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陌的房中,风轻陌如释重负,“好了,人已经走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确定走了?”齐雨松了口气,瘫靠在椅背上,然后朝风轻陌伸出手,“哎哟妈呀,生怕他给听漏了,又怕我说小声了他听不到,调整音量还真是个技术活。哎哟,我都口干舌燥了,快给我一杯茶。”
风轻陌便给她斟上茶,递过来,微笑道:“辛苦了。”
“你确定他都听得清楚?”齐雨喝着茶,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望着风轻陌。
“放心。”风轻陌微笑道,“习武之人,听觉都好。再说了,若是没有听清,他回去如何交待。”
“那就好!”齐雨如释重负地望下茶杯,“现在,就等他们往赫连城那边传信了。我跟你去看看,他是怎么给赫连城传递消息的。”
“不,不要打草惊蛇。他要怎么传递,就让他怎么传递好了。咱们只要做好准备,明天战场上好好对付东夷大军。”
“也好。”齐雨站起身,“那我回去了。”
“我让侍卫送你。”风轻陌打开门。
这一场戏,也真是演得辛苦。齐雨回去以后躺平了,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从有人尾随她进入几家医馆打听情况那时,她大概就能确定萧燃有问题了。故意到风轻陌那里唱了一出双簧,也是为了确认萧燃是不是真的是个叛徒,而现在,一切都已经确定无疑了,就查抓到萧燃往外传递消息的确凿证据了。
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她和风轻陌竟然一直生活在萧燃的监视之下,这个康城令隐藏得可真是深啊,之前她和风轻陌竟然一直没有怀疑过他!
现在看来,楚逸暄不回康城是对的。
楚逸暄不回康城,至少他就是安全的。他不在任何人的监视之下,他可以行动自如。
只是,他与缪青之间的联系,会让萧燃发现吗?
不过想想,应该没有。
如果楚逸暄跟缪青之间的联系已经被萧燃发现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晚上的这出大戏上演的机会了。
这个晚上,真是暗流涌动、隐藏危机。
第二天一早,战鼓就擂响了,鼓声震天,无论城里城外,气氛都是那样的紧张。
齐雨没有跟随大军出战,她去了康城的大狱,去看望她名义上的父亲,太子师许昌。
许昌正在端坐在草席上,五心向上、闭目养神。
“哟,父亲大人真是好心情啊!”齐雨不由微笑,“这鼓声都快把耳朵震聋了,父亲大人这还能静得下心来呢!怎么,真是那么有把握东夷会赢吗?”
许昌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了齐雨一眼。“女儿好像是示威来了。”
齐雨笑:“不不。没什么必要来跟父亲大人示威,我只是来证实一件事情的。”
许昌淡淡地道:“还能从为父这里证实什么事情?女儿可不要妄费心机。”
齐雨也不跟他斗嘴,盯着他的眼睛问:“我是想问问父亲大人,跟康城令萧燃萧大人,关系如何?”
许昌显然有些意外,这丫头竟然发觉了什么吗?
“怎么,父亲大人不愿说?”齐雨咯咯一笑,“哪有这样当爹的,对自己女儿还保密呢!”
“女儿真是调皮。”许昌淡淡地说。
要想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父亲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掌握了。只不过,父亲不肯坦白,那可就别怪女儿到时候不肯在太子面前为父亲求情哟!”
许昌皱了皱眉头。“求情?此话怎讲?”
齐雨望着他:“萧大人为了掌控局势,已经跟太子上战场去了。我们已经设计查实了萧大人的身份,他却还蒙在鼓里,今天东夷要吃败仗了。一旦取胜,太子就会押着你班师回朝,你真想回嵇城去面对那两个你最不愿意面对的人?”
许昌的脸色明显有些青了。
“嗯,或许你觉得,我只是在试探你的虚实而已。不不不,我得跟你坦白,我们已经收到情报,说东夷大军现在是由赫连城在暗中掌握兵权,而萧燃就是他在康城的内线。父亲大人一定想不到吧?”
许昌纵然城府再深,可听了齐雨的这句话,还是不由心里一惊!
如今的东夷大军由赫连城主持,这都让他们知道了?
齐雨笑了笑,说道:“昨天晚上我们略施小计,就证实了这条消息的真实性。所以,我才来问问父亲,你去东夷究竟是搭的赫连镜,还是赫连城?”
事已败露,再隐瞒也没用了!
许昌冷冷地道:“是赫连镜还是赫连城,又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齐雨笑了笑,道,“若你当初搭的是赫连镜,那也就是被赫连城利用而已,这样的话,我倒还可以为你说说情,求太子留你一个全尸。若你搭的就是赫连城,那未免心机太沉,这般背叛家国,到时候怎么死可就没人管了哦!”
