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住观夫人,对她说:“小汤唯就在里边睡觉,你直接把三妹交给她吧。”
观夫人笑了笑,说道:“小汤唯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这样贸然的交给她一只厉鬼,恐怕会把她吓坏了。这样吧,三妹就由你来转交吧,委婉一点,别吓着她。”
我心想:小汤唯是普通人,我就不是了吗?
眼看着观夫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三妹忽然一扭头,朝我咧了咧嘴,我顿时心惊胆战,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对观夫人说:“留步。”
观夫人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问我:“怎么了?”
这种笑容让我有点受伤,好像她看穿了我很害怕似得。我干咳了一声,说道:“我之前见到三皇姑了。”
观夫人淡淡的哦了一声,并没有表示多惊讶:“三皇姑吗?我知道她,这些年她过得挺不容易,一直在收集眼睛。”
观夫人帮人传递消息,自然就知道很多消息,所以她知道三皇姑的事并不稀奇。我又说道:“在三皇姑那里,我看见了一些东西,想跟你请教一下。”
观夫人问:“什么东西?”
我问观夫人说:“前两次我见你的时候,天兵跟你在一块?”
观夫人嗯了一声:“天兵是一位大人物的,我有幸与他相识,所以有时候他会把天兵借给我一用。”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然后我对观夫人说:“那么这位大人物是谁?”
观夫人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好奇。”
观夫人摇了摇头:“有时候,人不能太好奇,因为那些大人物忌讳这种好奇。你现在不知道他是谁,因为你还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慢慢熬吧,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说:“那我换另一个问题,所有的天兵衣服都是白色的吗?”
观夫人理所当然的说道:“不错,天兵是用白纸糊成的身体。当然了,最重要的不是身体,而是藏在身体里面的魂魄,那才是天兵最可怕的地方。”
我又说:“那你有没有见过黑色的天兵?”
观夫人忽然脸色大变,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你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
观夫人沉默了一会,主动说道:“黑色的天兵,也是天兵。不过他们是叛徒。你再看见他们的时候,一定得躲着走。”
我心想:“我是得躲着走,我已经和黑色的天兵结仇了。”
我问观夫人:“你知道那些黑色天兵的来历吗?他们属于谁?”
观夫人还是那番话:“我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还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而那些大人物,是最忌讳嚼舌根传闲话的。胡初九,等你有一天到了那样的位置,自然就明白了。”
她说完了之后,就微笑的问我:“你还有事吗?”
我摇了摇头。
观夫人指了指三妹,微笑着说:“那就好好照顾她吧。”随后,观夫人离开了这里。
我只好硬着头皮回过头来,冲三妹干笑了一声,而三妹也朝我咧嘴笑了一下,我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
我不是没见过厉鬼,但是从来没和一只厉鬼这样站在一块拉家常。我看着三妹身上正在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戾气来。这种戾气闻的时间久了,人会暴躁不安。
我干咳了一声,说道:“您老人家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三妹的声音很嘶哑:“我还不老。”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倒也是。三妹是小汤唯的生母,如果活到现在,应该也就四十来岁。
我只好改口说道:“你来这里……”
我话还没说完,三妹就说:“我来这里当然是看我的女儿,你带我去见她。”
我有点犹豫,说道:“你这满身戾气,会不会吓坏了她啊。”
三妹有点不快的说:“子不嫌母丑,我怎么会吓坏她?你快带我去吧。”
我见她这么固执,只好点头答应了。反正停尸房里面还有赵先生和夏心,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块面对这只厉鬼,免得我战战兢兢的了。
我在前面走,三妹跟在后面。我把匕首放在一伸手就能掏出来的地方,我走的很慢,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余光注视着三妹的一举一动。
三妹这种厉鬼给人的感觉是一只疯狗,人怕疯狗倒不是担心被咬死,而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下嘴,所以躲着点好。
我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三妹就淡淡的说:“你不用害怕,我虽然是厉鬼,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这时候,我们刚好走到值班室,那扇门执拗一声被打开了,小伙子从里面探出头来,他看见我之后一脸惊喜,说道:“大师,你在这啊,我找你找的好苦。”
紧接着他一扭头又看到我身后的三妹,然后张大了嘴巴,就要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而三妹一伸手,在他的喉咙上重重的砍了一下,那尖叫就彻底被憋在肚子里,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小伙子倒在地上,捂着喉咙瞪着眼睛看我们俩,他抽搐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了。
我扭头对三妹说:“你刚才不是说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吗?”
