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色星空》第116章 鲁纳斯·月·诗露德

    “请……活下去吧……”
    漆黑的世界中，回荡着动听的细语。
    牛胜整个人被镶嵌在一颗巨大的心脏中，漆黑的堕落之心上，无数裂痕纵横——那是他的心痕，亦即他的心伤。
    伤痕中，流动的血液像火焰一般灼热，却在逐渐暗淡。
    忽然，有绿色的光芒从漆黑的虚空中浮现，飞蛾扑火般没入牛胜的心痕中。
    绿色的光点立即被点燃，化为了燃料将快要熄灭堕落之心熊熊燃起。
    牛胜缓缓睁开了眼，绿色的光芒在他面前聚成人形，轻轻捧起他的脸。
    “请活下去吧……”
    墨绿色的倩影温柔的请求到。
    “月……”
    牛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不要忘记你在梦中轮回了无数次所明确的觉悟。”
    绿色的倩影亲吻牛胜的额头，缓缓模糊变回光芒，没入牛胜体内。
    “契约达成，从即刻起，汝之命运由吾纺织，汝之命运由吾牵引，汝之命运由吾裁决——以命运之名，诗露德在此为汝祝福……”
    “月……露……”
    牛胜努力的伸出手来想要挽留，却被漆黑的堕落之心扯住向后退去，最终无奈的被它吞没。
    “嗒……”
    有水声响起，漆黑的地面波动起来，黑暗逐渐散去，清澈的水面缓缓出现。漆黑的堕落之心也被洗涤，呈现出漂亮的蓝色，和这水面浑然一体、宛若天成。
    若水般温柔的心跳动起来，像是燃烧着的幽蓝色火焰。纵横交错的伤痕也变成漂亮的金色纹路缠绕其上，幽蓝色的心越发的迷人。
    “请活下去吧……”
    ……
    …………
    “那么，就这样结束吧！”
    白宁将长刀刺入牛胜的咽喉，然后用力的向右挥动！
    “嗯？！”
    意料之中的一刀斩首并未出现，白宁没能挥动手臂，他的刀像是被镊子夹住一般，卡在牛胜脆弱的咽喉中无法动弹！
    此刻，白宁才发现，牛胜的手不知何时抬起握住了他的长刀，紧紧的握住任由他怎么用力也无法挪动分毫！
    牛胜猛的睁开了眼，之前还异常猩红的双眸，此刻清澈无暇！
    “轰——！”
    然而，白宁的大脑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一片空白！牛胜“红瞳”对精神的冲击力更加强大了！
    “咔！”
    长刀被牛胜直接握碎，他迅速抽出长刀，脖子上的伤口立即愈合，然后一拳将白宁击飞！
    “不可能……”
    “轰——！”
    白宁只来得及吐出这三个字来，便无力的从树枝上抛飞出去。下一刹那，牛胜出现在白宁上方，一脚将白宁狠狠地踹入地面！白宁一刀将追击下来的牛胜斩开，牛胜蹬在树干上迅速弹回，挥拳打击白宁。
    沉着、冷静，攻击迅速而又猛烈，白宁从此刻的牛胜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牛胜他——仿佛浴火重生，越战越勇！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白宁呐喊着一刀又一刀的挥斩，他怎么也不能想通眼前的情形是怎么一回事！
    战斗至此，他已经力竭，一直处于下风无论是伤势还是体力消耗都要比他严重百倍不止的牛胜怎么可能还能有这样的战斗力！
    难道燃心者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无法战胜吗？！
    “不可能！”
    白宁绝对不会相信！宇宙间的万物万理都是平衡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bug的能力！
    燃心者一定是有弱点的！绝对不可能无条件无代价的发动！
    “当！”
    牛胜重重的一拳打乱白宁的节奏，白宁惊恐的看着眼前牛胜无比坚定的神情，勉强回防的一刀被牛胜扫开，一拳捶在他的小腹上。
    “没什么不可能的……”牛胜说。
    “为什么……”白宁吐出鲜血，斜眼看着一把抱住自己的牛胜，难以置信的问到。
    “我要活下去，仅此而已！”
    牛胜说着回身将白宁掷出，撞穿一排大树后停下。
    是啊，他要活下去！所以他不能倒下！姐姐和月露所给予他的这份诅咒，他将顽强的背负！
    心，好痛！
    不仅仅是简单的悲伤心痛，那无尽的负面情绪不断的侵蚀着牛胜，要他一死了之。
    多少次他都快要放弃了，但姐姐的话总是萦绕在他的耳边，提醒他不能放弃！
    要活下去！
    “少开玩笑了！”
    白宁狰狞的怒吼着冲出，挥刀斩击向牛胜，牛胜抬臂格挡，白宁压着刀继续吼道:“什么信念、觉悟，不过是弱者的自欺欺人罢了！”
    牛胜扫开白宁后抬腿踢出，白宁横刀斩出，力气大的惊人，直接击开牛胜的腿鞭破除了他的攻势，然后立即逆转刀锋切向他，月露施加在他身上的不明心术的效果似乎消失了！
