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秋一走进侦探社,宋小宝就迎上来,挨近了嬉皮笑脸一阵狂嗅。
“喂,你是狗吗?”林文秋老脸一红,有些做贼心虚。
宋小宝满脸歉意:“真是对不起啊大哥,真把你好事给打搅了。”
“你知道哥屁呀!”
“你身上一股子雌性荷尔蒙味道。”
“我靠。”林文秋赏给这小子一个板栗,摇摇头:“说正事。”
宋小宝揉着脑壳,将魏步曼留下的三件东西推到林文秋面前,一页资料,一张名片,一只Zippo镀金打火机。
林文秋好一阵目瞪口呆,然后两兄弟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大哥,你再听听魏步曼的血泪控诉。”宋小宝打开录音笔。
林文秋听了一遍,点点头:“如果听魏步曼的一面之词,那么,她出墙是值得同情的,孙成刚那个废人还玩对食,不可饶恕。”
宋小宝嘿嘿笑道:“咱都没去查他,她倒好,主动送上门来。”
林文秋皱起眉头:“这事儿透着古怪,小宝你看啊,魏步曼什么身份?她即便要查孙成刚,有名气的大侦探社多得是,为什么来春阳县找咱这么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
宋小宝摇摇头:“哥,你想多了吧!”
林文秋敲了敲太阳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魏步曼不想把事情闹大,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宋小宝点点头:“我更倾向于后一种解释,她是魏晋的女儿,孙成刚又是常务副市长,这是大人物的家丑,要是名侦探社介入,彼此的身份底细一目了然,这显然不是魏步曼想要的结果。”
“有道理。”林文秋沉吟片刻,道:“小宝,调查这件事,必须把握分寸,只查孙成刚一个人,千万不要拔出萝卜带出泥。”
“哥,我懂。”
“那就查吧,我想魏步曼女士是不会亏待你的。”
“哥,你说一万块?”
林文秋把玩着那只镀金打火机,大拇指轻轻一挑,铮的一声清鸣,盖子弹开,居然有种余音绕梁之感。
即便再没见识,宋小宝马上也看出了这只注油打火机的不同。
林文秋笑了笑,将打火机扔还给宋小宝:“这是好东西,属于奢侈品,万达专柜就有,最低标价都得五千出头。”
“啥,这么个破小玩意儿!”
林文秋点点头:“所以呢,咱们生活在这春阳县,就像井里的青蛙,只看到巴掌大的天。”
“哥,你太谦虚了,怎么说,你也是出过国的人。”
林文秋笑了笑:“我就这么一个比喻,我总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书上得来终觉浅哪!”
“哥,太深奥,我不懂。”
林文秋摇摇头:“不懂没事,知道赚钱就行,等什么时候不用为了生计而奔波,就去世界各地走走看看,也算不虚此生。”
“好,哥,到时候你得带着我啊。”
龙阳市军分区辖下的八一宾馆,市公安局长叶凡暂时“住”在这里。
市纪委不够级别处置叶凡这种级数的领导,所以,这个案子由省纪委牵头。
省纪委派出了一个处长,会同市纪委对叶凡进行了约谈。
不是双规,是约谈。
待遇比双规强太多了。
叶凡顿顿有酒有肉,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可是没两天,他还是齁不住了,感觉自己成了被监禁的政治犯。
于是,叶凡开始喝闷酒,开始抱怨。
“我要见我师父!”一次酒后,叶凡冲着摄像头喊道。
省纪委的贾伟贾处长立刻拍板:“让他见。”
在纪委干了这么多年,贾伟绝不相信有绝对干净的领导,哪怕一个村主任,现在都肥的流油,何况地级市公安局长?
张邵龙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走进八一宾馆。他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见血封喉的战争,叶凡撑不住了,他极有可能第一个倒下。
孙成刚认为,如果将张邵龙比作一头老虎,叶凡就是这头老虎锋利的牙齿,而现在,到了拔牙的时刻了。
坐在常务副市长的办公室里,孙成刚冷笑着,这时,敲门声响起。
孙成刚说了一声“进来”,门被推开,走进一个个头不高一脸和气的中年男人,他白短袖肩上佩戴着警章。
孙成刚起身笑道:“金龙来了。”
中年人关上门,煞有介事地敬礼:“赵市长,市局副局长黄金龙向您报到。”
“不用客气,过来坐。”孙成刚上前几步,亲热地揽着黄金龙肩头,两人并排坐在待客沙发上。
秘书进来给泡了一杯茶,然后就出去了,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金龙,来,喝茶。”孙成刚招呼道。
“谢谢市长。”黄金龙双手接过茶杯。
孙成刚看着弥勒佛一般的黄金龙,道:“金龙啊,你是市局的老人了吧。”
“嗳,让赵市长见笑了。”
“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金龙在本职岗位上兢兢业业,你的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黄金龙的眼皮子跳了跳,有些诧异地看着孙成刚。
孙成刚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茶水,漫不经心道:“叶凡那边有没有什么情况?”
