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还是答应了,晚上一起去皇宫。
她并不想见什么楚逸暄,但是,她想看看那个抛夫弃女的女人,狠心丢下女儿的这十几年里,在心上人身边究竟过得开不开心、幸不幸福。
不过,进宫之前,她要求风轻陌带她再去见许夫人一面。
许夫人掌握了许昌那么多秘密,如今她和玉官一起消失,许昌一定会气极败坏,派人到处搜寻许夫人和玉官的下落。
风轻陌答应了。
然而,当两个人再度返回许夫人与玉官落脚的小客栈时,却发现,那房间里已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齐雨愕然。
许夫人和玉官怎么消失了?
难不成,他们已经逃生去了?
但风轻陌,却缓缓地在桌旁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地面,将手指放到鼻间轻轻地嗅了嗅。
齐雨忙凑过去:“怎么了?”
风轻陌抬起眼,望着她:“他们可能发生意外了。”
“怎么?”齐雨心里一紧!
然后,她也看到了风轻陌摸过的地方,——那地面擦得极其干净,一大块、一整块,都特别干净!然后,齐雨敏锐的嗅觉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的,就算地上的血迹擦得一干二净,空气中的血腥味却不会那么快就散尽。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地面,放到鼻间,果然,闻到的是没有散尽的血腥味。
齐雨不由心头一紧,立即起身循着擦过的痕迹看过去,那痕迹自桌边一直延伸至窗户,然后,在窗户的窗棂上,她看到了一滴没有擦干净的血迹。
“人是从窗口带出去的!”她惊呼。
难道,许夫人和玉官被打伤并带回许府去了?
又或者,人根本就已经被杀死了,许家的人直接将尸体带出去毁尸灭迹?
风轻陌拖起她:“跟我走。”
齐雨立即跟上,风轻陌奔至窗边,伸手将她抱起,足尖顿地,蓦然腾飞了起来,越过窗户,朝窗外飘落了下去!
哎,想起楚逸暄来了啊。那次苏乐瑶派人刺杀她,楚逸暄保护她时,也曾这样环抱过她的腰……
想起这些,齐雨的心里就隐隐作痛。
为什么楚逸暄会骗她呢,就算没有她的存在,也不会影响他完成他的大业,为什么他要多此一举把她当作棋子,一步不落地充分利用……
在窗外落定身形,风轻陌松开齐雨,望着地上远远而去的车轮印,说道:“他们是乘马车离开的。”
没有听到齐雨的回音,风轻陌转过头来。却望见齐雨满眼的泪光,风轻陌愣了愣。
齐雨慌忙擦去眼泪,眨巴眨巴着眼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呃,天也太冷了,眼睫毛上都冻上冰花了!”
风轻陌没有揭穿她,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这个方向,怕是要去往荒效野外的。要追吗?”
“当然。”齐雨想也没想,她得去找许夫人和玉官,也许他们只是受了伤,没有死,如果她和风轻陌能及时赶到,或许还能救他们一命。
“但我们若跟过去,说不定会误入他们的圈套。”风轻陌提醒。
“你没有把握?”她望着风轻陌。
风轻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关心许夫人的生死?”
齐雨耸耸肩:“看热闹不行啊?”
风轻陌笑了笑:“好吧!我带你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跑。”
“知道了!”齐雨道,“我又不会武功,敢不跟着你吗。”
风轻陌点点头。
不多时,风轻陌也找来了一辆马车,沿着马车离去的痕迹循迹而去。
风轻陌没有猜错,马车前往的方向,是嵇城外的一片荒坡。许夫人和玉官的尸体就扔在那里,雪地里,尸体上乌暗发黑的血迹将白雪染成了肮脏的污土,许夫人与玉官身上遍是伤口,全身乌黑发青,面部扭曲变形,似是死时承受了无尽的痛苦。
齐雨默默地走了过来,轻轻地翻看了一下许夫人和玉官的遗体。两具尸体的惨状,看得齐雨心里一阵刺痛,肚子里翻腾不已!
怎么会这样,许昌真的找到了他们,并且将他们杀人灭口?
怎么会这样,二十多年的结发之妻,竟然也忍心下手杀害,许昌他还是人吗?!
风轻陌望着她:“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齐雨又翻看了许夫人的眼睛,蹙眉道:“从许夫人生的尸斑、以及尸僵的程度和角膜混浊程度来看,许夫人受害的时间应该就在这一个时辰之前。”
风轻陌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一个时辰之内?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齐雨翻动着尸体向风轻陌解释道:“看,尸体下部位位出现淡紫红色斑痕,手指按压尸斑出现退色,翻动尸体,遗体低部原有的尸斑上增加了新的尸斑;只有下颌关节部位出现尸僵症状,瞳孔开始干燥,瞳孔透明度轻微丧失,这都是死后一至二个时辰里会出现的征状。”
“不错,懂得还真不少。”风轻陌点点头,缓缓地蹲下身去,翻看了一下两具尸体,叹息道:“两人身上都有十几处刀伤,刀刀致命。有人存心要他们死。”
当然!要他们死的人,一定就是太子师许昌吧!
