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78章 最初的感情

    清晨的太阳已经升起，从远处那堵高大的石灰墙上。
    阳光有一点暖意，红扑扑的，柔和而不刺眼。但羽一的内心却漆黑、冰凉，宛如冬日的雪夜。
    他低下了头，合上了眼。
    一个人，感觉最孤独的是什么时候？
    是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冷漠？还是明知对方是在耍弄自己，却又为救她挺身而出？
    阳光照在他苍白的脸庞之上，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片刻后，他霍然睁开眼睛。将怀中少女抱起，平放在一处平整的岩石上。
    少女的身体非常虚弱，两条手臂就像秋千一样随意摆动。
    身上被死气缠绕入体，HP条缓缓缩减。羽一对这种虚弱的状态感到熟悉。如果他没有猜错，这便是使用了死气之后的副作用。
    方才他自己使用过死神化之后，差不多也是这副模样。只是，奈月的样子看上去副作用比他来得还要大。特别是她皮肤上遍布的红色血丝，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状况。
    「难道和他们口中的半成品有关？」
    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尝试着给他服下了一些回复药品。
    结果——没有用。
    虽然HP槽确实充盈了不少，但那副作用却没有消除。
    就在这时——
    「血……想要……」
    迷迷糊糊之中，奈月轻启的红唇漏出了这样的声音。
    「血？」
    闻言，羽一皱了皱眉头。
    当初在鬼之森旅店的时候，她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和着月光，仿佛吸血女鬼的模样至今仍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说血可以缓解这种副作用？）
    虽说现在那诡异的葬魂时刻已经结束，但保不齐还会有什么异常状况发生。任由她步入死亡这种事情绝不能容许它发生。
    「啊……」
    手掌在樱花之舞的刀刃上划出了一道伤口，羽一忍着疼痛低低呻吟。
    紧接着，他用另一只手捏住奈月的脸颊，令她的小嘴微微开启，把自己的鲜血往轻轻滴入。
    昏迷中的少女在吞咽下鲜血之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眉尖微微皱起。
    片刻后，身上的红丝褪去，黑色的眼影、指甲等也都恢复到原样。
    「起作用了！」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羽一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
    林间微风轻拂，吹过树梢，吹过废墟，吹过残破教堂中间的空荡大厅，泛起袅袅余音。最后，卷起两人各自的青丝。
    「你在看什么？」
    还在出神之际，她却忽然醒了过来。小小的声音传到了羽一的耳朵里，令得他心中一惊。
    「没，没看什么。」
    「……」
    奈月直起腰望向远方，抱着膝盖，缩成了一团。披在肩上的秀发随风飞舞，闪着金色光芒的同时还有夹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羽一看着呆了，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许久，许久，两人只是静静坐着看着日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羽一心中若即若离的情感却愈发地强烈起来。
    只要现在向她发问，无论答案是什么，他的心结就能彻底打开。不会再留恋，不会再执迷，所有的一切都能在此刻放下。
    所以，鼓起勇气——
    「那个，奈月……」
    「嗯？」
    然而，也不知为何，看着她那张微显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羽一心中忽然就矛盾了起来。
    想问，却对自私、任性，永远只考虑自我感受的自己感到不耻。
    可不问，心中却像是被刀扎一样痛苦、难受。
    话哽在喉咙里，最终无奈地咽回了肚子。
    看到他不说话，奈月将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落在天际的尽头。
    「羽一是因为什么才玩游戏的？」
    「……诶？」
    是啊，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玩的游戏呢？
    是为了要完成明田的委托，得到那1亿美金吗？
    可若是如此，那在这之前，自己又为什么要玩呢？
    难以回答。
    「我的话，大概是因为喜欢这个世界吧。」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羽一没有打断她。
    「不过，这个世界很大，有些搞不懂，周围的人身上都是冷冷的感觉。然后就遇见了他，他告诉了我在这个世界要做些什么。」
    听到这里，羽一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而问道：
    「你，你说的他，指的是那个宗政茂彦吗？」
    「嗯。」
    她点点头。
    所以说，当晚在酒吧里小佩说到的那个带她熟悉整个游戏的人其实就是宗政茂彦，也难怪她会接受对方的邀请了。
    羽一苦笑着吐出一口气。接着也学着奈月的样子，抱住小腿，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或许这样子，自己就会坚强一些。
    「我很感谢他，想要帮他。」
    （因为感谢他，所以想要帮他？等一下……）
    胸口忽然被焦躁不耐烦的情绪充斥，他猛地抬起头，望向身边的少女。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先声夺人。
    「……」
    「但是，羽一不一样。羽一身上的感觉很奇妙。有点冷冷的，和我一样。但又有点热热的，很舒服。」
    不清楚她所说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那奇怪的发言总会让人陷入迷惘。
    言下之意，羽一只能认为奈月的直觉能力很出众。和遇见之初，她说听到了樱落的话一样，大概都是她直觉的缘故吧。
    他看着奈月。然后，在她唇边，有淡淡的笑容。
    很美，美到让人心碎。
    喜欢她的心情现在变得更加清晰强烈。
    在心脏被扎库无礼对待的时候，是她主动站到自己面前，保护了自己。接着，在陷入还债风波之后，她又选择了和自己一起承担。
    孤独的心灵获得了救赎。
    虽然在遇到她之后，总是会摊上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情。可是很开心。喜欢和她一起攻略游戏的感觉，喜欢看她呆呆的样子。就算明知道自私、阴暗，有时还会因为仇恨而变得残忍的自己配不上她。可还是喜欢，还是想和她在一起。
    止不住流泻而出的思绪，几乎要淤塞胸口。
    但是，在心中充满渴望的同时，羽一也在害怕着。害怕自己那份单纯的情感会被人戏耍。害怕奈月会忽然跟随别人，离开自己。就像小时候自己的爸爸妈妈一样，抛下他一个人消失不见。
    「所以，我喜欢和羽一在一起。」
    就在他陷入迷惘的刹那，她这样说了。
    一阵深深的沉默，整个世界的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染成明亮的颜色。
    羽一的心脏悸动着，他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面前这个少女。
    这份感情并不是从那天才萌芽的，应该在更早之前就有了。或许，在相遇之初，这份感情的种子就已经播种在了心田。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那晚在看到她和宗政茂彦一起出现时，他的内心就不会感受到那种惨遭抛弃的痛苦。
    可是，无法说出真心话的羽一，真的有资格回应这份感情吗？
    面对率直地将自己心情说出来的奈月，他甚至还在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调戏他。
    无法将视线从奈月身上移开，短暂的寂静之后，鼓起了全部的勇气。
    「那个……要和我一起去攻略游戏吗？」
    茫然呆坐着的羽一，忽然间变得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挠着红扑扑的脸蛋，口齿不清地问道。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请求，紧张的情绪让他皮肤上的毛孔都放大了好几倍。
    带着暖意的风在耳边轻轻吹拂，那是春的气息。寒冬已经过去。
    奈月按住飘起的发丝，片刻后，露出了唯美的微笑。
    「嗯。但是，作为条件，羽一要告诉我联系方式才行。」
    「联系方式？那个，DSD里面好像没有加好友的功能吧？等，等一下……你说的联系方式不会是指现实世界的……」
    「不行吗？」
    心绪有些慌乱，总之如果只是邮箱地址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
    「*********，这个可以吗？」
    「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