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31章 老爷，是这样称呼吗？

    「好啦，茜娅，你先出去下，我化个妆。」
    「……羽一哥哥要化妆？」
    「不对……说错了，我易个容。」
    「哦，这样啊，那我先出去啦。」
    确认到她走远后，羽一这才战战兢兢地戴上了手里那张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魍魉鬼面。
    不管怎么说，魔法标签上空洞乏味的「易容」二字终究只是一句空话。在没有尝试之前，谁也保不定是什么效果。万一是那种一眼就被人认出来的5毛特效……
    （哦不，那样太惨了，天朝不能这么坑我……）
    想到这里，羽一不禁拂额叹息。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腰围没有变粗，手指也还是那么细长且充满骨感。
    「咦？这个是？」
    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一直延伸到下颚附近的黑色发丝，确信了头发微微有些变长的事实。
    「怎么有股不祥的预感……」
    羽一环视四周，朝着草屋旁的小溪边走去。
    随后，他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妈的智障！？」
    水面上倒影的，是和他所想差了几万条街的姿态。
    虽然身体没有异样，但是这张脸却100%是女性的脸啊。粉嫩而富有弹性的脸蛋、红润而艳丽的性感嘴唇。眼睛虽然继承了一部分原有的特征，但却变得很大，还有那长长的睫毛，羽一简直不敢相信现在这幅模样会是自己。
    「羽一哥哥。」
    清澈而美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羽一心下一惊，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小溪里。
    湿漉漉的斗篷紧贴着纤细而富有曲线感的身体，微微张开的双腿仿佛少女一般隐隐露出春色，这场景顿时把茜娅看傻了。
    「诶？你是……羽一哥哥？」
    仍处于思考停止状态的羽一稍微看了眼茜娅那略显呆滞的面容，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胸部和胯间。万幸！罪恶的性转事件似乎并未发生。
    「不……不是的，这个是魍魉鬼面的效果啦！」
    这个声音，不会错的，是心仪之人那原汁原味的声音。
    在眼前凝视着他的少女饶有兴趣地凑上前，对着他的身体像挠痒痒一样地东摸摸、西戳戳。一次，两次，有时甚至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摩擦。
    「别，别摸了，就算你再怎么摸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来的！」
    稍微无语了一阵，但随后其势头却比刚才更加凶猛了。
    「啊！我的羽一哥哥变成可爱的飞机场少女了！唔哇哇哇哇哇哇哇哇！怎么办啊？！虽然羽一哥哥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介意的，但是，果然还是更喜欢羽一哥哥是男孩子的样子啊。是女孩子的话就不能一起生孩子了啊……」
    面对着能盖过四下一切声音的特大号悲鸣，羽一也变得有些神经质起来。
    「只是脸变了而已啊……等一下，你这丫头忽然之间说些什么啊，生……生什么猴子啊喂！」
    「不是生猴子啦，是生孩子。那样的话……哎嘿嘿，我就是妈妈，羽一哥哥就是爸爸啦。」
    扭动、扭动，名为小蛮腰的物体正在不断地扭动。配合那危险至极的发言，羽一脑海中对于这个少女的柔弱印象正在一步步土崩瓦解。
    「……快给我住嘴，你这痴女！那么多年的节操都丢到哪去了，身为少女最基本的矜持呢？！」
    「可是……」
    「闭嘴。从现在开始不准再叫我羽一哥哥……呸，这称呼真肉麻。」
    「可是不叫羽一哥哥，那叫什么呢？」
    「也是，得想一个霸气测漏的名字才行……要不然就叫……唔……」
    在经历了一番相当艰难的思考之后，羽一终是吐出了一个名字。
    「月月子。嗯，这个名字还不错，就叫月月子吧。既符合目前这幅偏女性化的脸，又不失霸气和威严。」
    「噫，明明就是少女的脸。」
    一个手刀下去，正中茜娅的脑袋。
    「呜哇，好痛……羽一哥哥好狠心。」
    「要叫我月月子大人。」
    「可明明就是羽一哥哥啊……」
    「算了……干脆叫我老爷吧，收了你这么难以调教的女仆还真是让本老爷心碎啊。」
    十分入戏地抖了抖身上的水珠，面前的这个「少女」正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无比耀眼的光芒！
