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凤菀》第42章 不甘

    第四十一章
    凤菀睡梦中感觉呼吸不畅，几欲窒息。她猛的睁开眼，空气瞬间涌入鼻腔，同时，凤菀看见眼前是玄天的盛世美颜，他的嘴角微翘，黑眸幽深。
    “福晋，该起来用膳了。”
    玄天的声音轻柔，落入耳中，凤菀的面颊微微泛红，但是她却微微皱眉，“王爷，您方才对臣妾做什么事了吗？”
    玄天笑着摇头，附在凤菀身上的身体坐正，“没有啊，福晋可是怎么了？”
    凤菀看玄天的眉眼弯弯，笑容中有一丝狡黠，便知他定是没有说实话，于是皱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直视着玄天的双眸，道：“王爷，臣妾的身体，怕是出了大问题了。”
    玄天心中一个咯噔，面色微变，“你感觉哪里不适？”
    他紧紧的握住凤菀的手，紧张且担忧的看着凤菀，因为凤菀落入千鲤池后留下了后遗症，日后难以受孕。他和皇帝将此事压了下来，但是心中却依然害怕凤菀知道，更害怕凤菀身体还有其他问题。
    “臣妾，梦中呼吸不畅。”
    她说完，看着玄天面上的神情由紧张担忧转成一愣，扑哧一下就笑了，但却仍然道：“王爷，臣妾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了？”
    玄天双眉微蹙，看着凤菀的笑容，没有感觉到一丝笑点。
    他转身，神色淡漠，一点也不想理会凤菀。
    凤菀见玄天又恢复了最开始对她淡漠的样子，当即便止住了笑意，她上前，扯了扯玄天的衣袖，语气小心又试探。
    “玄天哥哥，你生气了？”
    玄天从凤菀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袖，仍然不理她。
    “玄天哥哥，”凤菀直接抱住了玄天的胳膊，撒娇道，“人家知错了，人家方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真的是个玩笑。但是凤菀却不知道玄天为什么而生气。她一顿，故作恼怒的说：“而且，不也是你先闹我的吗？你方才一定捏住了我的鼻子，差点憋死我！”
    她说着，松开了抱住玄天胳膊的手，然而动作只做了一半，凤菀便感觉身体一重，天旋地转之后她被玄天压在了身下。
    “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
    玄天眸色微沉，与凤菀四目相对，语气却慎重。
    二人鼻息相交，凤菀看着玄天，察觉到了他的愠怒与关心，这是她上一世自父母去世后便很少体会过的感觉，她心中一暖，眼眶中却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颔首：“嗯，我知道了。”
    玄天与她额头相抵，语气缓和了下来，语气中夹杂了一丝叹息与无可奈何。
    “怎么哭了？”他说着，吻了吻凤菀的眼角，“对不起，我方才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你突然出事，害怕你离开。
    凤菀摇首，没有说出话，她将额头埋在玄天的脖颈，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襟，半晌后才哽咽了一句话。
    “玄天哥哥，你真好。”
    声音轻如蚊蚋，但是玄天还是听了个清楚。
    他的心中如石子投湖，忽而泛起了丝丝涟漪。
    玄天笑了，他拍了拍凤菀，语气轻柔的道：“起来用晚膳了。”
    凤菀颔首，却没有动，因为下一刻，她便被玄天拦腰抱起了。
    茞若阁，灯火通明。
    妙菀坐在桌前，守着一桌子的膳食，这些都是她用了一整天的时间，亲手做的，甚至连择菜淘米都不假他人，亲力亲为。
    然而换来的，却是一场对烛空等。
    立夏走进来，对妙菀福身道：“福晋，王爷...今夜歇在了莲花坞。”
    妙菀闻言，抬首看了她一眼。出乎立夏意料的是，妙菀的面色平静，眸光甚至是毫无波澜。
    “你可将本福晋亲自下厨的事情说了，王爷怎么说？”
    立夏微垂头颅，不敢与妙菀直视，声音虽小，但是却字字清晰。
    “回福晋，奴婢将事情都告诉金玉公公了。但是金玉公公说，王爷并没有任何表示。”
    她说完，已经准备好面对妙菀的暴风骤雨了，然而等了许久，房间内仍然静的可怕。
    立夏抬首小心翼翼的看了妙菀一眼，见自家侧福晋，站在桌前，暖黄色的烛光映的她眉目越发的温和，但是妙菀的目光空洞，嘴角噙着一丝笑容。
    那笑容似自嘲，似了然，又似失望。
    “福晋？”立夏轻声道。
    妙菀回神，看了她一眼，摆摆手，“我知道了，把这些东西都撤了吧。”
    立夏皱眉，“福晋，您还没有用膳呢。您好歹用一些，身子最要紧。”
