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温顾出了顾兰苑之后,便埋着头跑向了舒府。
他实在是太心急如焚了,以至于甚至忘了骑马而行会更节省时间。
从前他总嫌舒府离庆王府太近,近到都没办法逃脱舒清,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舒府实在是太远了,他分明就已经跑得飞快,可却仿佛永远都跑不到终点一般,到了后来,莫温顾干脆施展了轻功在往前飞。
他的心中有一个念头在催促着他——跑快点,再跑更快一点!
待等莫温顾跑到舒府的时候,他的身上已是浸出了薄薄的冷汗。
他连喘息的空隙都没有,就先冲到了门前,用力的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平日里的舒府都是大门敞开的,今日却是门窗紧闭,没有一丁点的动静,莫温顾敲了半晌门,也未曾有人回应他,他干脆又绕到了后门去,一边大声的喊着舒清的名字,一边继续敲动门扉。
莫温顾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直敲得双拳之上血肉模糊,血迹斑斑,却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定是他将舒清给伤得太深了,所以她才会闭门不见。
莫温顾心中又恼又悔。
此时,天际逐渐的漫上了一层密密的乌云。
没一会儿的工夫,豆大的雨已经是伴随着闪电和雷鸣一齐落了下来,密集的雨幕敲打在了莫温顾的眼前,莫温顾无处可躲,只能暂时先栖在了舒府的后门。
“舒清……你开开门!”
被舒家的总管舒大伯发现的时候,莫温顾还是守在后门那儿,用虚弱的声音在喊着话。
“我是莫温顾,你开开门,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就让我见你一面。”
莫温顾说着说着,整个人滑坐在了地上,就连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了。
他只是想当面跟舒清说一声对不起而已……他不想让自己此生留下任何遗憾。
舒家的老总管舒大伯撑着油纸伞从远处走了过来,远远的,他就看到有一个人影在后门那儿晃动。舒大伯不由得警惕的抓紧了手中用来探路的拐杖,慢慢靠近后门。
待等走得近了一些,舒大伯才看清楚那影子的面目。
“王爷?”舒大伯颇有些怔惊的唤出了声。
莫温顾抬起头,眼底是一片的悲戚。
舒大伯被他这幅模样给吓到了,急忙伸手将他先从地上搀扶了起来:“王爷,这雷雨天气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温顾与舒大伯见过一面,此时已是认出了他来,他激动的握住舒大伯的手臂,双目登时又有了些光芒:“舒大伯!我是来找舒清的,请让我见舒清一面。”
莫温顾仿佛是抓到了大海上唯一一块浮木,苦苦的向舒大伯哀求道。
舒大伯的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他总觉得,莫温顾似乎是有些变了,从来的莫温顾怎会这般低声下气的与他说话?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之中,莫温顾是自傲的,是冷冽的,总之绝不会是眼前这幅模样的。
短暂的讶异之后,舒大伯又道:“王爷不知道吗?小姐早就已经不在府上了。”
“舒清她不在府上?”莫温顾蹙眉。
舒大伯颔首:“没错,准确的说,舒府如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若非是他今天想起了书房的窗户好像还没有关上,准备过来看看的话,或许他也不会遇到莫温顾。
莫温顾紧张的抓住了舒大伯的手:“舒清她去哪儿了?”
“小姐与老爷早在五日前就已经离开京城了,至于去了哪里,小人也不得而知。”舒大伯倒是没有说谎,舒自成似乎是怕他会说漏嘴似的,临行前也未曾同他说过他们要去哪里。
舒大伯顿了片刻,马上又接着道:“舒府的人一部分跟着老爷走了,还有一部分则是被遣散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偶尔回来看守舒府,所以王爷你往后就不必再到府上来寻小姐了。”
莫温顾心中一沉,才刚燃起的希望此刻又湮灭了。
舒自成带着舒清离开了京城……定是因为不想再与他相见,没想到当日他对舒清所说的那一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竟是一语成谶了,他此生或许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舒清了……
舒大伯言语之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劝他走。
莫温顾却是不肯轻易放弃:“那他们何时回来?”
“这个老爷也未曾提起。”舒大伯诚实的说,“许是一个月,许是半年,又许是永远都不回来了。”
见莫温顾沉默着不说话,舒大伯又叹了口气:“王爷,恕我直言,老爷此举或许就是想要斩断你与小姐之间的姻缘,既然如今王爷已经有了新的家室,还是好好珍惜眼前人吧。”
眼前人?
莫温顾心中苦闷,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如今这一切结果都是他自己自找的,他又有什么颜面在舒大伯面前扮演可怜的形象呢?
舒大伯说完,便再也不管莫温顾,径自走进了舒府里头去,徒留下莫温顾一人还愣愣的站在门外。
这一场雨下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的时候才停下来。
莫温顾淋了一场大雨,回到王府后便生了一场大病。
柳吹绵亦是病了一场,她将那一日温病所说的胡话全都忘了,后来墨玉提起,柳吹绵心中才有些印象,之后的好些日子,柳吹绵都是过得提心吊胆的,生怕莫温顾会将她告发到刑部去。
但莫温顾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只仿佛是将她给遗忘了一般。
自那一日过后,莫温顾几乎很少会到顾兰苑里看她,每每柳吹绵问起下人的时候,莫温顾总是不在家中,下人们虽含糊的不敢告诉她莫温顾去了哪儿,柳吹绵却依旧能猜到他的去处。
想必莫温顾是又去了舒府。
夜色深沉,柳吹绵独自一人倚在顾兰苑的后院中,望着那空洞的夜幕。
舒清从前就是这样的等着莫温顾的吗?
明知是个不归人,却还是夜夜这样痴守着么?
那她呢?她又何尝不是世间这万千痴男怨女中的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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