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行九霄》第371章 ：吊车

    春阳河中，两个民警摸索了半天，河岸上众人则是心急如焚，求神拜佛。
    此时此刻，管他是观音如来，玉帝王母，三清祖师，还是上帝、耶稣、撒旦、安拉，一个也跑不了。
    王靖康由楚兰、梁小文合力搀扶着，依旧是老泪纵横，摇摇欲坠。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主任早已不抱希望，他喃喃自语：“可可，你是爷爷活着的唯一理由，爷爷没有保护好你，你等着，爷爷这就来陪你。”
    “不会的，绝对不会，我哥不会死！”筱雪突然抱着头，大叫起来。
    “筱雪，筱雪……”陈娇娇抱住筱雪，痛心地说：“你冷静点，好不好，冷静一点。”
    安若琳走过来拉起筱雪的小手，红着眼眶道：“筱雪，别怕，不是没有找到吗，没有找到，就还有希望。”
    “找到啦！”
    安若琳话音刚落，河里的民警激动的喊道。
    于是，众人心头齐齐一沉。
    没有消息，还能心存侥幸自欺欺人。
    阮靓一边默默祈祷，一边指挥吊车将吊钩甩过去，吊钩上挂着钢缆，钢缆末端是小一点的吊钩。
    在近二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民警将小吊钩挂在料斗上，冲吊车做了个起吊的手势。
    终于，黑黢黢笨重的料斗被拉出水面。
    看到料斗表面糊着严严实实的混凝土，阮靓流下了眼泪。
    阮靓很清楚，毫不夸张的说，自己能够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及自信，都是拜那个有些轻狂、有些帅气、有些天赋、有些原则、有些爱心、有些正义感、有些责任心的小男人所赐。
    原来，他在自己心目中有那么多的好！他就这样悄悄地走了吗？他在自己心中早就有了一方天地了呀。
    当初是自己劝他接替武烈的位置，成了春阳县最年轻的地下领袖，是自己害了他！
    阮靓睫毛上挂着泪珠，扭头一看，现场的男性女性几乎都是泪流满面的样子。
    一阵乌拉乌拉的警笛声，政法委书记高兆明乘着他的新座驾，一辆白色的三菱帕杰罗来了。
    高兆明下车，料斗落地。
    筱雪猛然挣脱陈娇娇怀抱，扑向料斗。
    “哥，你不会死，筱雪救你来了，哥……”筱雪哭得气噎声歇，发了疯一般，徒手在混凝土上刨起来。
    “筱雪！”陈娇娇再次从身后抱住疯狂的筱雪，朝她双手看去，就两三下，筱雪漂亮的指甲都崩裂了，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筱雪，你这又是何苦？”陈娇娇红着眼睛道。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的。”筱雪摇头痛哭。
    安若琳从前面将筱雪抱在怀里，哭道：“筱雪，咱们先让你哥出来，好不好？”
    宋小宝、祝荣浩相继来到料斗边上，扒着料斗大哭起来。
    宋小宝哭道：“哥，要不是你，小宝还是一个小偷小摸的蟊贼，说不定哪一次失手，就被丢进牢里……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侦探社，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女朋友，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不可以丢下我！”
    祝荣浩道：“大哥，咱俩是发小，从小到大，我都一直跟你混，在你的帮助下，我有了自己的网吧，有了自己的小弟，猪头也吆五喝六扬眉吐气了。大哥！没有你，猪头的网吧开不起来，没有你，猪头上次就死在省城了，要不是你，二丫不能开口说话，要不是……啊……”
    两个年轻人哭得几乎站立不住。
    “可可，可可！”王靖康在楚兰、梁小文搀扶下，颤颤巍巍来到料斗跟前，枯瘦的手掌抚向粗糙的混凝土表面，老泪无声滑落。
    “把料斗打开！”安若琳喊了一声，高兆明大步走来，身旁跟着刘栋。
    高兆明看了眼料斗，神情瞬间充满悲伤，声音透着沉痛：“小林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真没想到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实在令人心痛。”
    “高局长，请你安排一下，我们希望尽快打开料斗。”安若琳道。
    “嘶……”高兆明围着料斗转了一圈，摇摇头：“据犯罪分子供述，这里面除了小林，还有王主任的孙女王可可，这都多长时间了，人是绝难幸免，你们应该知道，打开料斗看到的将是怎样的惨状，既然最终都是入土为安，不如就……”
    “不，我哥不会死，他不会死的！”筱雪瞪着赤红的眼睛吼道。
    冥顽不灵！高兆明呼吸一窒，轻声嘀咕一句，嘴上却道：“筱雪，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咱们就应该理性的去面对。”
    安若琳道：“高局长，我们必须打开，如果您为难，我们自己想办法。”