    「那个……羽一哥哥喜欢玩主仆play吗？」
    「比起跟你生猴子，本老爷宁愿玩这个。」
    对于茜娅那拖长的声音，羽一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走上岸，使用通用魔法「对湿衣说不」将身体弄干。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虽然凭着这张脸已经几乎不会让人认出来了，但声音却没变化。唔……看来得去商场里买一个能够改变声音的道具才行。」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亲爱的老爷大人。」
    茜娅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奋，在羽一的跟前咚咚咚咚地不停晃动。
    「真是的，姑娘家家的这么猴急……」
    苦笑了一下后，羽一将黑色斗篷的帽兜从背后翻起、戴上，径直朝停在路边的马车走去。
    ※※※
    不法城根据势力所属大致被分成了四个区块。东区是最为繁华的地带，也是大部分玩家经常出入的区域。其中的原因就在于那里存在着阎魔地狱的入口，一个几乎是玩家必经的区域。这样的地方要是不繁华显然是不可能的。
    与之相邻的南区则基本上已经被一些大公会占据了。一方面是因为它优秀的地理位置，另一方也只能归咎于跟风效应吧。当玩家群体中公认第一的大公会，圣葬团，落户此处以后，绝大部分公会也都开始抢着入住。于是渐渐地，能在南区入住便成了公会实力和地位的象征。至于北区，一般是玩家日常生活的主要场所。其间不仅分布着大量的旅馆、酒店、娼馆、私宅、商场等等，而且也是玩家们日常交流切磋的主场地。
    西区基本上属于郊外。大湖泊、峡谷林立，地势很险，而且远离城镇，除了一些兴趣奇特的玩家以外，很少有人会去。
    当两人从马车上走下来时，太阳已经高挂天空，时间接近中午。
    强风拂过石板铺成的大地，将羽一的黑色斗篷鼓动得呼呼作响。风中夹杂着的女人的香水味和食物的芳香，两种味道一齐灌入了羽一的鼻腔，让他觉得有些发痒。
    在他面前伫立的是一个巨大的白色蛋形建筑物。那是东区的最大的一家百货商城——心之屋。没错，就是曾经被羽一以肉身砸穿的那一家。
    「欢迎光临，两位女士里边请。」
    踏步而上的瞬间，两旁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是两名穿着兔女郎服饰的少女。她们的服装非常性感，从肩膀到胸口一大块肌肤全部裸露着，从衣服的缝隙处还能看到那丰满的胸部曲线。黑丝网袜和同色的高跟鞋也非常合适，还有头上一摆一摆的兔耳，吸睛率简直爆棚。
    当然，对于羽一来说这显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们口中的女士二字。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的他，此刻脸上的青筋正以某种异常的节奏抽动着。
    任何一名男性，只要不是变态，显然都不会喜欢被人当作女性对待。这要是在平时，恐怕一言不合就得打起来。
    不过此刻羽一还尚未做好万全的准备。也就是说，他依然得保持低调，隐藏身份。因此，对于两名兔女郎的误称，他并未显得太过激动，只是下意识地拉了拉头顶的黑色兜帽，尽可能把脸遮住，然后和茜娅直接了进入商场。
    心之屋内部，杂乱无章地挤满了拼命寻找合适商品的玩家。价格、适应性、稀有度等等诸多因素不断牵动着他们敏感的神经。
    茜娅拉着羽一的衣服和他一起混入潮水般的人群，踩着踉跄的脚步朝着既定的目标走去——位于商店二层最里面的一个柜台。
    一路上，茜娅紫色的瞳孔睁地大大，好奇心如流水一般喷涌而出。
    「老爷，你看这条裙子怎么样？」
    「这块丝巾好漂亮！」
    「哇，这双鞋子居然是水晶做的呢！」
    ……
    「不科学……真是不科学……」
    面对这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羽一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不是大小姐吗？怎么像村姑进城了一样啊？！」
    「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商场啊，衣服什么的以前都是它们帮我准备好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中散发着透骨的冰凉。羽一隐约感觉到在她身上的故事恐怕并没有那天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可是现在他也没有太多精力来多管闲事。
    「好啦，等下送你件礼物吧，你随便挑。」
    「真的吗？老爷要送我礼物……？」
    「嗯。」
