯已经打听清楚赫连镜的下落了。
然而,却是相见无门。
因为,赫连镜已经被他的父皇打入了东夷的刑部大牢。
连日来,林伯也在打听颉王府是否有人在设法营救赫连镜,但颉王府远在玉漱城,颉王府有没有动静,根本不便打听。能打听到的,只有往日拥护赫连镜的一些朝中官员,可是,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赫连镜一入大牢,那些往日支持他的官员便全都安静了下来。
独善其身更重要啊,谁也不敢往这浑水里趟,更何况,从明面上看赫连镜已经没有了希望。
出兵是他主张的,退兵也是他擅自决定的,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与灼华公主的私情,不但触怒了龙颜,也失去了人心。
加之大军两度大败于康城,大大地损害了东夷皇帝的面子,皇帝不拿赫连镜出气,还该拿谁出气?
无伤城的形势,全都已经摸清楚了。
夜晚,林伯与鹿鸣便与楚逸暄商讨对策,研究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走。
楚逸暄沉默了许久,问林伯:“舅舅觉得我们怎么做比较好?”
林伯说道:“恕我直言,我觉得,我们怎么做都不行。”
鹿鸣愣了愣:“为什么?”
林伯道:“我们既没有办法直接向东夷皇帝求情,让其放了颉王,也不可以冒险劫狱,否则的话,不但加重了颉王之罪,我们也一个都跑不了,得在无伤城给颉王陪葬。”
鹿鸣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倒是一心想着如何摸清刑部的地形,以便月黑风高之时潜入大牢劫狱救人呢!可听林伯这么一说,还真觉得不行,人倒是能救出大牢,但能逃得出无伤城吗?
别到时候大家死在一块儿啊。他能死,王爷可不能死。当然,颉王也不能死,不然灼华公主和念儿怎么办。
这个晚上,没有商量出什么对策,就连楚逸暄,也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救人不难,但是救人后一起成功撤出无伤城、撤出东夷,这才是难上加难的大事。
赫连镜他,明明答应了灼华要平安回去的,难道他回来却什么准备也没有,直接回来送死的?
楚逸暄紧锁着眉头,苍白的脸上写满心事。
夜晚,听到楚逸暄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鹿鸣心里好生着急。他忍不住问林伯:“药吃了怎么也不见效呢,林伯?主人这咳得似乎越来越要紧了啊!”
林伯叹息了一声,“你给主人倒杯热水去吧。”
哎!问林伯什么,林伯也不好,鹿鸣真是好忧伤!提着热水推门进去,只见楚逸暄已经坐起来了,正手捂着胸口,紧蹙着眉头,脸上一片潮红。
这是咳老火了的缘故!鹿鸣心疼地过去扶住楚逸暄:“这样一直咳能行么?要不,明天我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不必了!”楚逸暄摆了摆手,“我没事,想必只是因为东夷风大,我不大习惯而已。”
这倒也是!东夷的风就是大,鹿鸣和手下弟兄这两天在外面奔跑办事,风吹日晒的,人都已经黑得不像话了呢!怪不着颉王人那么俊,肤色却是偏黑呢,想来东夷人都是这副模样。
鹿鸣看看楚逸暄的脸色,担心地道:“可这样咳下去,能行吗?”
楚逸暄再度摆了摆手:“我没事。舅舅给我熬的药,过两天便好。去睡吧,无须管我。”
鹿鸣只得默默地站起身,把水端到楚逸暄面前,“主人若是难受,我随时去找郎中。”
“好!”楚逸暄点点头。
鹿鸣出来了,又换林伯了进去。这半晚上的,林伯都没有离开楚逸暄的房间,鹿鸣在半睡半醒中听到楚逸暄的咳嗽声渐渐地低了下来。
第二天的早晨,早早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了。向楚逸暄禀报:“主人,景王回来了。”
“景王回来了?”林伯一愣,望向楚逸暄。
楚逸暄双眉若有所思地锁了起来,又缓缓地舒展开来。他轻轻挥手,示意退下。
林伯望着楚逸暄:“莫非,主人有什么打算?”