    王靖康也道：“高局长，麻烦您了！我必须见孙女最后一面。”
    高兆明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意见一致，那咱们商量一个正确的打开方式，首先要割开料斗，接着才是关键，是破碎，是切割，或者是请一个石匠？”
    最终，大伙儿一致倾向于最后一套方案，首先割开料斗，混凝土部分则是由石匠一点一点凿开。
    高兆明立刻拨打电话安排，调集气割以及砂轮机什么的，同时让局里联络有名的石匠。
    放下电话，高兆明抛出一个问题，请石匠的费用谁来出？
    “我！”高兆明话音未落，十几个人异口同声。
    高兆明深吸一口气，轻轻拍着料斗：“小林，你的生命虽然短暂，但能得到这么多人真心对你，也没白活一场。值了！”
    现场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主动离去，气割、砂轮机、冲击钻等设备陆陆续续运来，同时，县局也联系到了一位年老的石匠。
    几个有经验的师傅折腾了一个小时，方才将铁皮料斗完全解体，露出凝固的混凝土本体。
    与此同时，蓝天风尘仆仆地送来一位老石匠。
    老石匠相貌奇特，三角眼、吊梢眉、鹰钩鼻子、山羊胡，须发皆白身材修长，下车后不住揉腰抱怨：“他奶奶的熊，想把老不死的骨头颠散么？”
    “大爷，受累了，您看……”安若琳纤手一指，老石匠却没看向别处，而是目不转睛看着安若琳。
    “大爷，求您快些动手吧。”筱雪走了过来。
    接着是陈娇娇、阮靓、楚兰、梁小文等等。
    一个个如花似玉千娇百媚，此刻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辈子呆在深山里，见的都是皮粗肉糙肤黑的山野村夫，哪儿见过这等阵仗？
    一个个仙女苦苦哀求，老石匠顿时豪情万丈：“在哪里？”
    在来的路上，蓝天已经给他说了大概，老石匠一辈子雕琢过各种各样的动物，家具，还真没雕凿过真人。
    安若琳、阮靓一左一右将老石匠引了过去，后面跟着一帮小娘们，老石匠那叫一个自豪。
    来到混凝土浇筑成的立方体跟前，老石匠伸出一只手，摩挲着粗糙的表面，他的手指修长，他的神情肃穆。
    抽了一锅蛤蟆烟，铜质烟袋锅在千层底敲了敲，往棉布裤腰带上一插，从竹背篓里拿出一把榔头，一把凿子。
    老石匠围着混凝土块转了三圈，这才找了一个落点放好凿子，扬起榔头。
    老石匠尚未落锤，一记沉闷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旁人还好，老石匠吓得一跤跌坐在地。
    众人正在寻找响声的来源，古怪的声音再度响起。
    通通……这次是两声，依旧略显沉闷，然而大家看清了也听清了，声音是从混凝土中发出来的。
    “鬼呀……”老石匠一声尖叫，跌坐在地的他拼命向后挪动。
    其他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且一个一个眼中充满狂喜，除了高兆明、刘栋、侯凯、红毛几个。
    通……通通……通通……
    声音越来越密集，如同激烈的战鼓，敲打着众人心房。
    终于，随着“嘭”的一声，混凝土块分崩离析，战鼓声戛然而止。
    一堆混凝土中，林文秋身子微躬，将王可可护在怀中，尽管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双眼睛却亮得叫人无法直视。
    林文秋目光扫视一圈，脸上无悲无喜，他将王可可扶起来柔声道：“可可，没事了。”
    王可可含情脉脉看着心上人，直到听见一声苍老颤抖的“可可”。
    王可可扭头看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的爷爷泪流满面，朝他张开了双臂。
    “爷爷……”王可可扑入王靖康怀中，嘤嘤而泣：“爷爷，对不起，可可又让您担心了。”
    “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到这一幕，楚兰、梁小文都情不自禁抹着眼角。
    林文秋目光扫了眼高兆明，定格在侯凯的脸上。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尖声细气的怪声：“小子，你是孙猴子，居然能从石头里蹦出来？”
    林文秋看了眼怪异老头，目光依旧投向侯凯出。
    这样都死不了，他妈的还是人嘛！侯凯一颗心跌进了数九寒天的冰湖。
    侯凯不知道，高兆明同他的郁闷是一样一样的。
    “哥……”一声嘤咛，被人从背后抱住，林文秋没有回头，只是用手覆住十指相扣的小手，突然脸色微微一变。
    当他发现筱雪指甲盖尽数崩裂时，脸上瞬间冻结，拉着小手放在唇边，林文秋柔声道：“还痛不痛？”
    筱雪只是摇头。
    林文秋点点头：“放心，哥哥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嗯！”筱雪咬着唇皮含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