    轻轻点了点头。
    「好开心！谢谢老爷，老爷最好啦！」
    「别借机往我身上蹭啊魂淡！要矜持！不要放荡！」
    「嘿嘿，我只要老爷就够了……」
    不顾羽一的反对，茜娅始终紧紧环抱着羽一的手臂不松手，脸蛋贴在上面袒露着幸福的笑容。
    ※※※
    楼层的尽头是一张古旧的木造柜台，此时并没有多少客流。
    传闻这个柜台专门出售一些非常奇葩的道具，而且内容大多和攻略地狱无关。不过因为它丰富的趣味性，在不法城中依然占有着相当一部分比例的客流。
    「老爷，你看这个怎么样？」
    茜娅拿起一串银铸的脚铃铛微笑着问道。
    「啊啊，你喜欢的话就买下好了。」
    「两位小姐真是有眼光啊，这可是最近刚进的新货——如影哦，而且还功能强大呢。」
    以赞美的口吻发出稍显低沉声音的成熟男子，埃卢尔，一边叼着嘴里的大号烟斗，一边推介着自己的商品。
    他的样子给人一种非常稳重的感觉，完全没有奸商的样子。环绕嘴巴的一圈胡渣十分有特色，衣服也是极为日常的作务衣。除去抽烟这个恶习之外羽一对他并没有什么排斥感。只是「小姐」这个词又一次让他不爽起来。
    「功能？是什么样的功能呢？」
    瞬间被他的话吸引住了，茜娅浑圆的眼睛也跟着闪烁起来。
    「嘿嘿，看小姐的样子也是个老玩家，那么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游戏是没有好友栏功能的吧？」
    「嗯嗯，这个游戏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真实的奇幻世界，根本看不到什么和游戏相关的功能。每次想等羽……」
    「咳咳……」
    眼看茜娅差点把他的名字说了出来，羽一赶紧咳了两声来提醒她。
    「……想等老爷的时候，总是很麻烦呢。」
    「老爷？你们两个……难道是……百合？」
    被茜娅突如其来的发言吓了一大跳，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埃卢尔也只能目瞪口呆。
    「请不要误会，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男性！」
    对于羽一大音量的辩解，埃卢尔显然有些不大相信。他皱起眉头，认真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美少女」，脸上展现出不断变化的复杂神情。
    短暂的停滞后，紧跟而来的则是更加糟糕的发言。
    「既然是男性的话，不介意我摸一下你的那里吧？」
    把目光聚焦在羽一的胯间如是问道。
    「你是变态吗？就算是男性，那里也不能随便给你摸的吧。」
    「哈哈哈哈……诶？刚刚说到哪了，哦，对了，功能！这个道具在穿戴上以后会有一个非常神奇的功能哦，使用者可以设定一个魔法印记在另一个玩家身上，如此一来，双方就能相互感应到对方的位置了，怎么样，很方便吧？」用双手作了一个恍然大悟的手势，埃卢尔强行终止了上一个话题，转而回过头继续对茜娅说道。
    「真的吗？那……那不就能和老爷有心灵感应了吗？！」
    相比于茜娅的兴奋，羽一的表情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他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道具居然还会有这种操蛋的效果。
    「老爷，可以送我这个吗？」
    真的很想拒绝啊！这一点从羽一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不过在那双紫色大眼睛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在买下如影给茜娅之后，羽一继续向面前的这位老板询问道。
    「老板……」
    「叫我埃卢尔就好了。」
    「好吧，埃卢尔大叔，你这有能够挡住脸和改变声音的道具吗？」
    「哦，NO！能不能别叫大叔……唉，算了。我想想啊，挡住脸的话就只有面具，改变声音的话……等一下，好像是有一个面具的效果是改变声音呢，我找找！」
    那是一个宝箱型的魔法金库，埃卢尔翻找的姿势就像是狗刨洞一样，十分粗鲁滑稽。
    「找到了！」
    几分钟后，埃卢尔大喊。与魍魉鬼面不同，在他手里的是一张样子十分惊悚的面具，单从面具的表情来看，颇像一个邪笑的诈者。
    「这是无良者的面具，收藏了好久呢，差点都忘了。你要不要试试？」
    他缓缓吐出一缕烟丝，显得相当放松的感觉。
    「当然。」
    毫不犹豫地回答之后，羽一随手将面具带上。遮掩着自己的表情，并从面具上的两个圆洞窥视着外面世界的感觉让他非常享受。
    「这个面具是很稀有的商品吗？」
