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雨伦奈月》第3章 夜话

    「小梦儿，那孩子的资料找到了吗？」
    「宫雨伦，16岁，中日混血，游戏ID：黑城羽一。10年前，父母失踪后离家出走，之后独立生活，没有任何就学或工作经历。」
    「喔——真是不错呢。」
    昏暗的室内，死寂的光线透过窗户覆盖至房间深处。
    房间里开着空调，落地窗户内结着淡淡的水雾。
    桌子上一盏烛灯摇曳着纤弱的火苗，为这片黑暗阴沉的世界添上一抹光亮。
    将一切全部收入眼中的男人——明田，单手拖着脑袋，痴痴地提起了嘴角。
    建造于城市中心的摩天大楼，它的最上层。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虽说除了一张写字台以外，找不到多少能够入眼的陈设。但与此相对，每一件都奢华至极、非常稀有。墙壁上还挂着占据整个墙面的地狱景致的油画。所有的这些全都彰显出了主人的富有与品味。
    「10年前的话，那孩子才只有6岁吧，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站在房间一隅脸色有些阴沉的女人，略带同情地说道。
    「难道说，小梦儿你心疼了吗？」
    玻璃杯中散发着阵阵寒气的红酒，荡漾着如血一般色泽。明田把眼睛眯成一道残月，微微湿润的舌尖轻触着杯沿，细细品尝着那带有魔性的味道。
    「或许吧，不过我倒是很在意，你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孩如此感兴趣？」
    虽然语气中带有一些质问的口吻，但是小梦儿依然保持着直立不动的姿势，展现着一个职业秘书独有的仪态。
    「嗯，不错的问题。只不过，很遗憾，现在我无法回答你。一定要说的话，只能说，这就是命运的抉择。」
    一边回答着小梦儿的问题，一边缓缓地沉下了半张眼皮。
    「但是，还不够……远远不够。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根本无法称得上是艺术品啊。」
    「……」
    「没错，就像是一块璞玉。虽然有着上佳的资质，却没有发光。果然，还是需要更多地雕琢才行……嗯，不过该怎么做呢？」
    「小梦儿有什么想法吗？」
    明田转过头来向身后那个靓丽的身影寻求意见。
    和小梦儿这个清纯可爱的名字有些不符，身后的女子英姿飒爽，紧凑的腰身配上微微起伏的胸脯，即便穿着女性特制的黑色制服，也能从中隐隐感受到一股军人般不可侵犯的威严。
    「没有，这种事情还是请局长自己来吧。」
    女子面无表情地抿了抿嘴，随后简短地回应。
    「怎么这样？不是说女人最懂孩子的想法了吗？」
    「抱歉，我还是少女，谢谢。」
    听到自己的回击被这么轻易地击破，明田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诚如局长所言，从网络上能够查到的资料上来看，这个少年确实有着过人之处。蝉联三届电子竞技个人赛冠军，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年龄。」
    「是吗？那么关于他在DSD中的游戏资料有吗？」
    「如果能从DSD中获得资料的话，局长您恐怕现在还在家里睡觉吧，真是的。」
    「说的也是呢。」
    明田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对于这个曾经混迹在情报部门间谍课的惰性满满的上司，小梦儿打从心底里有着一股敌意。无奈对方的能力实在太过优秀，否则无论如何，让自己给他当秘书这种事情打死她也不会顺从的。
    「那个，请恕我唐突，上面的意思是让我们务必赶在其他国家前面得到那个系统。自接到那个命令开始已经一个月了，局长您还什么都没干，这样下去的话可是没办法完成任务的。」
    「诶？哪有，我这不是已经在工作了嘛。」
    听到这话，小梦儿的眉毛不由得跳了几下。
    「难道说，局长是真的打算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那个小孩去做吗？就算他确实很有天赋，但这可不仅仅是游戏，这可是……」
    「放心吧。」
    没等她说完，明田便站起来将桌子上的一份文件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块抹布，走到落地窗前擦拭了起来。