楚逸暄缓缓地站起身来:“赫连城回来了,赫连镜终于有救了。”
“怎么?”林伯有些诧异,“景王应该会置颉王于死地才对吧?怎么可能救他?”
“不。”楚逸暄笑了笑,“他当然不会救他。但,他会的。”
“王爷准备怎么做?”林伯疑惑地问。
楚逸暄平静地道:“准备准备,我要去见赫连城。”
“啊?”林伯愣住。
端着药碗刚走进门口的鹿鸣也愣住。
赫连城那么危险的人,王爷为什么要去见他?
————
急于赶路的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原本计划要花三天的时间才能赶到无伤城,但是,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齐雨他们还是只花了两天半时间就到达了无伤城。
一路上经过的几座城池,栾松只须亮出腰牌,便能轻松过关。齐雨没想到,栾松真是刑部的人,当然,并不是什么大人物,栾松只是刑部的一名捕快。
但是,刑部的一名捕快,能帮上他们多少忙,齐雨也能想像了。
最为直接的,就是一路通关,带他们直达无伤城。如果没有栾松,这一路要怎么走,齐雨还真不敢想像。
所以,齐雨得更感谢老大娘,她决定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报答老大娘的这番热心肠,能把自己在刑部当捕快的儿子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这得是多大的一份信任啊。
无伤城里,栾松在一家客栈下勒住马,转头对齐雨道:“姐姐,我一个人没有住处,且是在三哥家里将就的,我三哥家宅子小,我也不好意思把姐姐和兄长领过去,这家客栈是无伤城最大的客栈了,就请姐姐和兄长不要嫌弃,先在这里落脚两天。等我收拾好房子,再把姐姐和兄长请过去,行吗?”
虽然话里只提到齐雨和君子璧,但栾松的目光却时不时地瞟向碧苏,碧苏红着脸低下头去,颇为羞涩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襟,虽然,已经够整齐了。
“行行行!”齐雨忍住笑,说道,“你把我们带到无伤城就已经很辛苦了,后面你该工作就工作,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管我们了,谢谢你啊栾松!”
“当然不是这么说的,”栾松忙道,“母亲嘱咐过我,姐姐和兄长要办什么事,我得竭尽全力替姐姐和兄长办成。姐姐和兄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千万要不吝开口,我定会尽心尽力去办的。”
“好!”君子璧替齐雨接过话茬,说道,“那我们若有需要栾兄弟帮忙的地方,可就不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栾松憨厚地一笑,又拿眼望望碧苏,自己的脸也红了,“那姐姐、兄长,里面请!”
“好!”
给三人定下了房间,又要了一桌酒菜替三人接风洗尘,栾松跑前跑后忙了半晌,天黑了,这才与三人道别离去。齐雨望着栾松的背影,感叹道:“小伙子人真是不错啊!碧苏,对吧?”
转头一看,碧苏已经红着脸回房间去了。齐雨抿嘴一笑,望望身旁的君子璧,低声道:“好了,酒足饭也饱了,该干正事了!”
“干什么正事?”君子璧问。
齐雨恼了,肘尖朝他胸口上撞了一下,“你装什么傻呀?你不要去打听……那个谁的下落啊?”
君子璧疼得呲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闷声道:“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这动手动脚的,别的姑娘看到了,还以为我是你的人呢!到时候没人要我,你可要负责的。”
我去!齐雨撇嘴:“你愿意跟他二夫共侍一妻?”
君子璧假装想了想,说:“可以考虑。”
“滚蛋!”齐雨踢他一脚,“少在这贫嘴,快办正事去!”
君子璧叹了口气,“来到真夫君身边了,就要把假夫君给踢开了。这女人的心可真狠!”
狠什么狠呀!好不容易来到无伤城,才进城她恨不得就去打听消息去呢,在客栈呆这一个多时辰,她的心里都急死了知道不。
来的路上也听说赫连镜已经回到无伤城了呢,她就怕自己来晚了,赫连镜和楚逸暄会被赫连镜为难。
当然,她也希望楚逸暄和赫连镜已经成功地离开了东夷,那样的话,就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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