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至少现在我已经可以缓缓的抬起头,将视线从无尽的灿烂中脱离出来,打量自己的身体和周围的状况了。
虽然,稍有模糊的视线从远到近恍惚不定,但是好歹也看清了此时此刻的状况。
我,穿着一件黑白交接的连衣裙,身下已经压皱了一整片的蔷薇花。
而且,此时此刻天空之下,除了辽阔无际的千万朵蔷薇花以外,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虽然大脑还有些疼痛,但是至少我现在能够认定自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而不是之前那有苦说不出的“意识”了。
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我明明是一个死人才对。
但是现在的自己,不但身体没有被穿透,也没有孟婆出现,甚至还有思考的能力。
尽管自己完全处于一个不知所以的状况,但是我的心中还是没有任何对于自我处境的恐惧感。
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么。
对于现状没有任何疑问与追求,单单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下来,甚至连欲望都抛弃了。
但是,空气中的不安分子并没有想象中的稳定。
因为,一般在这种时候,一定会有什么人会给出暗示吧。
无论是游戏也好,天堂也罢,我对于自己如今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地方根本不感兴趣,而是因为自己彻彻底底的无知而感到不安。
“呐!真的没有人吗!!!”
我终于鼓起勇气,朝着空中吼出了自己的心声。
没有任何回音,周围也没有任何变化,哪怕是一丝一毫也罢,一切与几秒钟前一模一样,只是我变得更加茫然了一点。
空中不断翻腾的云彩,夕阳色的底色,五颜六色的蔷薇花。
大约不过10秒钟,内心中的安稳被彻底打破了。
“到底........谁能够出来解释一下啊!!!!!”
..........
什么都没有。
虚无的一片,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依旧存在的意义。
但是,突然间我发现了一个非常异常的事实。
我,似乎感受不到疼痛。
因为,即便是那么大声的嘶吼,咽喉处连一点酸楚的感觉都没有呢...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我失忆了。
在变成意识的黑暗中,备受煎熬的自己以为真的能够解脱了。
还有呢。
除了这些没有价值的解说以外.....
我短暂的记忆中,到底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
我想起来了。
那个情景,“我”面对着自己的尸体,以及尸体之上生出的.......
那个,是蔷薇花。
紫色的毒刺在绿色的枝蔓上消失,娇艳的花朵无比夸张的盛开着。
..............
我的大脑颤抖了一下。
仅仅是一下,就已经痛苦得让我作呕。
“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我的记忆。
在剧烈又催呕的阵阵颤动中发生了改变。
我难以忍受这样的痛苦,眼睛都快要从眉下迸裂出来。
但是,我的意识却还能够跟随着那一颤一颤中的质变中搜索东西。
..........
碎片般的记忆,曾经被我一页又一页删去的记忆。
而我,就像是被强行刻录的光盘,无论多么痛苦都本能的在一点一点将这些碎片拼合起来......
“呕呃.......”
生理上已经快要达到极限,我的嘴抽搐着,不断的将自己的胃酸呕吐出来。
我痛苦的哈着腰,眼看着自己脚下的白色蔷薇花被散发着热气的淡黄色液体侵蚀染色。
空气中散发着酸臭与香甜混合的气味,反而加剧了我的反应。
接下去的10秒钟内,我的全身都开始了抽搐,也开始了止不住的干咳,待到自己发着热的脑袋终于停了下来,我像是个死里逃生的牲畜,半跪在地上,伸手紧紧的抓住面前的蔷薇花茎,用衣角擦去眼角的泪水,生理上的异常才终于停止下来。
“呼......呼...”
现在的自己,是真的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但是,从这身体的暴动中,我到底得到了什么东西呢。
“想要得到回报,就要付出代价。”
那么,刚刚脑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的记忆,我生前的回忆么?
那就是,我能够证明自己活过的东西,我原本应该拥有的东西么?
没有回忆的自我,不过是一具空壳。
那么,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全身脱水,内脏衰竭的废人了。
但是天上的金色光缕依旧翻腾,空气中依旧残存着那淡淡的香味。
我,真的得到了吧。
无论是谁也好,这片蔷薇地在哪也罢。
我.....真的快要再度死去了吧。
.........但是,脑中如花白一样的混沌,总算是平息下来了。
而且,还是被淡淡的紫色侵染,化为了一朵蔷薇花逐渐枯萎的过程....
那是,一次梦。
在多久以前的梦境中,我曾见到过这朵艳丽的蔷薇花呢?
........我总算是想起来了。
那是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对吧。
我的记忆,光影的碎片中重新流露出来的,一个缩影。
我安静的外表下,不安的内心想要夺回的一切。
它代表了我的自我认知,让我能够从真正意义上明白自己的死亡。
蔷薇花枯萎了,但是余光中的种子,总算是萌发了。
“.......”假若现在的我没有在这片花围中枯竭死去的话,我一定是在微笑吧。
萌发的新芽泛着淡紫色的光晕。
那是,我伸出手拼命想要得到的——我生前的记忆。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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