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卿慕容简溪》第169章 询问(二)

    “只不过我的父亲当初是个赌徒,为了钱铤而走险,四处做事,却侥幸保全了自己的性命。也因为他的出色表现,被组织看重,因此他利用组织的力量也在瓦兰国混了个一官半职。”
    柔王后像是不想提及过去一样,只不过她却因为上官婉卿的请求而不得不揭开她不想提及的过去,这种矛盾逼得她内心更加痛苦。
    “也正是因此,我才能用官家女子的身份入了后宫,当了一个小小的更衣。当然,晋升为贵人是在诞下你之后的事情,那就先暂且不提了。”
    “只是后来我父亲年岁渐高,手脚也不太灵便了,因此也就逐渐地被组织遗忘了。那段时间里我们家也算是风平浪静,日子过得格外安稳。”
    柔王后说到这里,眼睛里已经有了点点泪花,脸上也露出了又辛酸又幸福的微笑,看来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生活总是难以得到平静。
    “然后呢?”上官婉卿放缓了声音,她像是过去榆火对她所做的那样,她伸出手轻轻搭在了柔王后的肩膀上。
    “再然后,组织见我父亲没有了什么用,于是就索性将另一名成员所犯下的错事栽赃到我的父亲的头上,名正言顺让我父亲当了替罪羊而死。”柔王后说到这里,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她紧紧地咬住下唇,浑身不停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极度的悲伤,还是极度的愤怒。
    “母亲,不用哭了,这都已经过去了,节哀顺变吧。”上官婉卿不想说出这么苍白无力的话语,但是此刻她除了这些苍白无力的话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说话间,她掏出手帕,轻轻擦去了柔王后脸上的泪痕。
    “也是从那之后,我就和组织算是断了联系。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父亲经常会对我说,因此我才记忆深刻。”柔王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她张口说道,“痛苦即为吾等食量,苦痛过后是神圣之地,苦难之后达到乐园!”
    “母亲,那他们到底是所图什么?什么才是乐园?”上官婉卿明白,这些事情长孙皇后一定不会告诉她,因此纵然追问柔王后痛苦的过去让她有些于心不忍,但是眼下这也是唯一的法子,因此她也只能逼迫自己继续逼问着性格柔弱的柔王后。
    “所谓的乐园,是死后永远的平静。”柔王后缓缓地解释道,“他们认为,人活着的时候遭受越多的苦痛,死后就越靠近乐园。而乐园则是无忧无痛的快乐之处。”
    “那母亲……您相信吗?相信死后到达乐园。”上官婉卿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人神神道道念叨的话语无非和其他的宗教所倡导的没什么不同。
    柔王后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不相信死后的事情,我只相信我活着时所经历的一切。但是倘若真的会有死后的世界,我想那个时候我大概就不会再和我的父亲分开了。”
    “那您知道,所谓的蛊毒吗?”上官婉卿问完这句话之后,柔王后的脸色就立刻变得煞白。
    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上官婉卿的手。地牢里也没什么精致的修剪指甲的用具,因此柔王后的指甲早已变得极为锋利,那十个指甲嵌入上官婉卿的皮肉之中,让上官婉卿立刻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只不过当她看到柔王后脸上的神色时,她也明白这不过是柔王后极度震惊下的正常反应,因此她也只能皱着眉头轻声唤道:“母亲,你抓疼我了。”
    上官婉卿的话可算是将柔王后从极度的震惊中唤了过来,她如大梦初醒一样连忙松开手,满怀歉意地看着上官婉卿:“对不起,弄疼你了。”
    说着,柔王后连忙轻轻揉着上官婉卿手上的抓痕,脸上满是愧疚。
    “不碍事的,母亲,您为何对蛊毒反应如此之大?”上官婉卿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您的父亲也中了蛊毒吗?”
    上官婉卿原本只是试探一问,但是柔王后脸上死灰一样的颜色无疑验证了上官婉卿的话。
    柔王后有些僵硬地吐出了一个字:“……是。”
    上官婉卿咬了咬牙,她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到底是为慕容简溪可能身中同样的蛊毒,眼下可以找到解毒之法而高兴,还是为柔王后的遭遇而悲伤。
    种种复杂的思绪交织在一起,上官婉卿只能咬着牙极力什么表情都不露出来地向柔王后问道:“难道……您的父亲身中的蛊毒也是发作时异常痛苦,而且发作的时间掌握在控蛊之人的手中吗?”
    柔王后垂下了眼睛,一时间她没有回答,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地从她的眼睛中涌出。
    她沉默了良久,眼睛都哭红了,她这才哑着嗓子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爱的人也中了这种阴险的蛊毒!”上官婉卿看到柔王后的眼泪也觉得自己难过不已,但是她的性格却并不允许她像柔王后一样泪流成河——虽然有可能的话,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哭出来。
    “我们到底招惹了谁。”柔王后听到上官婉卿这么说,心如死灰般地仰起头闭起了眼睛,“倘若痛苦真的是吾等食粮,那就让我将我的女儿的痛苦一并咽下去吧!”