    小梦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满脑子的不满咽回肚子里。然而就在她看到资料的一刹那，她的表情便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颤动了起来。
    「怎，怎么可能？！这家伙居然一个人攻略完了第6层！开什么玩笑……那个游戏中的大公会和我们所雇佣的部队最高的也才刚刚开始攻略第5层啊！」
    小梦儿怔怔地抬起头盯着面前这个安静地擦着玻璃的纤细身影，心中泛起一股凉意。
    「局长，这，这个资料是怎么回事？！DSD中的资料几乎都是玩家人为搜集的，数据也都是粗略估计出来的。而且若是对方故意避开的话，根本连获取信息的机会都没有。但是……这份资料上却将那个少年的物品状况、攻略进度等等全部信息都以绝对的数量化表现了出来，这简直就像是……」
    「没错。这的确是从那个系统中导出来的。」
    对于满头雾水，不知所措的小梦儿，明田只是淡淡一笑。
    「难道局长您已经得到那个……」
    「怎么可能嘛，只是找了一个朋友帮忙而已。不过你也看见了，这份资料上有不少信息都是乱码，只能说真不愧是那个被称为「撒旦」的天才设计出来的系统呢，短短几秒钟便弥补上了系统的漏洞。结果花了那么大的劲，才只弄到这么点资料，可真是让人遗憾啊。」
    （呵呵，遗憾……？这样的资料恐怕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拿得出第二份了吧。）面对着流露出极为不甘表情的明田，小梦儿没有任何表态，心里却暗自咒骂着。「不过，那孩子的心里有着一道创伤。」
    「创伤？」
    「小梦儿，你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一个6岁就被迫离家出走的孩子会对这个世界充满爱吧？」
    投去略带挑衅的视线，明田向她发出了质问。
    「和我们这些大人不一样，孩子们的心灵可是非常脆弱的啊，一旦受伤，想要恢复可太不容易了。这也算是因果的一种吧。」
    「那局长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对于维持着殷勤态度的小梦儿「也罢」这样子微笑道，再次看向他。
    「所以说，既然是璞玉，当然就得好好地雕琢一番才行。」
    将玻璃擦拭干净，雪白的世界透过窗户映射在明田的瞳孔之中。望眼欲穿，对现在的明田来说羽一是他关注的中心，比任何人都富有魅力。
    「小梦儿。」
    「有什么吩咐吗？」
    「我啊，一旦开始工作，注意力就全部都在工作上了，所以可能就没多少时间和你说话了呢。」
    朝着表情不变地沉默着的小梦儿，明田进一步说道。
    「这种事情的话，请您务必不要介意。」
    「诶？不会吃醋吗？」
    一边说着俏皮话，一边浮现出稍微有些坏心眼的笑容。
    「绝对不会。」
    斩钉截铁的回答。
    「怎么这样，但是小梦儿你吃醋的样子，还真是有点想看看啊。」
    「这个恐怕要让您失望了。」
    「……噗，啊哈哈哈！拜托你了啊，小梦儿？这么一本正经地拒绝我，万一激起了我的征服欲，我可是没有办法忍住的啊。」
    完全不考虑部下的心情，毫不在乎地说着羞耻度全开的话语，像是为了强行转换氛围般从明田的嘴里说了出来。
    「放心吧，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你的脑袋从头上拧下来的。」
    「噫，小梦儿好可怕……」
    明田开玩笑似地独自呢喃着，然后径直走向一旁的衣架，取下那件宽大的黑色风衣披到身上。
    「怎么，局长该不会是对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万分羞愧，所以打算去自杀吧？」
    「哈哈，小梦儿，你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可就要失望了呢。我现在可是打算去做一件大事哦。」
    「……」
    「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守候黑暗，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等来黎明。在那个少年身上存在的可能性，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