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行九霄》第410章 ：悠然见南山

    林文秋笑道：“第一眼看到赵叔叔，就有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是道骨仙风，总之，您像是一个没有欲望的人。等到再看了您的家，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
    “我的家给你什么感觉？”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哈哈……”赵千羽笑了几声：“我成不了五柳先生，我还有欲望。”
    “哦？”
    赵千羽摇摇头：“不说这些了，倒酒，尝尝我的秘制烤串。”
    “上菜啦。”陈娇娇用一个案板托着几个碟子，迈着小碎步带着一阵香风过来。
    赵千羽在林文秋耳畔笑问：“对娇娇还满意吧。”
    林文秋竖起食指摇了摇，说：“谁用谁知道。”
    “哈哈……”
    “哈哈……”
    两人笑得有些猥琐，陈娇娇秀眉微蹙，不大自在。
    石桌石凳，三只海碗，四碟凉菜，还有炉子上的烤串。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赵千羽第一个端起海碗：“来，先走一个。”
    龙江大曲是龙阳市本地酒，这种两斤装的是五十度，不过这一海碗也有小半斤。
    咣当咣当，三只海碗碰在一起，然后齐齐一仰脖子，都跟喝水似的干了。
    撂下碗来，赵千羽一抹嘴唇，看着陈娇娇道：“爽快。娇娇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碗酒下去，陈娇娇白皙的脸蛋浮现两抹健康的红晕，分外娇艳。听了赵千羽的话，她浅浅一笑，给他将酒倒满。
    赵千羽捏了一颗醋泡花生吃了，又夹过一块臭干，有滋有味的嚼着，趁着这个闲暇，翻了翻烤串。
    林文秋默默看着赵千羽，总感觉他仿佛罩着一层光晕，引人注目，却又叫人看不分明。
    “小林，你要去港都，随时都可以去，叔叔给你担保，谁也拦不住你。”
    “赵叔叔，谢谢你。”林文秋端起海碗：“小林敬你一碗。”
    赵千羽点点头，左手端碗，同林文秋咣当一碰，再次干了。
    陈娇娇倒酒的工夫，赵千羽将冒着热气的烤串放在了石桌中间：“来，你们尝尝。”
    林文秋拿起一根咬了一小口，烫、麻、辣、香……种种滋味流连于唇齿之间，叫人回味。
    “好，超过一号桥头老县城的手艺。”林文秋道。
    “嗯，真好吃。”陈娇娇吃了一串，道：“赵叔叔，没想到还有这个手艺。”
    赵千羽颇为自得：“我闲来无事，除了侍弄花草，便是研究吃喝，人生苦短，总要懂得享受。”
    “赵叔，慢慢喝，给我们讲讲当年的英雄事迹。”陈娇娇嘴里嚼着一块鸭脖，含混不清道。
    她吃着喝着，根本不用人招呼，平时饭量也挺大，还就是不长膘，林文秋很诧异，总想深入地研究研究。
    “想听？”赵千羽自己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夹起一块猪拱嚼了嚼，才道：“要说英雄，你们赵叔当年在自己军区，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一遇到小林的爸爸，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
    林文秋眉头微皱，对赵千羽的话不大感冒。
    赵千羽仿佛没有发现林文秋的反应，他道：“我们小队一共十个人，那都是跟着林文秋爸爸混的，要不是他，我们恐怕一个个都活不到退役。”
    “真的，真有那么凶险？”陈娇娇道。
    赵千羽摇摇头：“说白了，我们这些人都是首长的肉盾，有人朝首长扔刀子射子弹，我们都必须毫不犹豫挡上去。”
    说到这里，赵千羽停下了，捏了一块鸭脖抛入口中大嚼，然后端碗喝酒。
    林文秋第一眼看到他，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儒生，再观他饮酒的豪放，林文秋想到了如李太白一般的狂士。
    赵千羽搁下海碗，陈娇娇拎起酒坛倒酒，这才发现酒完了。
    “赵叔叔，林大哥，要不我去买。”
    林文秋看了眼陈娇娇红扑扑的脸蛋：“你行不行？”
    陈娇娇看着赵千羽，赵千羽只是挑了挑下巴。
    陈娇娇起来转身，嘴巴立刻撅起来，心说这个赵千羽真是小气鬼，还不懂怜香惜玉，嘴巴上的将军，行动上的矮子，刚刚还说家里还能没酒？这会儿还让自己一个如花似玉地姑娘家去买。
    赵千羽待陈娇娇出去之后，方才长长一叹，道：“小林，你对你爸爸有意见？”
    “我……”
    “你怪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是。”林文秋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怒气冲冲道：“你们一个个嘴里都把他说成了完人圣人，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对我做了什么？还有，我都不知道他跟我爸爸说了什么，我爸爸就留了一封信，销声匿迹了。”
    “你说林战天？”
