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行九霄林文秋安若琳》第900章 ：预防针

    从这天开始，太叔钟、林文秋就在幼儿园住下了。
    父子俩一起研究分析，汪小菲、汪大同也参与进来。
    这是一项艰苦卓绝痛苦煎熬的工作，事先，太叔钟便打过预防针，然而，不出两天，汪小菲就坚持不下去了。
    他看不得受不了董佳怡受苦，他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
    紧跟着逃跑的是汪大同。
    太叔钟、林文秋都是有故事的人，经历过常人无法理解的惨痛，心性自然比普通人来的坚韧，何况还有医者的身份。
    太叔钟将人参、灵芝、何首乌几种灵药一股脑磨成粉末，也不管什么药性冲突或者抵消，每天给董佳怡喂上一些。
    然而，董佳怡的身子每况愈下。
    一周后，已经无法进食，更别提下床。
    而经过一周的衣不解带，太叔钟也变得蓬头垢面，面露灰色。
    一个周日的午后，床上的董佳怡竟然坐了起来，在太叔钟的目瞪口呆中，她下了地，纤薄的身子盈盈而起，手搭凉棚看着窗外。
    “春光明媚，日头渐暖宜闲步。”
    董佳怡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转头冲太叔钟道：“哥，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太叔钟淌下泪来，点了点头，冲董佳怡伸出一只手。
    久病之人，在没有任何痊愈迹象的情况下突然下地，跟没事人似的，只有一种解释。
    董佳怡的出现，惊动了整座幼儿园，教职员工奔走相告，孩子们一片欢腾。
    董佳怡来到大伙儿中间，说：“大家合个影吧！”
    众人散去，只剩下太叔钟和董佳怡，两人席地而坐。
    这本是春光明媚春风沉醉的日子，然而，太叔钟的心头却充满着浓浓的哀伤。
    一个礼拜不曾进食，仅靠营养液为此肌体消耗，董佳怡显得越发的清瘦纤弱，苍白的肌肤下，青褐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哥，你在心疼我？”
    “傻……丫头。”太叔钟情不自禁的抚上了董佳怡的脸，是那样的冰凉。
    董佳怡将他的手按在脸上，轻轻蹭了蹭，笑着说：“谢谢你陪我走过最后的日子，我的人生再也没有遗憾。”
    太叔钟无言地将其拥入怀中，无声的落泪。
    天高云阔，阳光和煦，逃之夭夭，蜂蝶翩跹……
    眼前是生机勃勃的春，太叔钟的心却是枯槁的冬。
    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坐着，直到夕阳西下倦鸟归林，太叔钟甚至不知道董佳怡何时在怀里睡着。
    是睡着，并未睡过去。
    在林文秋、汪小菲一家的注目中，太叔钟将董佳怡送回房里，再次回到客厅。
    大家都看着他，太叔钟知道汪小菲一家人想问什么，他摇摇头：“先吃饭吧！”
    饭桌上，左边是汪大同，右边是林文秋，汪小菲、何诗冉坐在对面。
    尽管都没什么胃口，但是，汪小菲作为家长，还是强颜欢笑：“哥，小林，大家吃点。”
    太叔钟埋头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花卷，这才放下筷子。
    大伙儿诧异地看着他，一周以来，这绝对是他吃的最多的一次。
    太叔钟呼出了口气，静静地看着桌面，说：“终于到了最后关头。”
    几个人都看着他，大气不敢出。
    太叔钟慢慢抬起头，扭过脸，一只手抚上了汪大同的面庞，他的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汪大同何尝不是。
    “孩子，对不起。”
    说完，闭眼，起身，泪水滑落。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太叔钟停下，回头说：“小林，你来。”
    父子俩刚刚走进卧室，董佳怡的身子便痉挛起来，从床上滚落在地。
    父子俩忙不迭上前，太叔钟将董佳怡抱在怀中，董佳怡睁开发红的眼睛，嘶哑着说：“哥，我好痛苦，让我走吧。”
    太叔钟点头看着董佳怡的眼睛，泪水一滴一滴跌碎在她的脸庞上，他的手移动到董佳怡的颈侧，点点头：“是该结束了。”
    话音方落，董佳怡脑袋一歪，软在太叔钟怀里。她的眼角有泪滑出。
    “爸，你……”林文秋目瞪口呆，难道老爸亲手了结了董阿姨？
    太叔钟抱着董佳怡起身，仿佛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步一步走向床榻，将其放在床上，并且盖上了被子。
    看着默立的太叔钟，林文秋忍不住问：“是不是应该通知大同他们了？”
    太叔钟摇摇头：“她只是睡着了。”
    “爸……”林文秋当然不相信，以为太叔钟无法接受，“事已至此，你看开些。”
    太叔钟看了眼林文秋，目光重新落在董佳怡的脸上，“她真是睡着了，不信你自己检查。”
    林文秋面带狐疑，在董佳怡颈侧试了试，果然还有脉动。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我依然不想放弃。”太叔钟转头看着林文秋，“孩子，我要你帮我……”