    “你的能力很强，很霸道，仅此而已！”白宁继续凶猛的攻势，情绪十分激动的驳斥着牛胜，说:“燃心者体质还真是神奇啊，一般来说你早该在我的刀下死一百遍了吧？！”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没有去死啊！”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仗着天赋就目中无人的混小子了！”
    “我可不相信燃心者是不败的之类的鬼话啊！今天绝对、绝对要——杀了你！”
    “诡道·三七！”
    “噌——！”白宁的身形忽然变快，快得惊人。他的身体像是幻影一样虚幻起来，然后牛胜眼前一个恍惚就看不清他的行动了。
    就像是花了的底片，牛胜眼中的白宁变成了一团轮廓不清的白影，在他的感知中白宁的存在也变得恍惚起来，无法锁定。
    紧接着，白宁的长刀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斩出一串残影，无法数清他一瞬间出了多少刀，牛胜只能感觉到自己身上一瞬间多出了二十一道伤口。伤口中刀气肆虐，与燃心者体质的自动治愈相抗衡，但牛胜自愈的速度还是要快于刀气伤害的速度，只是延迟了伤口恢复的速度半秒而已。
    但对于白宁这样的高手来说，半秒就足够了！
    “诡道·四八！”
    “噗——”
    旧伤未愈新伤又至，并且更加深重，血雾爆开，牛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白宁的这种刀法与仁之剑的不同，仁之剑可以将自己所有的招式连贯起来一口气打出不间断，白宁做不到，但他的这招却是仅凭一招就做到了和仁之剑使用梨花葬一样的效果！
    “诡道·五九！”
    难以想象的诡异刀法，一瞬间四十五击的连招，将牛胜砍得遍体鳞伤，无法还手。
    “哈哈……”白宁兴奋地大笑，喝道:“来啊，让我看看你要怎么活下去啊！我要在你燃心者体质恢复伤势之前将你削成生肉片！”
    “诡道·六十！”
    “啊！”
    牛胜大叫着振奋自己的精气神，徒劳的挥动拳脚抵抗白宁诡异的攻击，却只能无力的从虚幻的白影中穿过，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
    “我就做给你看啊！”
    “魔王魂·纷躏拳！”
    “轰轰轰！”
    漆黑的拳影对牛胜周身进行无差别的打击，白宁暂时后撤又在下一刹那挺身而上——
    “诡道·七十七！”
    “噗——！”
    牛胜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爆出漫天血雾，白宁狞笑着双手握刀继续虐杀牛胜。
    “诡道·九十六！”
    “一百一十七！”
    “一百四十！”
    “一百六十五！”
    “怎么样啊！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见到明天——不，连今晚的月亮都见不到了吧？！”
    “一百九十二！”
    “两百二十一！”
    白宁的刀越来越快，牛胜完全无法招架，只要一被白宁近身，身上就会立即多出两百二十一道伤口，血雾不停的爆开，将周围染得通红。
    伤势越来越严重了，这样下去又会像之前一样，陷入死局。月露牺牲自己才换来的一线生机，牛胜是绝对不甘心就这么浪费的！已经不记得自己被白宁砍中多少刀了，以牛胜那恐怖的自愈能力都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了。但是，但是，此刻的牛胜却依然露出了大无畏的笑容——
    “当！”
    “两百二十一，这就是你的极限么？！”牛胜抓住了白宁的长刀，狠狠地一脚将白宁踹飞。“很快就习惯了嘛！”
    “诡道·曝日！”
    白宁迅速居合阻碍追击的牛胜，双脚在地面踩出凹陷止住身形立即杀回。
    “还早的很呢！”
    “诡道·两百五十二！”
    “啊啊啊——！”
    牛胜狂吼着不停挥拳，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
    他要活着！活下去！
    ……
    “请活下去吧！活到弱者也能生存的时代！”
    ……
    姐姐的话语不停的在牛胜脑海回响，他拼尽全力的与白宁相抗衡，白宁的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牛胜身上的伤也越来越重！
    他的胳膊、双肩、侧腹等等，浑身上下全是刀伤！有不少地方已经露出森白的骸骨！
    白宁混沌的白色双眼映照着自己银色的刀光愈加的兴奋，很快他就可以将牛胜如他所说一般生生削成肉片！
    换做其他人此刻怕是已经死去了，但身为燃心者的牛胜不会！所以战斗就更加的残酷！
    死亡的阴影正笼罩着牛胜，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仍咬牙坚持！
    不能放弃！