三妹淡淡的说:“他要是叫出来,会把所有人吵醒,到时候我还怎么看我女儿?”
我叹了口气,只好带着她继续向里面走。当我们来到停尸房跟前的时候,三妹忽然晃了晃身子,将一身戾气都收敛了,这时候的她除了外表狰狞难看之外,并没有什么吓人的地方了。
我心想:原来这戾气可以收回来啊,刚才干嘛还要摆出来折磨我呢?
三妹甚至隐藏了自己的身形,免得被人看到。她像是一阵风进了停尸房,很快就来到了小汤唯的床边。
小汤唯平躺在那张床上,呼吸均匀,睡得正熟。
三妹站在床边,注视了她很久,然后才慢慢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小汤唯的头上,她轻轻抚了抚小汤唯的头发。
这时候,小汤唯的身体猛地打了个寒战,然后就睁开了眼睛。三妹见小汤唯醒了,连忙藏到了床下。
小汤唯从停尸床上坐起来,东张西望。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刚才对我做什么了?”
我很无辜:“我做什么了?”
小汤唯说:“我刚才做恶梦了,有一个很丑很凶的鬼,要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我干笑了一声:“梦都是反的,也许是一个很美很善良的人想要摸摸你的脑袋呢?”
小汤唯斜着眼看了看我:“你说你自己吗?”
我摇头:“我不是在说我。”
小汤唯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显然还没有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她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一定是一个很丑很凶的鬼,因为我醒了之后还感觉的清清楚楚。”
我生怕三妹听了这话之后会勃然大怒,闹出什么动静来,所以话里话外的都在维护三妹的自尊。
小汤唯和我念叨了一会,就重新躺下去睡着了。我见她呼吸均匀,确实是睡熟了,就蹲下身子,掀开她的床单向下面看。
床下面空荡荡的,没有人。三妹已经走了?
我松了口气:走了也好,她现在这幅样子,怎么跟小汤唯相认?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的母女,想要相认本来就不容易了,何况她还满身戾气。其实人已经死了,就放下一切,去投胎转世最好了,她干嘛要这么执着呢?
我躺在床上,心里面乱糟糟的。我看了看表,子时早就已经过了,于是我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我刚刚开始迷糊,就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那哭声消失了,我又躺下去,哭声重新传来了。
这可真是邪门的很,这次我躺好了不再动弹,然后靠听力分辨哭声的来源。这声音像是女人的,而且距离我很近,几乎就在我耳朵旁边。
我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身边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忽然心中一动,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掀开自己的床单看了一眼。我看见三妹正蹲在我的床下,满脸泪水。
我有点无奈的说:“你藏到我床下干什么?”
三妹指了指小汤唯:“我怕吓得她做恶梦。”
我心想:到底是亲妈啊,你怕自己女儿做恶梦,就不怕我做恶梦了吗?
我对三妹说:“那你又哭什么?”
其实我已经猜到她哭的原因了,果然,三妹很伤心的说:“观夫人把我关起来的时候,我日思夜想的就是来见女儿,可是到了这里之后我才发现,我不可能和她相认了。我已经做了鬼,而且是厉鬼。她有我不如没我。”
我帮她出主意说:“要不然我明天问问她,如果她不介意的话,你就现身和她相认,怎么样?”
三妹摇了摇头:“不必了,而且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她从床下钻出来,说走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得看了小汤唯一眼。
我问她:“你要去哪?”
三妹咬牙切齿的说:“找李丰驰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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