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行九霄》第47章 ：小棉袄

    冉欣月心里是大不平衡，也不管县长老爸忙不忙，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爸，第一次模拟考放榜了。”冉欣月声音略显低沉。
    “我知道，我的女儿考了600分，很不错嘛！值得嘉奖。”冉坤的声音永远从容不迫。
    “爸，可是……”
    “可是林文秋考了657分，王主任已经给我说了，还真看不出那小子样样出色。”
    “爸，你是不是对我特失望？”
    “你说跟林文秋比？”冉坤道：“就说你兴致不高，欣欣，你完全没必要这样啊。”
    “他都停了半年学，还……”
    “必须承认人的差异性，在爸爸眼中，你已经很不错了，这个成绩保持下去，你一定可以进入一所不错的高校，也会有一个不错将来。”
    “爸，你还是说他比我强。”
    “傻丫头，有些事情必须承认，必须面对。打个比方，爸爸也不满足区区一个县长，有用吗？”
    “呃……”
    “好了女儿，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到无愧于心，去经历一段无悔的青春。”
    “嗯，谢谢爸爸，你说得太好了。”
    “哈哈，别忘了爸爸的职业。挂了啊！”
    放下电话，冉坤摇摇头。刚刚，他不但接到了王德昌的电话，也接到了蒋校长乃至教育局局长的电话，所有话题都直指一个人--林文秋。
    这会儿，县教育局陶局长还他在办公室坐着呢。
    在几个人嘴里，林文秋已经成了县一中建校几十年来仅见之天才。
    冉坤哭笑不得，这些人大小也是一个部门的领导，怎么也见风是雨？
    作为一名务实的县长，冉坤不得不提醒他们，他看着陶菊章道：“不好意思，是我女儿的电话。”
    “没事没事，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羡慕冉县长啊。”
    冉坤温和地笑了笑：“你猜她跟我说谁？”
    “谁？”
    “还是林文秋。”
    “啊？”
    “他们同班。”
    “哦！”
    “你们想做事我不反对。”冉坤敛了笑容，郑重其事道，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一向实事求是，先辈讲得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希望你们多花些时间，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不要操之过急，人云亦云。”
    陶菊章站起来点头哈腰：“冉县长说的是，我们是有些急了，我回去责令他们尽快落实。那个……您先忙，有新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十年辛苦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林文秋算是真切体会到其中的深刻含义了。
    封建社会，那是十年苦读。到了新社会，都超过十年了。
    在君王时代的旧社会，一旦金榜题名，房子、车子、妻子……啥都不用愁了。
    而今呢？哪怕你高考发挥出色，力拔头筹，进入重点名校，至少还得读四年大学，毕业后也未必找到满意的工作。
    林文秋想，就这一点而言，旧社会也不坏呀！
    “笃笃，哥，我可以进来吗？”几下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林文秋的胡思乱想。
    林文秋起身打开房门，月色如霜，小院里一片水银泻地，穿着洁白睡裙的筱雪款款而来，如同月中走来的仙子。
    几株修竹在晚风中摇曳，簌簌作响，影自凌乱。
    筱雪身上依旧带着清新的柠檬皂香，让人仿佛置身夏日的海滩。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文秋不由低声吟诵起来，北宋林大家的这两句诗很切合目下的意境。
    筱雪美眸一亮，轻提裙裾，甜甜一笑：“好一首《田园小梅》，只是咱家院里没有梅花呀。”
    林文秋摇摇指头：“没有梅花，但有竹子。”
    “竹子也有香气？”
    “NO，NO，NO，香气在妹妹身上。”
    “哥……”筱雪面露嗔色。
    “这么晚，你找我有事？”
    筱雪柳眉一弯：“你是不是应该跟你妹妹说点什么？”
    “什么？”
    “你的成绩啊。”
    “有什么好说的？”
    筱雪蹙起黛眉：“怎么没得说？你以前的成绩我又不是不知道？”
    林文秋淡淡一笑：“我突然开窍了。”
    “啊？”筱雪一双杏核眼瞪得像灯泡。
    林文秋忍俊不禁，却很认真地说道：“你听说过七巧玲珑心没有，我可能就是那种心。”
    看到妹妹脸色越来越黑，林文秋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哼，就当我没问，再见了天才。”
    筱雪转身而去，长发飘飘，裙裾轻扬，瘦削的肩头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林文秋内心莫名一痛。
    “对不起，妹妹，我没法说，现在还不行，因为我没法自圆其说，也许将来，我可以对你和爸爸坦白一切……”
