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万柳还是师璇,此时都有冲动想去拉她一把,扶她一下,再跟她解释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没有人动一下。
万柳一下子瘫软,坐在了床边。弯着的脊背,只让他显得更加苍老。此时他并不比外面的许慧坚强多少,颤抖和软弱,此时展露无遗。
师璇缓缓走到他身边:“你还好吗?”
“谢谢你们。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万柳有气无力地说。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万柳愣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优盘:“还有个事,得麻烦你们。”
这一单,要追溯回三天前,就是林浩四个人都在为周晔追求陆小玲的事情忙碌的时候。秋老虎已经渐渐过去,中午的炎热不再了。天气渐渐走向了寒冷,白天尚且只是凉爽,而早上晚上如果出门,却几乎要穿上薄外套了。
新一单的接收,是师璇过来找范卓邵商量的。师璇很想接下这一单,却又十分不想完成它。
“他……他要和他的女朋友分手?”范卓邵看着师璇递过来的资料,有些不明所以。
“是。”师璇在范卓邵看资料的时候,顺便解释说,“他想让女朋友对他失望至极,恨之入骨,然后彻彻底底的遗忘。他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感情一直很好,而且最近正在计划结婚。”
范卓邵一边看,一边缓慢地点着头:“哦,我明白了,他得了绝症!”
“是。三个月前,万柳先生查出来得了尿毒症,中晚期。按照医生的嘱咐,每个星期都应该去做透析。大大小小的费用,算下来至少要四千块。”
“这倒是的确麻烦,以他的工资水平,没多久就撑不下去了吧。”范卓邵也心下沉重起来。
“而且,这种病如果想要根治,就只有换肾。二三十万的手术费,据他描述也是根本凑不齐的。”
“要不……要不多找找家人朋友,一起想想办法呢?”
“看他递来的邮件里说,这三个月里,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还是没什么希望。他和女朋友这么多年,有一些积蓄,但是前段时间,已经变成房子的首付了。这些年为了能买房,女朋友一直陪着他,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才攒下这笔钱付了首付,而且眼看着就要入住了。”
“如果女朋友知道了万先生得病的事情,一定会把房子卖了,拿着钱去治病的。”
师璇点头:“万先生觉得,如果真是那样,他就太自私了。不能因为自己得病的事情,毁了女朋友的一生。”
“可我们是愿影公司啊,实现美好愿望、成人之美的地方,”范卓邵撇撇嘴,“真的要帮人分手吗?还让她彻彻底底恨万先生?”
“万先生说,这个过程虽然会让女朋友痛苦,但是分手的痛,不至于绝望,不至于没有未来。他在邮件的最后,一个劲地强调,‘帮帮我,让她解脱,让我也能解脱’。”
师璇一边重复着邮件上看了很多遍的话,一边自己也红了眼眶。
范卓邵想了想,说:“如果只是让他们分手,倒是也不难。你化个妆,穿少点,跟这位万先生演一场偷情的戏,不就结了吗?”
师璇瞪了他一眼:“就你能想出这种馊主意!”
“哎,怎么是馊主意呢?这招最方便,快刀斩乱麻。既然是分手,还要让女朋友恨他一辈子,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璇儿姐,你是不是还在犹豫,是不是接下这一单啊?”
师璇咬了咬嘴唇:“我当然不是不愿意演戏。我只是觉得,这并非是过不去的坎。这样可能是对许慧好了,但是许慧就高兴了吗?她看到男朋友背叛自己,她就解脱了?我倒是觉得,万柳应该给许慧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他们真是真心相爱,我相信许慧不会一个人离开的。万先生这样,是提前给自己判了死刑。”
范卓邵明白了师璇的纠结矛盾,她一边感动于万柳的选择,愿意“成人之美”,另一方面又存在侥幸心理,想要制止万柳的死刑,想一个更加两全其美的办法。
范卓邵问:“璇儿姐,如果是你男朋友得了绝症,你会怎么选择?就像宣誓的那样,无论贫穷病痛,不离不弃?”
“我……”师璇想了想,“如果你现在问我,我肯定会说不离不弃。可如果这事真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那么坚强。”
“其实,万柳的情况也很简单,他就是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与其双方都受折磨,还不如趁早给许慧来个解脱呢。”
师璇看着范卓邵:“哎呦,什么时候你也会说这种正气凛然、充满文采和大义的话啦?”
“哈哈,才不是。我只是站在男人的立场上,我可以理解万柳的想法。”
“你顶多算个男孩……”
“那也是有责任心的男孩!如果换做是我,没准也会和万柳有一样的做法。如果你给不了,就不要耽误人家,即使曾经相爱,即使走到最后剩下的回忆都是伤害。因为爱,所以必须放手。”
在师璇和范卓邵达成共识之后,又约万柳出来聊了两次,这才确定了行动方案。
“偷情”行动当天,范卓邵就坐在楼下,看着许慧愤怒难平地冲上了楼,又哭得昏天黑地地走出去。
他等到万柳离开,又看到师璇下来,才放下水杯跟了过去。
“看来很顺利啊,许慧刚才哭得特别伤心,一路跌跌撞撞走出去的。想来是对爱情绝望透顶了。”
回到公司,也不能休息,师璇赶快拿出了万柳最后留给她的优盘。
原来优盘里面放着的,是一段录像,是万柳最后的感谢和委托。
“谢谢你们。谢谢愿影公司,谢谢师璇小姐和范卓邵先生,帮我完成这一次不那么美好的委托。我和许慧的情况,你们都很清楚,今天之后,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陪着她、照顾她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帮她安排一次约会。帮她找一个更适合她的男人。
委托费用方面,我绝对不会吝啬,按照你们公司的最高标准。而且,为了方便你们能更好地完成这个委托,接下来我把许慧的习惯和爱好都告诉你们。她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女孩,顾家,爱照顾人。尤其喜欢做饭,如果能当她的面吃完,就是对她最大的奖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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