    听太叔钟说了方法，林文秋大惊：“万一……”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这么做。”
    “好吧。”
    太叔钟、董佳怡穿着单薄的贴身衣物，坐在床上，让林文秋划破两人手掌，继而四掌相对。
    太叔钟说这是最原始的方法——推宫换血。
    林文秋闻所未闻，但本能的感觉过程会相当凶险，他不但要担任护法，与此同时，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协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叔钟、董佳怡两人的衣物都被汗水浸透，头顶腾腾地冒着热气。
    董佳怡的脸蛋越发红润，太叔钟却是一寸一寸的干瘪，不止是失去了水分，光泽也黯淡下去。
    “爸……”林文秋咬住了唇，眼泪坚强的钻进嘴里。
    四个小时过去了。
    太叔钟的身子开始剧烈的摇晃，同时还带动董佳怡的身子。
    “爸！”
    太叔钟抬手阻止了林文秋，“我还可以坚持。”
    又过去两个小时，太叔钟的身子如同风中的蜡烛，飘摇不定。
    林文秋再也忍不住，出手了，他的左掌印在太叔钟后背，将一股浑厚的内力输送过去。
    太叔钟手上一松，董佳怡便向后倒去，他忙不迭扑过去，将他抱住。
    林文秋闭上了眼睛，太叔钟此刻的面容煞是恐怖。
    他用一身元气、精血为董佳怡施治，自己一下子苍老了至少二十年。
    从正值壮年变得了行将就木的枯槁老者。
    “佳怡，哥……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太叔钟颤颤巍巍地将董佳怡放倒，为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这才在林文秋的搀扶下，下了床。
    刚一落地，又是一个踉跄，紧跟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林文秋拍打着他的后背，看着一宿老去老态龙钟的太叔钟，他心痛如绞。
    “小林，爸爸没事。”
    “这样还没事？”
    太叔钟摇摇头：“你去检查一下。”
    “你坐下。”林文秋扶着太叔钟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才走到董佳怡旁边，一只手切着她的脉门。
    接触一下，林文秋便是心头一震。
    董佳怡脉象不疾不徐，沉稳有力，完全无异于常人，林文秋从脉象上，诊断不出任何的病灶。
    “爸！”林文秋心头涌过一阵狂喜，然后便是惊诧，“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叔钟欣慰的笑了，林文秋跟着笑，笑得满脸泪花。
    “我的血有毒，还有我的功力，我用传说中的方法给她换了血，那些病变的细胞会在我的血中逐渐衰亡，但是，你阿姨还要进行手术……”
    几句话，太叔钟说的气喘吁吁，然后问道：“几点了？”
    “凌晨四点。”
    “我该走了。”太叔钟挣扎着起来。
    “爸……”
    太叔钟扭头看着他，笑道：“傻小子，不用这么苦着脸，老子还能苟延残喘几年，我只是回到青云城，我想我的孙儿不羁了。”
    “可是……”
    “可是什么，干什么吞吞－吐吐的？”
    “你消耗这么大，不是应该休息一下？”
    “我意已决，送我下楼。”
    “嗯。”
    林文秋扶着太叔钟，这才发现太叔钟的身子虚弱成什么模样，他身体的全部重量，都有林文秋支撑着。
    即便如此，刚刚走到门口，就气喘如牛，呼吸甚至发出如同哮喘病人一般的啸音。
    “哥……”
    听到这个轻柔的声音，两人身子都是一震，回头一看，董佳怡依然处于昏睡状态，然而，她的嘴角噙着一个笑问，她的眼角滚出泪珠。
    都以为董佳怡今夜就会离开人世，所以，汪小菲一家几口都在客厅，除了汪大同的小女儿，其他人都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当太叔钟出现在楼梯的一刻，何诗冉第一个捂住了嘴，汪小菲、汪大同紧跟着站了起来，眼中都是骇然之色。
    林文秋就这样扶着太叔钟一步步走下楼梯。
    汪小菲情不自禁迎了上来：“哥，你这是……”
    同样上来的还有汪大同，他动了动嘴巴，才说：“我妈她……”
    “阿姨或许没事了。”林文秋代为回答。
    “什么！”一家三口同时惊呼。
    “不要告诉佳怡。”太叔钟看着汪小菲说，“我走了。”
    “哥……”汪小菲冲着太叔钟的背影一声大喊。
    太叔钟颤颤巍巍回过身来，汪小菲扑通跪倒：“为了佳怡，你到底付出了什么！”
    太叔钟笑着摇摇头，在林文秋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离开了汪小菲一家人的视线。
    晨曦中，林文秋搀扶着白发苍苍、面容枯槁、腰身佝偻的太叔钟，心头翻江倒海。
    如果说以前对这位生父更多的只有羡慕、崇拜，那么这一刻，他的敬意油然而生。
    太叔钟女人很多是没错，但是，他显然不是玩玩，并非始乱终弃，他背负着责任，一份拼了命去呵护，百死不悔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