真是好狠的心啊!
一个时辰之内,他们就死在一个时辰之内!
或许就死在他们刚走没多久的时候,也或许就死在刚刚他们来之前……
如果,她和风轻陌一直留在许夫人身边没有离开,也许许夫人就不会死了!
至少,有风轻陌保护,就算来的是再高的高手,逃生的机会也勉强该有吧?!
齐雨仰起脸,强忍住眼泪,“许夫人的娘家势力也不小,许昌他怎么敢这样对她?”
风轻陌道:“很快就会被人发现许夫人与玉官死在一处,到时许夫人红杏出墙的消息传开来,对许家的形势便会极为不利,许家再有势力,又有何理由提诉许昌?”
这……倒也是啊!
“更何况,许家当年虽然有些根基,但若无许昌扶持,也不可能形成如今的势力,许昌既能扶持许家,也有能力将许家瓦解。”
风轻陌的一番话,说得齐雨哑口无言。
“那现在,怎么办?”望着那两具惨状难言的尸体,齐雨难过地掩住了眼:“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那所谓的目击证人等会马上该出现了!”
“不。”风轻陌环视了四周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击证人早已经出现了。”
齐雨顿时心里一惊:“什么意思?”
风轻陌缓缓将她挡在身后,亮出宝剑,沉声道:“要动手便出来吧!不然的话,我们可就要走了!”
齐雨惊愕地望着四周,此时才惊觉,他们位于落满雪的大小坡地当中,这地势,非常适合被活埋!
果然,坡地后有埋伏!一个个打扮成寻常百姓的汉子迅速地站起身来,弓拉满圆,对准了风轻陌和齐雨,箭弦振动,“刷、刷、刷”数声响起,羽箭雨点般向齐雨两人飞来!
特么的,又是弓箭!
上一次在去往鹿山的路上,齐雨已经见识到了弓箭雨的厉害,这一次又是弓箭雨?
上一次,楚逸暄有鹿鸣保护,有他们两个人挡着,她才幸免于难;这一次,只有风轻陌一个人,只怕他都自顾不暇了,他还能保护得了她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将齐雨整个人笼罩住了。
完了!这一次,怕是得死在这里和许夫人作伴了!
风轻陌挡在前面,迅速纵身飞跃而起,他挥动着手中的长剑,整个人连同剑光旋转成了一团光影,环旋在齐雨的四周,齐雨只觉得眼花缭乱中,那团光影已经将射向她的利箭一一格挡了出去,呃,风轻陌这样不会中招吗?他这是在用生命来保护她?
那些伪装的老百姓前后左右围成了两圈,一圈攻击未成,另一圈又继续发起攻击,一波波的利箭雨点一般向两人射来!
此时齐雨蜷成一团窝在雪地里,紧张地捂着头,耳边听着嗖嗖的风声夹杂着利箭袭来的声音,她不敢睁开眼来看,真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一双翅膀来,飞出这个可怕的包围圈去,别给风轻陌这么累赘。
突然间,她只觉得脚下一坠,风轻陌已经伸手将她拉住,一起向地下坠去。
耳边,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两个人的身体一直下滑,——不,是四十五度角倾斜式下滑。
终于,山崩地裂的声音消失了,耳边归于一片平静。
两个人的身体,也终于停止了下滑,停格在了冰冷的某处。
试探性地,齐雨徐徐地睁开眼。
眼前真是一片漆黑啊!风轻陌呢?
“风轻陌?风轻陌……”徒劳地睁着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齐雨紧张地抓住风轻陌的手,“咱们这是在哪儿?”
“别紧张,我们很安全。”风轻陌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稍坐一会儿,我给你挖条路。”
“怎么挖?”好奇感取代了紧张感,齐雨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的四壁,“这是你刚刚挖出来的?”
“嗯,等等,马上就好。”风轻陌说着话,身体已经从她身边飘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闷响声很快“刷刷”地响到了数米之外。
“你是怎么挖的?”齐雨诧异地问。
这是钻天彻地的本事啊!怎么做到的?
风轻陌没有回答她,闷响起还在继续,突然,一线天光从远处照射了下来,远远地,照亮了眼前整个漆黑的世界。
“来,出来吧,齐雨。”风轻陌风一样飘回到齐雨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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