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止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林伯的话,楚逸暄真会是那么好的人?他若真会有那么好,又怎么可能对身边人这么冷漠不公,这两年来她深受苏乐瑶与桑沃若的排挤与欺负,他可从来没有出面说过一句公道话!
如此冷漠无情的人,会对陌生人行十年善事?
许柔止不动声色地道:“既然王爷十多年来倾力于做善事,那为什么这段时间还给我这么奢侈的享受?那岂不是浪费银子么?”
林伯轻声说:“是因为王爷体弱,这两年来很少过问王府里的事,王府里的杂事都是由桑夫人协同苏夫人在打理,让王妃受了不少委屈,所以,王爷想弥补王妃,就当了当年于贵人留下的一些首饰,其中有一件金缕衣甚是值钱,至少可以安排王妃三年的用度。”
“啊?”碧苏惊讶地道,“那王妃如今将这些银子一并用在赈济百姓的善事上了,岂不是拂了王爷的一片心意吗?”
林伯微笑道:“王妃也是善心,王爷不会怪罪的。只不过,将来王妃的用度,可能会节俭一些。”
许柔止皱着眉头,“这么说来,我倒是欠了他很大的人情了!”
林伯忙道:“老奴多嘴,本不该在王妃面前提及此事,老奴也是怕增加王妃对王爷的误会,才将此事和盘托出。——老奴知错了。”
楚逸暄从皇宫回来后,便一直呆在平安居里,没有露面。
碧苏轻声问许柔止:“王爷会不会被陛下责罚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王爷?”
“应该去的,”许柔止微笑着站起身,“咱们去领教领教,咱们的齐王爷在他的父皇心里究竟占了多大的位置。顺便了解一下,他要怎样处置桑夫人。”
碧苏莞尔,王妃还没忘记桑夫人的事呢!是不是王爷处置桑夫人的方式也能显示桑夫人在王爷心里的位置?
平安居外,碧苏敲响了门扣,鹿鸣亲自来开的门,见是许柔止主仆两人,忙让开身:“王妃请进。”
许柔止有些意外:“咦,我可以进来?”
鹿鸣微笑:“当然可以!”
许柔止缓缓而入,仔细打量着平安居里的环境,“以前要见王爷,好像是必须等待召见的。”
“王妃请见谅,王爷以前身子弱,需要静养。”
“所以我嫁入齐王府两年,也没来过平安居。”
许柔止的语气从容平静,并不像追究过往的意思,但鹿鸣还是很恭敬地说道:“王爷说,今后王妃若是想来,随时可以出去平安居。”
许柔止笑了:“呀,我这是享受特权了吗?”
“那王妃是否有兴趣常来平安居坐坐呢?”屋里,楚逸暄淡淡的声音徐徐传了出来。
许柔止含笑站在门口,望着屋里只见一抹背影的楚逸暄:“关键要看王爷是否欢迎。”
“当然欢迎。”楚逸暄转过身来,朝许柔止举了举手中一个闪闪发光的盒子,“正要去看王妃,王妃先过来了,正好。”
许柔止朝楚逸暄走了过去,接过许柔止手中雕工精致的檀木盒子,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楚逸暄神秘地一笑:“发来看看,喜欢么?”
许柔止有些不解地打开了檀木盒,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珠子,那珠子通体透明,散发着橙红的光芒,就算许柔止没有见过,也认出了这是一颗夜明珠。
楚逸暄微笑着:“看得出来这颗夜明珠有何特殊之处么?”
许柔止翻看了一会儿:“不就是有光吗?”
——那橙红色的光芒,居然都穿透了檀木盒发放了出来!
楚逸暄微微一笑,摇头:“发光对夜明珠而言当然不算是什么特质。”
许柔止有好奇地翻看了一会儿:“还有什么特质?”
楚逸暄道:“这是南部海湾敬献来的夜明珠,其独特之处无以比拟,属央丘大陆上独一无二的一颗。”
许柔止撅起小嘴:“卖得一手好关子!”
楚逸暄抿起薄唇,眼中闪过一丝坏坏的笑意:“具有去瘀生新、温补肾经的作用。”
许柔止一愣:“什么玩意?”
楚逸暄干咳两声,收起笑脸:“这是父皇赏的,说王妃身子太弱,这颗夜明珠对王妃正好有益。”
“这是陛下赏的?”
“对,父皇说,太子妃已经有了身孕,他老人家希望我们夫妻俩也能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传承香火。”
许柔止才明白了楚逸暄那一丝坏笑的含义,脸一红:“呸呸呸呸!”
“难道是胸口上的伤还没好?”楚逸暄的目光落在许柔止的胸口上。
虽然小小的B杯根本不怎么明显,不过被人盯着那个位置看,身为女人,毕竟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许柔止干咳了两声,掩饰性地转身走了走:“那什么,陛下宣王爷入宫不是为了警告和责罚?而是为了颁发奖励?”