    “母亲!”上官婉卿连忙抱住柔王后,生怕她一时情绪过于激动也昏死过去,“事情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了,还希望您能告诉女儿,这种蛊毒应该如此解除!”
    “傻孩子。”柔王后噙着泪睁开眼抚摸着上官婉卿的头发,“倘若这个蛊毒母亲知道如何解除,当初我的父亲就不会死了。”
    “难道……您的意思是,这个蛊毒无药可医吗?”上官婉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可能愿意接受这么一个现实!
    好不容易她和慕容简溪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雨,总算是走到了今天,但是却突然给她劈下了一道晴天霹雳,告诉她这种蛊毒无药可医?
    她怎么可能接受!
    “你也不必气馁。”柔王后此刻反而担心上官婉卿受不了打击了,因此她连忙安慰着上官婉卿,“我那时毕竟没什么经验,父亲也没有办法,只能死于蛊毒。眼下你比我强得太多了,说不定你能找到破解之法。”
    “那……敢问母亲,对于这种蛊毒知道多少?”上官婉卿心中已经是一团乱麻了,她看向柔王后——这已经不再是女儿看向母亲的眼神了,而是溺水者看向水面上唯一一根稻草的神情。
    “这种蛊毒不会立即致人死亡,它会慢慢蚕食你的五脏六腑,在这过程中,受蛊者不仅会感受到极大的疼痛,更会感受到一种极为强烈的痒意。奇痒无比,当初我的父亲毒发之时恨不得以头抢地来缓解这种痒意。”
    柔王后的话让上官婉卿的浑身一阵阵发冷,她从未想过,一个毒竟然会歹毒阴险到这种地步。
    “我父亲当初是抓破全身,浑身扭曲七窍流血而亡。”柔王后闭上眼睛,仿佛想起了她父亲惨烈的死状,痛苦地皱起了眉头,“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绝对不会再让我的后代和这个组织有任何的联系。只是没想到,到底我还是食了言,如今也连累你和我同样的命运。”
    上官婉卿连忙摇头:“母亲,您肯说这么多,就是帮了女儿最大的忙了,您又何须自责呢?”
    “不过那个时候我找遍全国,总算是得了一味偏方。只不过这偏方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缓解一时,如果无法解蛊的话,最终还是免不了毒发身亡。”柔王后睁开眼睛,露出了极为严肃的表情,“我现在将这个方子告诉你,希望你不要再重蹈我当年的覆辙。”
    “是,女儿一定谨记在心!”上官婉卿也立刻正色起来,她全神贯注屏气凝神地听着柔王后的方子,生怕自己呼吸声重了些就盖去了柔王后的话。
    “你要记得,这些蛊毒都是最为阴毒之物,因此要克这些阴毒之物,需要用正阳之物来压制。如此方能阴阳调和,免去受蛊之人的痛苦。”
    接下来,柔王后就仔仔细细地将当年她搜寻的这个方子,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上官婉卿。甚至她还怕上官婉卿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两遍才算结束。
    “如此,方能缓解蛊毒。你可记住了?”柔王后看着上官婉卿。
    上官婉卿用力地点点头,她内心死去的部分又一点一滴地活了过来,眼下只要慕容简溪还有一线生机,她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既然如此,你就去吧。只是……”柔王后复又露出了极为哀伤的神色,“你可要记得,不要再走母亲的老路了!不要再让自己留下遗憾了!”
    上官婉卿听到柔王后这几乎椎心泣血的话,也是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滚了出来。这何止是柔王后对女儿的叮嘱啊,这是一个一生都饱受苦难的女人的真心之语啊!
    她没有扭头,只是用力地点点头,算是对柔王后的话语的答复。
    当她走出牢房的时候,她伸出手锁住了柔王后的牢门。她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柔王后是什么时候,但是她希望,当她下一次见到柔王后的时候,她是挺胸抬头,告诉她慕容简溪已经被治愈的喜讯。
    而不是和她一样相对无言垂泪千行,彼此舔舐着伤口,不停地重复着当年的老路。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对不会允许慕容简溪就这么轻易死去!
    上官婉卿恶狠狠地咬住下唇,攥紧拳头,在内心起誓道。
    只要能够治愈慕容简溪的蛊毒,无论要我付出什么,哪怕是要和魔鬼做笔交易,我也在所不惜!
    上官婉卿抱着这样的觉悟,一步步坚定地走在来时的路上,这一次,她没有踌躇,更没有回头,只是坚定又平静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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