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滑平整的刀面折射着从他眼睛里发出的光,明明应该是璀璨的,却又罩着灰蒙蒙的一层纱。
一个人的恶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受环境刺激的呢,这个问题没有解。李丛并不觉得自己这算是什么恶,他只不过是太愤怒了,他只不过是太喜欢洛桑了,他只不过是太恨那个懦弱的自己了。
这一切算个什么呢,李丛在嘴中随意哼出曲调,是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这首被誉为世界上最难演奏的钢琴曲,简简单单地从他的口中哼出,不能不让人佩服他对音律方面的造诣。
“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么。”
他身后的那一群人,在他起身拿刀的时候,就已经各个跪在地上忍不住哆嗦了,现在更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毕竟谁知道万一哪一句话没说对,就又会激怒到这个明明应该是青春阳光的男人呢。
也是,这些肮脏下作的臭水沟生物怎么配知道这首歌。这首把过去的悲惨、现实的无奈、憧憬的美好结为一体的曲子,是属于上帝的。
在意料之内,没有人去接李丛的话,更不会有谁去说出这首曲子的名字,这份诡异的寂静还在延续。李丛向着锋利的刀刃哈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道,“那这就不怪我了,明明是你们找死。”
此话一出,有人用上下牙床打颤的声音立刻回应他的残酷提议,那位曾不断口出狂言的混混,被困住了手脚,只能维持着跪着的姿势,用膝盖摩擦着地面,一步又一步地挪到了李丛的面前,“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们就是想给你开个玩笑,真的。”
随着话语,他狠狠地把自己的脑袋撞在地上,即使隔着地毯,依旧又很大的碰撞声传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道歉!我替我兄弟道歉!我给您磕头了!”
他磕头的动作没有停,李丛终于把视线投向了他,那目光中是掺杂着嗜血的鄙夷,李丛连抬脚的动作都是那么优雅,用准了力气,狠狠地踹开了他。
他还在止不住地把脑袋猛磕向地面,李丛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又直接把他踹翻在了地上。他像个坏掉了的不倒翁,双手别在身后,维持着一个很诡异的动作摊在地上,他不能在进行自己求饶的动作了,只能不断的蠕动着自己求饶的嘴,“你踹我吧,我错了,我是狗东西,你打我也行,可不能杀了我啊。”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根本算不上个君子,连半个人都不算,但他也知道命的重要性啊,他的求饶并不是他真的知错了,只是站在生死悬崖边了,必须不断地向前爬,不然还要活生生地等死。
李丛的眼神他太明白了,他以前街头火拼的时候不是没见识过这种眼神,这就是恨啊,阴毒到足以让一个性情大变的恨,恨到必须让他不得好死才可以。
李丛也蹲了下来,凑到了他的面前。由于他平摊在地面上,李丛这也算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了。“你说你错了,我没听错吧。”
他还没来得及接话求饶,李丛又自顾自地冷哼了一声,“你没错。”
听见李丛此话一出,他的脸上立刻泛起了大大的假笑,露出了一口黄牙,不过他掉以轻心的太早了。他李丛又把刀面紧贴在了他满是胡茬的脸上,声音又低又沉,“你有什么错呢,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不过啊,要怎么感激?你说啊。”
这样低沉的声音配上李丛那爬满青筋的脸是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李丛已经进入某种无法言表的狂躁状态了。
之后的一切,都是发生在惨叫声中的了。
李丛割掉了他的一个耳朵,鲜血顺着伤口涓涓的流淌,蔓延在地毯上,被地毯吸收,留下暗红色的印记。门外还是灯红酒绿的世界,欢乐声依旧。他的哭声被吵闹的电子音乐稀释,被门外男男女女的调情声稀释,他捂住自己的伤口,现在,他才是那个缩着脖子的鹌鹑了。
狠狠地割掉这混混的耳朵后,李丛便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水果刀也应声落地。
李丛仿佛已经从方才的痴狂状态中抽离,他的目光是怔怔的,可是从他的心底里又冒出一股喜悦。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主动伤害别人,但这也是他第一次战胜那个懦弱的自己。
他过往的价值观在谴责他,告诉他方才是个多么过火的行为,他现在应该主动送这个在面前不断哀嚎的男人进医院,然后向警察自首自己的行为。这才是那个阳光的他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他偏偏又厌弃着那个过去看似阳光实则懦弱的自己,他只想拼命的向反方向奔跑,他没有做错,他只是在用一种直接又残酷的方式,向过去告别。
方才那个混混挣扎得实在是激烈,有不少血液溅在了李丛的白色衬衫,变成一个又一个的不规则红色斑点。
那个曾经负责声音传导的器官现在变成了块没有任何用处的烂肉,李从忍住恶心到想吐的情绪,慢慢地瞥过去。他要让自己好好看看,把这一切都牢牢地记在心里,这一切都是由他所为,他已经与从前不同了。
那日口出狂言的男人现在只能跪在自己的面前,捂住耳朵不间断地凄厉哀嚎。
“呵,小白脸,你说谁呢。”李丛伸出自己还依旧黏糊糊地沾满了血的手,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拍在这个混混的脸上,“我什么都没做错,是你们逼我的。”
那混混已经疼到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了,从耳朵残余的部分到大脑都是嗡嗡地轰鸣声,他睁开眼看着李丛不断上下张合的嘴,明明听不清面前这个扇着自己耳光的男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为了保命,只能大声地用哀嚎求饶。
“哎呀,我……我真的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有家要顾呢!求你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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