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句话看来一点不假。师璇只觉几杯下去晕晕乎乎,心里淤积的东西反而更多了。
而这个时候遇到林浩,两个人都有点尴尬。
林浩摆着手:“不是,你别误会啊,我真不是出来乱约的。”
师璇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早就听说林浩曾经拥有一间自己的酒吧,心里就没把林浩当成什么正人君子。现在看到他极力将自己跟那些行为撇清,师璇不禁觉得有些反差萌。
“你出来约谁,我又管不着。”师璇已经微醺,推开空酒杯,趴在桌子上。
“那你呢,来这么远的酒吧干什么?”
“我啊……哈哈,你也管不着。”
林浩自问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那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对师璇刨根问底,还要显示出一些自己的小聪明。
“哎,我有的时候,还偏偏喜欢管闲事。如果是你的事,我就更要管一管了。”林浩收起笑容,转而严肃起来,像一个侦探,又像是审问犯人的刑警,“今天瑾彤回来,我猜你心情不太好。”
“瑾彤是老朋友,好久不见,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师璇无奈地笑笑。
林浩做出思考的表情:“我本来以为,心情不好的那个会是刘威。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大度,看到瑾彤‘坦白从宽’,他反而释怀得最快。其他人也大多跟刘威一个想法,就是并不绝对介意公司的属性,只是对瑾彤一直隐瞒的态度不高兴。所以只要瑾彤态度够好,姿态够低,也都纷纷原谅他了。
甚至对于旸哥和晴姐来说,能够将愿影公司当做跳板,转而进入探径集团这样的大企业,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大好事。所以他们乐得接受瑾彤的安排,哪怕因此要暂时失去我们这些朋友。”
师璇微微一笑:“没想到,你来公司时间最短,却把大家都了解得很清楚。”
“哈哈,多谢你的夸奖了。但是在所有人之中,只有我们两个,最不一样。”
“你倒是的确不一样。我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资本和背景,但是能看得出,你来这里什么也不求。不为了工作,不为了赚钱,甚至不在乎是不是多几个能帮你的朋友。你对自己很自信,也对未来的生活很自信。愿影公司能给你的东西,你想要就可以要,不想要也可以随时放弃。甚至百峪市,都不是你一定要依赖的地方。”
“你也很聪明啊,我们接触这么少,却把我看的这么清楚。”
师璇无聊地摆弄着空杯子,继续说:“所以啊,正因为你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你也什么都无所谓。照我看,你留在这或者离开这,都是源于你自己的想法,不因为外在的变化。这就是你跟我们都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我倒是和大家都一样。”
“你的确一样,”林浩说,“从出门找工作养活自己的角度看,你是最普通的一名员工。但是你的想法,却和大家都不一样。”
“怎么,我的想法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师璇迷蒙地笑笑,“你不会也歧视高学历的女生吧?”
“哈哈哈,那倒不是。不过的确与你的高学历有关。因为你读书多,想法多,世界观复杂,所以不会用简单的逻辑记恨然后原谅一些事情。比如苏瑾彤。”
“你是说,我还记恨她?”
“难道不是吗?反正瑾彤离开的时候,我可没觉得你已经原谅她了。”
师璇望着灯红酒绿,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了一会:“老实说,我也没什么理由记恨她。”
林浩望着师璇,补充道:“因为你对她的感情,本就没有那么深。你的哀怨,来自于对愿影公司的感情,对不对?”
这一次,师璇认真地看着林浩。没有急于打断或者否定,师璇继续听林浩说下去。
“我猜,你愿意留在这里工作的最大原因,是喜欢这份工作,喜欢愿影公司给你的工作内容和兴致。所以,苏瑾彤的这一系列个人决定,其实对你有着深刻的影响。”
“苏老板不是说了吗,愿影公司还会保留原来的工作内容。反正是不是归入探径集团,都没关系,那么大的集团下面本就有各种各样的公司,多一个与众不同的愿影公司,也没什么影响。”
“但是就像你说的,愿影公司是与众不同的。而这个世界,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与众不同。”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师璇问。
林浩看到师璇有些着急,反而笑起来:“应该是我问你啊,你的心里,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师璇不知道是因为林浩循循善诱的开导,还是因为迟迟不下的酒劲在脑中开始发酵,只觉刚才完全封闭自己的心情有所动摇,此时不知为何,变得很有倾诉的欲望。她又沉默了一会,尽量让自己的语言看上去不像迷糊的酒话,才开始对林浩解释。
“老实说,我想找一份工作并不难。更高薪、更清闲、更体面,这样的工作我并不是没机会争取。但我还是选择留在了愿影公司,做一个另类人物的策划和执行者。当然因为我喜欢这种多样复杂的工作,让我一辈子不要变成循规蹈矩的人,让我不要活在‘死在三十岁埋在八十岁’的人生里。哈哈,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我喜欢愿影公司,还因为我敬佩苏瑾彤。没错,对于这个比我小上好几岁的妹妹,我真的有一种敬佩之情。一开始只觉得她是个任性、张扬、被惯坏的大小姐。但是渐渐了解之后发现,她比我见到过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有想法、有冲劲、有智慧、不服输。我敬佩她的勇气,也因此期待愿影公司更好的发展。
当然,我说的是独立发展。如果苏瑾彤回去她家那个皇宫,争取一份爵位,而愿影公司的一切努力也是为了得到探径集团的认可,那么这一切就不是我想要的了。即便愿影公司的发展会越来越好,即便我也会因为水涨船高而获得更多的劳动报酬,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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