楚逸暄正色:“当然是为了警告与责罚。”
许柔止一愣。上下打量了楚逸暄一下,好奇道:“怎么没打你?”
楚逸暄也不生气,淡淡地道:“我身子不好,父皇不怕把我打残废了,今后会误了王妃的终身么?”
许柔止一副惊奇的模样:“这么说身体不好的人就可以随便犯错咯!”
楚逸暄微微一笑:“毕竟这不是我犯的错。”
许柔止狡猾地道:“但我是齐王妃,我犯错你不是也有责任嘛!”
楚逸暄双眉微扬:“那么想看我受责罚的下场?”
许柔止耸耸肩:“我也不急!慢慢来呗,那才好玩!”
说着,许柔止扬扬手中的夜明珠:“谢陛下恩赏!”
七开门口,目送着许柔止轻盈离去,楚逸暄负手而立,眸光渐渐变得深沉。
鹿鸣回到楚逸暄身后,轻声道:“外面冷,王爷回屋去吧!”
楚逸暄默默回屋。鹿鸣又道:“王妃还真是直性子,一点儿也没有隐瞒要跟王爷斗的心思,这比背后还阴谋诡计的要好!——只是,王妃为何敢对王爷直来直往呢?她就不怕王爷动怒吗?”
是啊!这个小女人,如此明显地对他发起挑战,言语间也是没大没小,还真是不按常理出招啊。
楚逸暄默默转身回房:“解除苏乐瑶的禁足。”
“桑夫人呢?”鹿鸣轻声问。
楚逸暄冷冷地道:“那般头脑简单的笨女人,留在齐王府,只会害了本王。找个借口,把她送回桑家,从此齐王府再无桑夫人此人。”
鹿鸣似乎并不惊讶,低头拱手:“是,属下这就去办。”
回锦秀居的路上,许柔止沉默不语。碧苏轻声问:“王妃在想什么?”
许柔止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我在想,皇帝陛下究竟有多宠这个楚逸暄,居然没有罚他,还赏了他一颗夜明珠。”
碧苏想了想:“也许是因为于贵人的缘故,毕竟当年陛下也是很宠爱于贵人的。加上王爷幼年也表现出过那么过人的聪明才智,如果王爷是皇长子,也许太子爷就是他了!”
“所以,陛下为他纳了嵇城总兵的女儿为妾?”
碧苏点点头。
许柔止停下了脚步:“所以太子那么忌惮他。——苏乐瑶怎么样了?”
“还有禁足中。”
许柔止默默地继续往前走,碧苏问她:“那桑夫人呢?王妃是不是忘了问?”
“我没忘,但还是等他的决定再看吧!”
远远的,苏乐瑶望着许柔止主仆两人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厌恨。——那个许柔止,竟然能破例进入平安居,还在平安居里滞留了那么久,这可是史无先例的事情!想想她和桑沃若,一年里能进入平安居见楚逸暄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呢,可刚才竟然说,许柔止获得了特权,今后将可以随意入出平安居?
怎么会这样,王爷究竟是怎么了?
这个许柔止性情大变之后,又是斗她、又是整桑沃若,如今还整了一出什么赈济百姓的破事,把王府弄得鸡飞狗跳的,王爷反而对许柔止步步相让,允许许柔止得寸进尺?
就算王爷只是想利用许柔止应对东宫而已,也不该是这样的做法吧?!
苏乐瑶咬咬牙,正要转身去平安居求见楚逸暄,却见鹿鸣带着一众护卫往华秀居而去。
嫣红看到了,忙叫住鹿鸣,朝鹿鸣奔去:“鹿侍卫!”
鹿鸣停下了脚步,望着嫣红:“嫣红姑娘。——苏夫人!”
苏乐瑶远远地点点头。嫣红指了指华秀居,轻声道:“鹿侍卫是去看桑夫人?”
鹿鸣点点头:“是的。”
嫣红有些忐忑地问:“王爷给我家夫人解除了禁足,是不是也要解除桑夫人的禁足?”
鹿鸣面无表情地道:“这,一会儿大家就会知道了。”
说完,鹿鸣朝苏乐瑶拱手告辞,带领着一众护卫继续朝华光居而去。
鹿鸣的态度让嫣红深感不安,她回到苏乐瑶身边,皱着眉头道:“鹿侍卫的态度好奇怪,显然不像是要赦免桑夫人而去的。”
难道,王爷是要重责桑沃若?苏乐瑶只觉得背上有些发凉,沉默了片刻,说道:“先不去平安居了,等华秀居的消息。”
嫣红过来搀扶苏乐瑶:“外面天寒地冻,夫人还是先回锦秀居吧,我这就尾随去华秀居打听情况。”
苏乐瑶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楚逸暄对许柔止的态度,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苏乐瑶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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