    要活着！活下去！
    “请活下去吧！”
    心好痛，意识也好昏沉，好累好累……
    好想就这样放弃抵抗，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可是啊！姐姐！我知道我不能放弃！
    我想要活下去！
    “当！”
    牛胜终于再次追上了白宁的动作，一拳止住白宁的身形，然而还不待他继续追击，白宁又以更快的速度重新杀至。
    牛胜的招架越来越无力……
    “请活下去吧！活到弱者也能生存的时代！”
    可是啊！姐姐！你说的那个时代，根本就不存在啊！
    “当！”
    可是啊！姐姐！我仍要活下去！
    “啊啊啊！”
    牛胜这次终于抓住了机会，一番穷追猛打将白宁逼得暂时防御无法攻击。他贴身而上一记膝踢将白宁撞飞出去，又迅速追上继续攻击！
    要活着，活下去！
    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的渴望过，要活着！
    想像你一样，能够顽强的在这残忍却又如此迷人的世界上活下去！
    想像你一样，能够毫不否定的去爱着这样残忍却又如此迷人的世界！
    想像你一样，能够有在这残忍却又如此迷人的世界中保护他人的力量！要活着，活到你说的那个时代！
    要活着，活着去创造，你说的那个时代！
    请借给我足够的勇气与觉悟吧！姐姐！
    “请活下去吧！活到弱者也能生存的时代！”
    “魔王怒·苍穹破！”
    “砰！”
    牛胜于绝境中怒放的奇迹之力，将白宁的刀击碎又顶着他将之重重的击飞！
    “吞吃！！！”
    失去了防御的白宁如同待宰的羔羊无力的倒飞出去，牛胜暴步追上，对着他再次挥拳！
    强烈的心力乱流中，过剩光刺的白宁眼前一片茫茫，无比闪耀的光芒中，牛胜一往无前的身影是那样的伟岸，让白宁心生无力，无法超越。
    燃心者果真是不败的么……？
    白宁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抵抗了，而牛胜却似乎全部的精气神都达到了顶点。
    “不得不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强啊……”
    白宁认命似的闭了双眼，耀眼的光芒却使得他即使闭上了眼睛，眼前也还是一片银白。
    在那片银白色的光芒中，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身影……
    不是牛胜，是他记忆中的父亲伟岸的身影……
    曾经，他绝望的扔掉了刀，告诉父亲他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天赋这种东西，是后天无法弥补的，没能继承白眼天罗诡道纯正力量的他，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族中的天才们……
    那时，父亲看着他的失望透顶的眼神，白宁永远也无法忘记……
    父亲捡起了刀，对着白宁狠狠地挥下——在白宁头顶停住……
    父亲扔掉刀转身而去，那落寞的身影，是白宁从未见过的，深深刺痛了他的内心……
    幼小的孩子捡起刀来，高举过头顶。
    从那一刻起，白宁就暗自发誓——
    “我不要……”
    白宁睁开双眼，双手举过头顶紧紧握住，一把长刀瞬间凝聚而出。
    “再也不要……”
    白宁直视着牛胜，还不到放弃的时候！他没理由在觉悟上输给牛胜！
    “再也不要！”
    记忆中弱小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重合，白宁挥刀向前！
    这个誓言，他要用生命来实现！
    白宁终于大彻大悟！
    他毫不迷茫的挥刀斩击，斩断过去弱小的自己，斩断现在迷茫的自己，斩断未来所有的敌人！
    “诡道·天罗！！！”
    “轰——！！！”
    牛胜的拳头与白宁的刀正面碰撞，瞬间爆炸开来的冲击力将周围数百米范围一清而空！
    “啊啊啊！”
    两人拼尽全力的呐喊，都全力以赴的将自己的攻击压向对方！忽然，僵持中的牛胜身体一颤，白宁的刀立即压过他的拳头斩下，无与伦比的刀气横扫而过，将牛胜的身影吞没！
    “轰轰轰——！！！”
    大地在颤抖，白宁的最后一击直接将面前的地面砍出数千米长的沟壑！
    尘埃散定，破败的战场上就只剩下了白宁一人，他抬头仰望着正午的艳阳，双手低垂在身侧，右手握着只剩根部的无柄长刀。
    忽然，有泪水自白宁脸庞划过，滴落而下……
    “当……”
    白宁松开手掌，一尺长的断刀摔落在地，弹起化为无数碎片又打落下来。
    “扑通……”
    白宁双膝跪地，低下了头颅。
    “爹，我做到了……”
    ……
    反杀了，可是为什么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