    “今天好运气，老狼请吃鸡……”屋里，林文秋的手机响了。
    走进去接起来，是阮靓打来的。
    阮靓大惊小怪道：“林文秋，你好了不起啊，居然考了那么高，我才知道，恭喜恭喜。”
    林文秋情绪不高，冷冷道：“说完了，还有事吗？”
    “呃，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没事就挂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一点礼貌都不懂！人家好心恭喜你，你不知道说谢谢，你……”
    “谢谢。”林文秋说完直接挂了电话，气得阮靓直跺脚。
    午夜时分。
    林文秋突然被一种异音惊醒，他本能喊了一声“谁”，随即冲出房间，站在小院当中。
    屋檐上一种野猫洒然而行，幽碧的眸子不时扫视林文秋。
    林文秋摇摇头，哑然失笑，一只野猫也让自己大惊小怪。
    这时，父亲屋里响起了咳嗽，林文秋微微皱眉，去厨房给父亲倒了一杯水。
    就在林文秋身影刚刚消失的一刻，他的房顶，黑暗中慢慢显出一个人形，男人面目模糊，自言自语：“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警觉，差点被发现了。”
    然后，这个身影再次隐入夜色之中。
    林文秋推开父亲的门，父亲只是翻了个身，面对着进来的林文秋，并没有起来。
    林文秋轻手轻脚放下水杯，借着微弱的街灯，观察着父亲逐渐苍老的面容。
    这些年父亲真的不容易，一个大男人，又当爸又当妈，将两个孩子拉扯大……
    林文秋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这才朝爸爸走进了些。
    朦朦胧胧的夜色里，林文秋看到爸爸鼻端还有细若游丝的病气进进出出，他伸出手掌，逐渐接近爸爸的鼻子，一只手抓住了林文秋的手腕，林文秋大吃一惊，爸爸已经坐起身来。
    “是小林啊。”林战天气势一泄，放开手，嘟囔道：“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到爸爸房里来干嘛？”
    “爸，我听见你咳，给你送杯水。”说着，林文秋将水杯递过去，心中却诧异着，老爸动作好快。
    林文秋喝了一口，顺手按亮了灯，道：“我也睡不着了，咱爷俩聊聊。”
    “好啊。”林文秋坐在靠墙一张藤椅上，右腿刚刚抬起，想想又放下了。面对父亲，翘着二郎腿不合适。
    看到老爸林战天字斟句酌，林文秋笑道：“把，想聊什么？”
    “你先说说学校的事，然后我在给你说一点我的困惑。”
    “好。”林文秋点点头：“第一次模拟考刚刚结束，我考了657分。”
    扑通！
    扑通！
    第一声，是林战天手中的水杯落地。
    第二声，林战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林文秋赶紧扶起父亲，林战天揉着被摔得生疼的尾巴骨，抱怨道：“小林，以后不要跟爸爸开这种玩笑，爸爸心脏受不了。”
    林文秋将父亲按坐在藤椅上，正色道：“爸，至于这样吗？这不是玩笑。”
    “你真考了这么多？”林战天表情极为丰富，“你怎么可能考这么多？”
    林文秋摇摇头：“没办法，好像卷子上的那些试题我都似曾相识，解答起来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竟然有这样的事？”林战天眉头纠结起来。
    “爸，你的病还没好彻底？”
    “哦，是啊，不过差不多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还有什么困惑？”
    林战天看了林文秋一眼，道：“你成绩的突飞猛进，是我现在最大的困惑，跟这个一比，其它都不值一提。”
    林文秋笑了笑：“但愿只是困惑，不要变成困扰。”
    “哈哈哈，怎么会？”林战天也轻声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能看到你们成长进步，就是爸爸最大的欣慰。”
    “那您现在可以讲一讲你的困惑了吧。”
    “嗯。”林战天沉吟片刻，道：“是这样的，前一阵很多病症都是药到病除，但是这几天，同样的病，我用同样的医疗手段却收效甚微。”
    林文秋心中窃笑，药到病除那得感谢你儿子，你儿子出手，不用药病也能除。脸上却显出一丝疑惑：“那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爸，我觉得你完全不用困扰。”
    “哦？怎么讲？”
    “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同样的药不同的人服用都会产生不同的效果，貌似相同的病症，因为不同的病体，其中还是存在相当差异的。”
    “理是这么个理没错……”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只要是对症下药，您就不该怀疑自己，哪怕病情反复，也是正常的病理现象。”
    “呵呵，跟儿子聊聊，我也会有茅塞顿开之感，儿子，你真是长大了。”
    “可是爸，你不要急着变老！”
    听了这话，林战天先是瞪大眼睛，然后用手点着林文秋笑，笑着笑着，已是泪湿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