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60章 唤魂笛

    「啊……」
    羽一不禁张着嘴愣住了。
    奈月穿着汉服。
    这么说来，羽一的确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样子的衣服。对了，古装电视剧。想起来了，在那里面男的都留长发，穿袖子很大的衣服。女孩子也是，还要插上精美的发簪。
    「好了吗？」
    奈月点头。
    她穿着交领设计的白色绣花上衣，下裳的裙子则是深蓝色的，跟她的气质相当吻合。同时，她还将头发盘起，使平常被长发覆盖的白皙后颈得以显露，纤细的粉颈附近飘散着氤氲香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丽。
    奈月一语不发，直盯着羽一。
    就在这时，陌上花雨商店里再度传来了声音。
    「给你的小女友穿的是改良过的袄裙，款式是目前最新的。」
    「诶？多，多谢。」
    有些反应不过来，羽一结巴着回应。
    「哼，不过，你这小子还挺有福气，小女友的身材很棒哦。DSD虽然可以自定义人物，但大体还是符合玩家的人体扫描的。发展一下，说不定，啧啧。」
    「喂喂，不要乱说啊！而且……而且……我也不是她的男朋友……对吧……哈哈……」
    羽一挠着头，拼命压抑住随时都会暴走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嘛，随便你们吧，3000贝鲁，付完钱你们就可以走了。」
    手足无措的羽一听到这句话仿佛忽然见到了救世主，他一边答着「好的」，一边快步走过去，取出对应金额的贝鲁币放到老板娘设置的收款盒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转过身来看到的奈月心情似乎有些不大好。她任由掉落下来的刘海遮挡眼睛，低头不语。但羽一心想那一定是因为她个人习惯的缘故。
    世界变得沉默，两人之间满溢出不自然的情感，混杂着淡淡的空气。
    「那个……衣服还合身吗？」
    「羽一觉得好看吗？」
    「……」
    为了甩开不舒服的感觉而进行的对话，结果却只是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嗯，很好看。」
    视线朝下，淡淡低声说着。看上去像敷衍，但确是他真实的想法。只是其中夹杂了一层奇怪的情感。
    再之后，穿着袄裙的少女与黑衣少年便就此分开，朝着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没有道别，就像是理所当然。
    ※※※
    从早上就开始覆盖在整片天空的乌云，终于忍不住，吐出了磅礴大雨。
    干雷滚滚，时不时发出一阵让人心神不宁的炸响。
    两个披着黑色披风的身影，戴着附在斗篷外套上的帽子，在雨中踏着脚步。其中一个身材异常魁梧，背上还缠着一把方形巨剑。
    他们此行的目标是——血蜘蛛公会。
    这条大道平时就因为公会的挟制，行人寥寥无几，此刻又遭倾盆大雨，路上更是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他们默默地走在雨中，湿淋淋的斗篷紧贴在肌肤上，显现出健壮的身体线条。
    在宛如披着薄纱的世界之中，从血蜘蛛的正门进入转进一条小路，有个丝毫不在意自己被雨淋湿男人正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血蜘蛛公会的安全负责人，布泽尔。
    他从面前的两人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协调突兀感。特别是那个低垂着头，看不见五官的男子。湿透了的帽兜正贴在他的额头上，滴着水滴。
    「会长已经恭候多时，两位请和我来吧。」
    仿佛对声音产生反应，那名低头不见五官的男人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天际忽然划过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将男子细腻英俊的脸庞照得通亮。伴随着「轰隆」炸响的雷声，男子那镌刻着龙之纹身的右脸顿时映入布泽尔的眼帘。
    霎时间，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遍布他的全身。那是远比在阎魔地狱内独自面对boss时更为深刻的糟糕体验。好在只有一瞬间，否则，布泽尔真不知道自己会露出怎样的失态。
    走进屋内，两名黑衣男子立即使用了魔法「对湿衣说不」让衣物干燥，然后跟着布泽尔向前走去。
    抵达会谈用的书房门口后，布泽尔停下脚步。
    他打开门，自己则退到一旁，微微鞠躬，以手势表达出「请」的意思。
    为了和他们两人会面密谈，西弗里斯早已吩咐布泽尔将宅邸内所有人全部遣散，如今公会里面外面除了他们以外，再没有其他人存在。
    披着斗篷的两名男子没有停留，马上走进了书房。
    脚下的硬底长靴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接著消失在寂静之中——他们坐下了。
    察觉到这一点，背对着他们看着落地窗外的男人，西弗里斯，旋回转椅。
    他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是该称呼您为龙先生吧？」
    「哼，名字这种东西怎么样都好。我们来这里就是想问问西弗里斯会长，有没有兴趣成为不法城第一公会。」
    语毕，西弗里斯的脸色变得阴暗。
    就在昨天，他收到了面前这两个人的信件。信件中提到了一件他极为感兴趣的事情，取代圣葬团。他并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除了落款上写了一个「龙」字。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恶作剧，但直觉告诉他，这说不定真是一个机会。
    「哦呀，那不知两位有何办法呢？」
    躺在沙发上的龙，这时把双腿搁到了西弗里斯面前的书桌上，双手则放在脑后，俨然一副悠闲的样子。这般失礼的行为显然没有把这个当下不法城第二公会的会长放在眼里。
    「除了人，你缺什么，我们给什么，就这么简单。」