    从面具下发出的声音，比他原来的声音还要低沉。不，已经不能用低沉来形容了，那声音仿佛一个70岁的老头，低沉沧桑之余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邪性。
    「稀有倒也算不上啦，虽说也是精英怪掉落的，不过对攻略阎魔地狱没有帮助的商品一般都不会流行，你要是想要，我可以便宜卖给你。」
    轻易将商品的来历信息暴露给消费者，这可是作为商人的大忌。然而，如此这般的行为，反倒让羽一觉得面前这个人更加值得信任了。
    「不过你真的是男性啊？」
    「不然你以为呢？」
    「唉，那可真是有些辜负这张美貌的脸蛋呢……对了，听说不法城现在很流行伪娘和性转呢？你不会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吧？」
    埃卢尔突然俯下身压低音量问道。
    「滚。老子和那群家伙没有半点瓜葛。那只是一群生活百无聊赖、缺乏激情的人寻找刺激的手段而已，难道这些人敢自己穿着女装出去？还是说他们敢把自己的小弟弟切了去当女人？或者插根小黄瓜站着尿尿？」
    「喂喂，别那么大声啊……」
    和羽一的胆大妄为有所不同，埃卢尔双手抱头，脸几乎要贴到桌子上了。他那恳求的眼神正拼命地想要阻止面前这个少年的发言。因为此刻在他的眼前、羽一的身后，一群身穿女仆装的抠脚大汉正对他们怒目而视。
    「混蛋，秀吉就是秀吉，秀吉才不是伪娘！」
    「你们这些玷污神圣的罪人，不可原谅！爱可是超越性别存在的！」
    羽一当然不认识这些人，也不可能和他们结下梁子。可恩怨情仇说白了就是这么回事，谁让他那一席话戳到了人家的痛处。于是，下一刻，这些「可爱的萌妹子们」就纷纷举起长毛的巨爪，对着他们奔袭而去。
    见状，埃卢尔连忙避到一边，极力表明自己和这件事没有瓜葛。以他开店许久的经验来看，他自然认得出这些人都是隔壁性转公会和秀吉公会的成员。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后盾恰好就是心之屋的主人，安妮·莉莉薇特。埃卢尔得罪谁也不会愿意去得罪自己的老板。更何况，这个老板还是让人闻名丧胆的「少男杀手」。
    「跑！」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不过逃跑之余，羽一依然保持着冷静。这些天来，层出不穷的事故已经让他对这种突发状况渐渐麻木了。
    「埃卢尔，两件商品多少钱？」
    一边跑，一边像这样隔着中间那群「美少女」大喊。
    「一万贝鲁！」
    听到回复后，羽一随手将一袋贝鲁币向后甩出，后者稳稳地落在柜台上。
    「这个家伙还蛮有意思的嘛。」
    埃卢尔将钱袋拾起，在手里掂了掂，微笑道。
    被身后这些「美少女」追赶着的羽一渐渐加快了脚步，顺带拉住茜娅的小手，在人潮中小跑了起来。
    「给我站住！」
    「不就是说出了几句真相嘛，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这时，两人已经跑到了道路的尽处，列在他们身前的是一排排紧密相连的女性试衣间。
    ——咚！一个邪恶的想法就这样贯穿了羽一的大脑。
    对于如今第一眼就会被认作是女性的他来说，这样的机会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虽然有些对不住里面的人……但他还是强行打开了试衣间的门，并在目睹其间春光的同时大喊。
    「救命啊，大家快来啊，女装变态抠脚大汉强行非礼啦！」
    一时间，人潮中一个个人头纷纷转过来，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当然，此刻羽一早已和茜娅乘着混乱离开了，留在那里的恰恰就是刚刚赶到的那帮「人类最强美少女」。
    「喂，伪娘公会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
    「是啊是啊，以前一直以为他们只是自娱自乐。」
    「什么自娱自乐嘛，变态就是变态，你看，连性转公会的人也参和进来了，唉，世风日下啊。」
    于是，流言蜚语就样在窃窃私语中传播了开来。被羽一这么捉弄了一番，「美少女」们哪里肯善罢甘休。他们分出一部分留在原地向周围的人解释，另一部分则强行逆着人流冲了出去，迫切地想要将那罪魁祸首给就地正法。
    可惜的是，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大街上已经没有了羽一的身影。除去一辆装载着大木桶的马车从一旁缓缓驶过。
    不过那辆马车他们是绝对不敢上去惊扰的。标在马车上的蜘蛛型的徽章，在不法城恐怕没有几个玩家会不认识——那可是血蜘蛛公会啊！
    「可恶！回去告诉会长，下次看见他非得把他弄死不可！」
    「绝对的。」
    血色凶光散发出冰冷的寒意，一场大战似乎已被预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