许昌哈哈大笑:“事情都做下了,反正也是一死,全尸或是碎尸,又有何干。”
齐雨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来,父亲大人当初一定是明里勾赫连镜,暗里勾赫连城咯?所以,父亲大人跟萧大人一定也是串通好的?丹姝的死,其实并非事发偶然,而是由父亲大人和萧大人一手策划?”
许昌收起笑意,淡淡地道:“女儿还真会联想。”
“所以,丹姝其实不是自杀,而是你们杀的?”齐雨蹙着眉,盯着许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许昌脸上的肌肉扯动了几下,冷笑道:“反正她活着也是痛苦,我们也不过帮她从痛苦中解脱而已。若她的死能成就她的复仇大业,那她死又何妨?”
齐雨缓缓地后退了两步,“你的心可真是惊人地狠毒无情啊!为了报仇,你谁都可以利用,谁都可以牺牲!难道在你心里,已经完全不知道‘人性’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了吗?”
许昌冷笑:“同样的话,你也可以去问楚辄和程婉。——对,你的父皇和母后!”
说完,许昌哈哈大笑。那笑声,是那般的猖狂,也透着两分绝望的悲凉。
齐雨摇了摇头,退向门口。
这么疯狂、失去人性的人,除了许昌,也许不会有第二个了。
所以,现在她可以做出真正的决定了,——大军班师回朝之后,她绝不会帮许昌说一句话,楚辄要怎么处置许昌,随便。
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吧,她谁都不帮,因为不值得。
碧苏久违的身影,站在大狱门外的阳光里,默默地等候着齐雨的出现。
齐雨愣了愣,奔了过去,抱住了碧苏。
“碧苏,你可回来了!”
“对不起,雨儿,我们回来晚了!”
我们?
齐雨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树荫下,君子璧玩着树叶子的模样,心里一酸。
该告诉君子璧,丹姝不是自杀而死,而是被许昌和萧燃设计而死的吗?
算了,反正人都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再让君子璧多受一次刺激了。
惊觉眼角有泪,齐雨借装拢拢发髻,伸手抹去泪水。“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碧苏回头看了君子璧一眼,对齐雨微笑道,“我们也是刚回来的,听侍卫说你到大狱来了,就赶紧跟过来了。怎么,你是来看太子师的吗?”
“对,来跟他核实一些情况的。”齐雨指指碧苏和君子璧,“你们去了这么久,找到灼华公主了没有?”
碧苏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又说:“虽然没有正经找到灼华公主,不过,我们循着踪迹找到了灼华公主眼下落脚的地方,也算是找到她了!”
“找到了?”齐雨愣了愣,“那……你们是不是还发现了……”
是不是还发现了楚逸暄,这句话她没有问出来。因为,楚逸暄在给缪青的密信中已经拉到,赫连镜回东夷之前,把灼华公主和念儿托付给他来照顾,碧苏和君子璧既然找到了灼华公主,那一定也见到了楚逸暄?
碧苏含笑点头:“真高兴王爷还好好的,我们也知道了,王爷已经跟你联系上了,对吗?”
齐雨脸一红:“对。就是你们走了以后。”
碧苏神秘地一笑,“你猜,我和君大哥还做了什么?”
“还做了什么?”
“我们还参与王爷制定的计划呢!”
碧苏说得得意,不远处君子璧朝齐雨扬扬下巴,一副表示问候的神情。
齐雨愣了愣,“楚逸暄制定了什么计划?”
“昨晚上表哥给王爷传递了消息,把今天的计划跟王爷说了一下,王爷就决定从旁协助表哥,拿下今天这一战。”
“所以,他是怎么做的?”
“王爷让鹿侍卫进城跟缪侍卫要了些鱼胆,趁天没亮,我们暗中潜入东夷大营,把鱼胆汁洒在东夷马棚的草料里,早晨出战之前,东夷会喂马一次,以保证战马有足够的体力完成大战,这样,今天的战场上,东夷的战马就会中毒倒地,无法出战。”
齐雨惊呆了!
她真没想到楚逸暄还会想到这个办法,可这个办法很危险的不是吗?
“那你们……”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碧苏,又望望君子璧,“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都全身而退了!”碧苏甜蜜地笑着。
身后不远的君子璧撇了撇嘴,道:“谁说我们没有危险的?差点就让人发现了,差点就没能活着回来。”
“不是只差了一点嘛!结果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碧苏调皮地一笑,“幸亏之前我们在东夷军营待过,对他们的营寨有所了解,——话说,他们安营扎寨的法子到哪都没变呢,这样也不好!”
齐雨抹了一把汗,尴尬地瞪了碧苏一眼,“你们不跟我商量就擅自行动,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楚逸暄的声音竟从一旁响起。
齐雨一惊,立即转身,只见楚逸暄一身玄色长袍,颀长的身影缓缓地从拐角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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