    「……」
    「哈哈哈，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吧。如果你们什么都有，又何必来找我们，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不是吗？」
    对于西弗里斯的嘲弄，龙依然保持着嘴角的笑容，不改面色。「因为这么做太麻烦，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维持那种状态，所以我们需要合作伙伴。」
    回答很简练，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西弗里斯就是找不出问题所在。
    「这么做对你们有好处吗？」
    「当然有，买卖就是互惠互利不是吗？等会长你坐稳第一的位置以后，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有所求。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们并非贪得无厌之人。」
    从龙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的善意，和外表一样，整个人都让人觉得冷冷的。但西弗里斯对于替代圣葬团的执念实在过深，即使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他仍是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既然如此，两位也该知道，公会间的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光是物资的消耗，由于掠夺机制的存在，一旦开战，必然有一方会受到巨大的打击，甚至有可能导致公会势力的陨落。所以……」
    「你想说，如果胜算不大，你就不会同意是？」
    「龙先生果然是聪明人。」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之后的龙以近乎轻蔑的表情看着西弗里斯。
    「拜托，你觉得如果没有胜算，我们会来这里找你吗？」
    朝身旁的大块头打了一个响指。接着，后者便将夹在腋下的一个木盒从布袋里取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两人的等级制度非常明显，这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中就可以看出来。由此，西弗里斯断定他们绝不是一般的玩家，其背后说不定还另有势力的存在。
    出于谨慎，西弗里斯并没有直接打开它。
    「这个是？」
    「唤魂笛。」
    「唤魂笛？就凭这东西？」
    「没错，就凭这东西。」
    和龙的目光对视，展开了「精神」上的较量，直到确信对方没有开玩笑。
    「不知这个唤魂笛有什么用处？还请阁下告知。」
    「这是个一次性的魔法道具。当使用者吹响它之后，便可以逆向开启地狱之门。」
    「逆向……开启地狱之门？」
    「没错。唤魂笛一旦吹响，逆向地狱之门便会开启。届时，所有曾经被使用者攻略过的楼层中的怪物全部都会受到召唤，成为隶属的奴仆，降临至不法城。为了让这个道具能起到最大的作用，我们自然是要找你这样的玩家来使用。届时，成千上万的怪物都会感受到你的意志，成为你的先锋部队，还愁大事不成？」
    听到这番话，西弗里斯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他惊讶于对方所说的东西，那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但同时又觉得很有诱惑力，至少他本人是这样想的。
    「觉得很不可思议吗？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呢，逆向地狱之门开启之后……」
    龙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小，因为他越过书桌，凑到了西弗里斯的耳边。
    短暂的交流后，龙抽回身体，缓缓回到原位。而视野中的西弗里斯则呆然地睁圆眼睛，瞳孔茫然没有焦点。
    片刻后。
    「若真是如此，我血蜘蛛必当全力与圣葬团一战，只是……我如何才能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
    「哼哼，这个问题，会长大人你不觉得问的很愚蠢吗？你只管挑个好时间试上一试，若是情势喜人，你再出手便是，反正这也只是一个辅助道具而已，最终还是得看你们自己。」
    手心不断冒汗的西弗里斯盯着桌上的盒子，陷入了沉思。
    做，还是不做。此时全在他的一念之间。而这一念也将决定血蜘蛛公会究竟是走向神坛，还是跌落谷底。
    身前的两名男子显然并不希望西弗里斯给予否定的答案，于是龙再度增加了筹码。
    「这样吧，只要你有兴趣，战争所需的消耗品我们可以承担一半，明天一早尽数送到，你看如何？」
    （什么？一半的供给？！）
    想拚命装作无动于衷，但眼前的诱人条件，他实在是办不到。
    「既然两位这么有诚意，也罢，那这次我便赌上一赌。」
    窗外再度划过明亮的闪电，然后雷声接踵而至。
    昏暗的书房内，三人彼此凝视，露出了笑容。
    走出血蜘蛛公会的宅邸后，扎库顿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
    「队长，那个小丑真的会帮我们吹响唤魂笛吗？」
    闻言，龙停下脚步。
    「扎库，你在这里都呆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明白吗？人类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啊，为了乐趣，他们是不会选择抵抗欲望的。」
    「那我们……」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吧。」
    举目瞭望天空。
    硕大颗粒的雨滴不断砸下来，把他们的斗篷外套淋得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