    “我说了，把这些撤下去！”妙菀忽而怒吼，并且顺手扫落了半桌膳食，碎瓷滚落在立夏的脚边。
    洒落的浓汤将她的手烫伤，白皙的手掌顿时红了一片，然而妙菀恍若未知。
    刚刚的动作好似用尽了她的力气，妙菀当即跌坐在椅子上。她以手掩面，立夏不知她的神情。
    但是立夏此时却不敢在贸然上去开口，连忙轻手轻脚的出去找小丫鬟来处理这一地狼狈，而自己则找来药包，为妙菀处理手上的伤口。
    良久之后，室内只余下她和妙菀二人，立夏娴熟迅速的为妙菀处理好伤口。
    “小满去哪了？”妙菀疲惫的问。
    立夏闻言，跪在妙菀的身边恭敬道：“回福晋，小满姐姐家中有事，要明日才能回府。”
    妙菀点了点头，她仍然保持着那个动作，立夏看不清她的面容，却能感受到她散发出来的哀伤气息。
    立夏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自家福晋出身名门贵族，且誉有大清朝第一才女的好名声，平日里有郡王爷宠爱，就算如此，也有如此不开心的时候。
    原来，表面的光鲜和暗地里的苦闷，可以同时居于一个躯体，并不会矛盾。
    “立夏。”妙菀疲惫的开口。
    “奴婢在。”
    “吩咐下去，”妙菀将掩面的手放下，神色淡漠，“茞若阁上下，日后不许再称...再称我为福晋，一律称‘侧福晋’！”
    立夏闻言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妙菀，忍不住道：“福晋，您......”
    她的话没说完，便见妙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依然淡漠，却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叹息，“豫郡王府只有一位福晋，她居莲花坞，而非茞若阁。”
    妙菀虽然平日里待人和善，温和有礼，但是立夏对她就是有一种没由来的恐惧，见状当即俯身，不敢再多嘴多舌，她道：“是，奴婢记着了。”
    妙菀收回目光，不欲与她多言。
    “夜深了，服侍我梳洗吧。”
    “是。”立夏颔首，起身将妙菀扶起来。
    梳洗毕，妙菀躺在宽大的床上，盯着花纹反复的床幔，眸中含泪。她的身侧是一片冰冷空荡，而她心中也是空落落的。
    这种孤寂与失望并非是从今夜在心底陡然生成的，而是从她嫁入豫郡王府的那一天，到现在一层层的累积出来的。
    表面上，她是豫郡王玄天最宠爱的人，是被她放在心尖的人；然而在暗地里，在只有她和玄天独处的时候，玄天从未主动开口和她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是淡淡的，不复人前的神情与温柔。
    她知道，自己只是豫郡王用来保护姐姐的一个幌子；她也是豫郡王玄天亲自竖立起来的，后院女人的一个怨恨标靶。
    然而这些，她都忍了。
    可他从来不碰她，无论她怎样引诱勾引，他都不为所动。就连上次的那个未出世的孩子，都是借着他惟一一次的醉后不知事而为。
    她早就知道，玄天的心不再她这儿，但是她愿意为那人前的一点虚情假意，而做任何事、承受任何痛苦。
    她为了他的爱，可以卑微到尘埃里。
    本来她想，自己有着豫郡王人前的虚情假意，也好过姐姐爱而不得。但是安佳氏事件一出，姐姐几欲丧命。
    安佳氏身死，淑妃降位，就连皇后都避而不出。玄天终于不再与她虚与委蛇了。
    妙菀知道，这次的事件一定对姐姐造成了很严重的伤害，让玄天终于害怕，害怕失去，他开始毫不避讳的对姐姐好了。
    也许是因为玄天的势力渐长，已经足以与叶赫那拉家对抗。
    妙菀一直都知道，玄天虽然是皇后的养子，但是母子二人面和心不合，一直暗中作对。
    现在，他终于有了力量，可以自保，也可以保护最心爱的人。
    而那个玄天心爱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妙菀还记得，两年前自己随着父亲入宫述职，在宫宴上，她一眼便看到了举止温雅相貌俊逸的三皇子玄天，沉溺在他的笑容中，从此无可自拔。
    为了嫁给玄天，她甚至拒绝了皇后嫁予太子为侧福晋，她亲自设计阻断了自己的青云路，只为能伴在她左右。
    然而最终，一纸赐婚，她得到的只是嫁予他为侧福晋，而他的正福晋，竟是自己阔别六年的姐姐。
    她心中怨恨姐姐横插一脚，却仍然对嫁入三皇子府满怀期待与喜悦，可惜没多久，她才发现，原来那个横插一脚的人不是姐姐，而是她，赫舍里妙菀。
    而现在，这场镜花水月的虚假情谊，也终是画上了句号。
    妙菀闭上了眼，泪水却从耳畔滑落。
    从此她再也不可以肆无忌惮的自称或被称为福晋了，豫郡王府的福晋只会有一个，她是赫舍里家的，名凤菀，而非妙菀。
    只是，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