    “嗯，二十年来，他拖着病躯，含辛茹苦将我们兄妹拉扯成人，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只是见了那个人一面，便再也没有回来。”
    “这跟你爸爸又有什么关系？”
    “我就觉得有关系。”
    “你说你爸爸没有尽过一点父亲的责任，那林战天又算是什么，他难道不是因为你爸爸，才无怨无悔地照顾了你二十年？我在春阳县呆了二十年，又是因为什么？”
    林文秋一时间无言以对。
    “陈天的命是你爸爸拼死救回来的，正宇保安公司也是你爸爸创建的，陈天只是代为管理。如果陈天还有良心，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我不在乎这些！”
    赵千羽微笑道：“小林，咱们彼此虽然没有交流，可是这二十年，叔叔是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的，你是个不错的孩子，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嫉恶如仇，宁折不弯，处事稳重却不失圆滑心计。”
    林文秋目瞪口呆，没想到赵千羽这么了解他。
    “小林，你的这些跟老大真的很像很像。”
    林文秋咬着唇皮，默不作声。
    陈娇娇提着两坛子酒，气鼓鼓地下了车，一只手刚刚搭上篱笆门，脖子就被人捏住。
    对方膂力惊人，一只手居然将她提了起来。陈娇娇看到一双如同狼一般无情冷漠的眼神，还有捏着自己脖颈的手掌，是异样的粗糙。
    “你……”
    陈娇娇眼珠子红了起来，有泪溢出眼眶，她的脸红了，脖子涨了，然后感觉脖子上的手一紧，她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林大哥……”这时她心底最后的声音。
    院子里，葡萄架子下，赵千羽霍然起身，仰头看了看一轮满月，点点星斗，诗兴大发：“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大丈夫立世，当俯仰无愧于天地。”
    林文秋默默看着赵千羽挺拔倜傥的背影，想着当年的他是何等的不羁风流。虽然他不太明白赵千羽的诗。
    “啪啪，说得好。”有人鼓掌叫好。
    “谁？”
    赵千羽、林文秋同时扭头，看到一个不速之客径自走来。
    是个男人，平头，迷彩服，军靴，高大威猛彪悍。
    当看到他手里提着两坛子龙江大曲，林文秋脸色一变：“你把娇娇怎么了？”
    “你说那个身材火爆的小丫头？”男人舔了舔嘴唇，啧啧有声：“真润！”
    “畜生！”林文秋怒喝一声，扑出的身子被赵千羽拉住了。
    “阁下是何方高人？”赵千羽问道。
    林文秋仔细打量着这个彪悍的男人，终于从他的浓眉、黑痣以及冷酷无情的眼神回忆起来。
    “赵叔，就是他差点杀了张邵龙。”
    男人点头冷笑：“秋哥好眼力，好记性。”
    赵千羽盯着他，剑眉上挑：“你是部队的人？”
    “洪门赵千羽，刑木狼领教。”刑木狼将酒坛掼在地上，踩着一地瓷片，抱拳道。
    “我先会会你。”
    林文秋挣脱赵千羽，脚底在地面一踏，一招虎扑攻向刑木狼。因为心系陈娇娇，林文秋是含恨出手，没有留下丝毫余地。
    刑木狼双脚生根，硬格硬挡，半步不退。
    林文秋腰身一拧，以脚跟为轴，旋身一百八十度，靠向刑木狼。
    嘭……
    一声闷响，刑木狼纹丝不动，林文秋却感觉自己靠上了一座山，身心巨震，气血翻涌，身不由己向前跌去。
    这时，刑木狼拉住他一只手，止住了他向前跌势。
    林文秋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心，飞快转身，却发现一旁赵千羽猛然瞪大双眼大喝道：“小林小心。”
    一切已然来不及。
    刑木狼脚下只跨出半步，右拳高未过肘，一拳打来。
    起初平平无奇，越是接近，首当其冲的林文秋越是能感到挟着一股风雷之势。
    林文秋大惊失色，用双臂封住正身。
    刑木狼一拳砸在林文秋双臂之上，双臂与胸口的半尺距离顷刻消失。
    嘭……
    刑木狼的拳劲借着林文秋的双臂，传递到了林文秋的身上。
    林文秋有种错觉，似乎一只象足踏中了他，身子断线风筝般向后飞出。
    越过十几米，砸在一面墙壁上，滑落，跌坐，吐血，不起。
    至此，刑木狼收回右拳放在身侧。
    “你……”
    赵千羽刚要开口，李虎大步走了进来：“半步崩拳闯天下。我来领教。”
    “李虎。”刑木狼一阵错愕，冷漠的眼中终于有了几分人类感情。
    “久违了，刑木狼。”李虎点点头道。
    刑木狼上下打量李虎半天，摇摇头：“你真够堕落的。”
    李虎冷笑回道：“我堕落，起码自食其力，不像有些人，心甘情愿为人鹰犬。”
    “不要逞口舌之能，手底下见真章。让我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丢下。”
    “恭敬不如从命。”李虎急切间扭头，关切的看了眼林文秋，说了句：“娇娇没事。”
    “看拳！”刑木狼依旧崩拳出击，而且是毫无保留，应该是深谙“狮子搏兔当尽全力”之真谛。
    李虎拳锋略高，步伐略大，出拳速度自然慢了少许，不过，第一回合却是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