黄金龙摇摇头:“叶局虽然年轻,虽然工作方式有些粗暴,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嗯?”孙成刚面色冷了下来。
黄金龙知道,魏晋来到蜀南省之后,孙成刚是水涨船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此刻见他面现愠色,黄金龙心中不免一阵突突,于是,一句话脱口而出:“哦,赵市长,听下面人说,张书记去了八一宾馆。”
“这么说叶凡撑不住了?”
黄金龙心直口快:“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孙成刚冷笑:“黄局长,你还真是老好人一个,那么,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叶凡他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他最大的问题,就是站错了队伍。”
看到孙成刚一脸狰狞,黄金龙艰难地吞咽了好几口吐沫。
孙成刚吹了吹水面的浮沫,轻轻喝了一口,摇摇头,换上一副春风拂煦般的笑容:“金龙啊,论年龄资历能力,你都不应该是现在的位置啊,你缺的只是一点运气。”
孙成刚话说到这个份上,黄金龙再听不明白就是弱智了。
“赵市长,您就是我的贵人,从今往后,我黄金龙唯你马首是瞻。”
孙成刚淡淡一笑:“金龙啊,你要进步,可是上面的位置有人占着,这可怎么办呢?”
“金龙愚钝,请赵市长明示。”
“叶凡在市局一把手位置坐了好几年,我就不相信他没有问题,就算没有大问题,小问题总有的吧,即便他真是个完人,他的父母妻儿也都是拒腐蚀永不沾?”
孙成刚这么一说,黄金龙明了了,叶凡或许不会被治什么大罪,但是,他局长的位置是铁定要腾开的。
孙成刚摇摇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黄局长,机会就在眼前,看你怎么把握了。”
黄金龙一直认为自己是有良心的,然而,良心也是有价的,在上位的巨大诱惑面前,良心变得很廉价。
黄金龙似乎思索了片刻,突然抬头看着孙成刚,道:“赵市长,叶凡有个败类儿子,整天花天酒地、溜冰嗑药的,如果想……”
孙成刚摆摆手打断黄金龙:“黄局长,我只想提醒你一句,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好了,你可以走了。”
黄金龙鞠躬出门,用力握了握拳头,仿佛年轻了十岁,充满了斗志。
活了半辈子,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上位者手中一枚棋子,可是,棋子也有棋子的快乐、追求,只要还没有沦为弃子,就是有价值的。
春阳县东郊地热城。
赖浩仁经过上下打点,折腾了整整两个月,地热城终于重新开张了。
在整个过程中,林文秋显然没起什么积极作用,对于这种始作俑者,还拿钱不办事的人,赖浩仁深恶痛绝。
“林文秋,一百万花的很爽吧,就当是你的丧葬费!”赖浩仁咬牙切齿的说着,然后按下办公桌上的红色免提电话:“小米,让猴子进来一下。”
猴子大名侯凯,从赖浩仁创办地热城时就跟着他,属于赖浩仁的铁杆心腹。
侯凯个头一米八五,留了个板寸头,在健身房练出一身腱子肉,往那儿一站,都能给人一种压力。
“大哥,你叫我。”侯凯推开门,瓮声瓮气道。
赖浩仁点点头:“猴子,咱们这次损失这么惨重,你知道是拜谁所赐的吧。”
“知道,林文秋那个小兔崽子。”
“他可是秋哥,你敢动他吗?”
“只要大哥一声令下,我生撕了他。”
“听说他身手不错,你不怵?”
“大哥,道听途说,当不得真的。”
赖浩仁摆摆手,笑着摇头:“猴子,时代不同了,不比十几年前,现在斗争要讲究策略,消灭敌人的同时,也要注意保全自己,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有什么意义?”
“大哥,你说怎么办?”
赖浩仁抬起双手,抹了抹油腻的三七开,托了托茶色近视镜,这才道:“你先给我查查他的社会关系,我要知道他的兄弟和女人,要快,要细。”
“大哥,包在我身上。”
侯凯说着退了出去,赖浩仁喝了一口浓茶,点头冷笑:“秋哥,屁!你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老子,我得给你准备一顿大餐,不光是要你后悔,还有所有亲近你的人,我要他们都后悔认识你!”
林文秋正在家里喝粥,突然就觉得耳朵烧乎乎,摇头嘀咕:“又是谁念叨哥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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