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月菱影随月》第267 何时能忘

    龙月菱和影随月商量一番，两人决定先去找大都府衙给秦忠那只大蚂蚁传信的吴伯。很显然吴伯是很胆小怕事的，为秦忠做事也未见得是出于忠心，而只是为了银钱或者为了活命罢了。不然也不会说出“干不动了”之语。实际是一语双关，是他心里想要脱身想法的反应吧？
    两人从邙山上往大都方向赶回，到了大都府衙，为了以防万一，影随月并未直接找府尹亮明身份。而是带着龙月菱悄悄潜入了户籍库，想要翻查到吴伯的家住所在。
    “你不是皇帝吗？我们干嘛要做得这么偷偷摸摸的啊？你直接去问府尹不就行了嘛？这么多东西，我们从哪儿翻起啊？等找到了，天都亮了！我看我们还不如直接在后门儿等着吴伯来出工算了。”龙月菱不满道。
    最讨厌的就是在这么多册子中翻找东西了，实在有种大海捞针的感觉啊。
    “朕也不知道那府尹到底对朕忠不忠心啊”，影随月低声道，“万一他是秦羽的人可怎么办？岂不是暴露了么？”
    两人在户籍库的一架架册子中穿行，低声说着话儿。只有月光的光亮照进来，再加上一排排的书架子将他们彼此隔绝起来，影随月看不到龙月菱此时的面容，更有种和自己前来的人就是菱儿般的错觉了。
    “菱儿，我找到了！”
    龙月菱忽然听到影随月一个低声喜呼的声音传来。
    但是……她清楚的听到他叫的是“菱儿”。
    “你快过来！这个架子上誊录的都是大都府衙官差衙役洒扫仆妇们的名录信息。”影随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误，而且在脑子里也还没反应过来和他一起来的人是隋婆婆而不是菱儿，仍旧急着招呼道。
    龙月菱听着他喜悦的声音，一时倒不忍心出口打扰他的思绪了。就让他沉浸在有她的世界中，片刻也好吧……
    只要她一开口，影随月自然意识到，她不是他的菱儿，只是一个长辈、一个老人家。
    “洒扫杂役……吴……福……生，宣仁十五年生人。宣仁十五年，到今年也有六十岁了。就是他了，绝对错不了！”影随月低声念道，“无妻无子无女，十年前入大都府衙为奴，住大都府衙后院儿仆役房。”
    “原来就住在大都府衙！”影随月将这册子重新放回原地，绕过一个个书架去找龙月菱，道：“菱儿，原来吴伯就住在大……”
    看到从前面那排架子中出来的，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
    影随月声音瞬间停住了，只觉得自己的头脑翁的一声，被谁狠狠地从梦境扔回到现实！
    菱儿已经陨落了……这不是菱儿，只是一个与菱儿有些相似、机缘巧合之下认识的长辈……
    可是……你真的不是菱儿么？
    为什么没当看不到你的脸、听不到你苍老的声音之时，只要你在身边，我就觉得是菱儿在身旁？这种感觉是不会错的，绝对不可能出错！
    “怎么又铃啊铛啊的了！现在可不是你思念旧情人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快点儿找到吴伯，让他去给那大蚂蚁传消息。不然待到秦羽反应过来，这计策可就没那么容易成功了。”龙月菱不悦地打断了影随月的沉思。
    心里自是十分难受的。看到影随月对她如此思念，她承认的确欢喜于自己并未看错人，但更多的，还是对影随月的心疼。不知道影随月什么时候才能从“失去菱儿”的伤痛中走出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龙月菱真的已经死了，才能接受事实，开始新的生活。
    她……希望他能趁早将她忘掉，却又害怕他会太快地将她忘掉。甚至于乃至知道百年之后他才会忘了她，一想到他终有一日会将自己忘掉，龙月菱的心里就止不住地一阵揪痛。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恢复容貌！一定！
    她不能让他们的故事就这样结局，她不甘心就这么在天涯的另一方遥遥地看着他。不忍心让他永久地以为他们之间真的天人永隔。
    “别愣着了”，龙月菱拉了影随月的胳膊便往外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现在真的不是缅怀旧情人的时候。快走吧。”
    直到再次听到了这苍老的声音，影随月才不得不清醒过来。但是看着她月光下的背影，眼睛却微微眯起。
    他真的不相信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他一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大都府衙内的防守十分松懈，看来即便内乱已起，但是在没有亲身经历战乱之前，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吏们，都仍旧安逸得很。其实这也是个好现象了，证明他们实际上是打心底里信任影随月的，所以才并未出现战争未起便人心惶惶的局面。
    仆役房中虽说住着的仆役众多，但多数都是年轻人，所以想要找到一个年老的仆役自然是很容易的了。而出于对老人家的尊重以及照顾到年轻人和老人的生活习惯不同，吴伯是一个人住在一个小小的单独房舍之中的。
    相比于整个大都府衙中的安逸无防备，吴伯这件小房舍显然很是不同。影随月轻轻推了推房门，便知道房门是严严实实地插着的。而与此同时，他已经听到了房内有警惕地起身之声。
    看来这老头儿是深藏不漏啊，就连睡觉都如此警觉。他们之前觉得从这老头儿处入手应该不难，但现在的情况似乎表明一切不那么容易了……
    但也不能弄出太大的响动来引得仆役院儿中其他人的惊醒。影随月只能又轻轻地动了动房门，打算等着吴伯开门来查看。
    然而，只是听到屋内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后儿，显然也是等着他们进来呢。
    龙月菱看到这两人婆婆妈妈的比娘们儿还谨慎，实在是受不了了。抱着再一次暴露的危险，将今天从秦忠那里搜刮来的东西直接派上了用场。
    也不管影随月会不会反感她这双又老又粗糙的手了，直接捂住了影随月的口鼻，然后自己屏息，便用元气将手中的一包药粉从门缝儿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