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我的看法是……你们这眼睛不疼吧?”
其实我想问的是,把眼睛刺瞎了,之后怎么办?难道我们几个瞎着眼出去?那不是马上就会被人给认出来吗?
少女的父亲恭维的笑了笑,说道:“不疼,不疼,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害怕,现在已经习惯了,不觉得疼了。而且我们的手法越来越准,点到既止,只伤视力,不伤眼睛。”
女孩的母亲也笑了笑,说道:“无他,唯手熟尔。”
这三个人都笑了。
只不过那少女笑的并不自然,笑完之后心有余悸的说:“我还是有点担心,担心哪一天一觉醒来,眼睛没有再长好。”
少女的母亲说:“这孩子怎么总是杞人忧天呢?咱们是在梦里,梦里瞎了眼睛,跟现实有什么关系?你第一次害怕也就算了,刺瞎了这么多次怎么还害怕?”
我点了点头,心想:“原来如此,一觉醒来眼睛就会恢复。”
少女的母亲训斥了少女一会,就扭过头来,恭恭敬敬的对我说:“村长,我们几个就是平头老百姓,脑子笨,反应慢,遇见事情了也没有办法。您老人家见多识广,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出去呢?”
我问他们:“周围你们都看过了?没有出去的路?”
少女的父亲点了点头:“都看过了,当真没有路。”
然后他们三个眼巴巴的等着我,等着我指点迷津。我心想:我哪知道怎么出去?我要是知道的话还来这干什么?
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我觉得出去的路,还要着落在神仙身上。”
少女一家人大为惊骇,过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说:“村长,你的意思是我们连神仙也反了?”
我笑了笑,说道:“倒也不是反了,只是想办法从她身上找出出路来而已。”
少女的父亲感慨说:“村长果然是大人物啊,先是敢刺瞎自己的眼睛,摆脱神眼的控制,现在又要从神仙身上找秘密。这种勇气,我们再过十辈子都没有啊。”
少女的母亲也点头说:“是啊,是啊。要不然村长是干大事的人呢?”
我发现他们都很喜欢恭维人,这让我有点不自在,估计我还没有习惯被人拍马屁吧。
少女的父亲夸完了之后,又问我说:“村长,那咱们怎么从神仙身上找到出路呢?你能不能指点我们一下?”
我一边思考一边缓缓地说:“从外面找,是很难找到了。首先要打入内部,看看这个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的父亲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说道:“这个道理是容易明白,可是我们具体该怎么做呢?”
我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街上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这人走的挺慢,所以没发出多大声音,又或者说,他距离小院还远,我们听不到声音。
耳朵听不到,但是眼睛可以看到,我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人是村长。
李鬼见了李逵能不慌吗?我下意识的就说了句:“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个茅房。”
少女的父亲关心的说:“村长,你眼睛看不见,能找到茅房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啊?”
我丢下一句:“不用了。”
然后我匆匆溜到了屋子里面。几分钟后,村长进来了。
少女的母亲果然耳朵灵光,连忙摸索着把桌上的灯灭了,这样一来,院子里面黑乎乎的,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眼睛看不见了。
少女的母亲问:“是谁啊?”
村长懒洋洋的说:“是我。”
这一家人都松了口气:“是村长啊,您老人家上厕所真快啊,我们拍着马也赶不上。”
村长皱了皱眉头,说道:“最近肠胃不好,刚才蹲的腿都麻了,这已经算是慢的了。”然后他问道:“怎么不点灯?”
少女的母亲说:“不点了,点不点都一样,点上了也看不见,白给别人照亮。”
村长这时候才发现他们一家人把眼睛刺瞎了,然后咦了一声:“你们已经开始了?”
这一家人有些纳闷,不知道村长在说什么。
村长倒也入乡随俗,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根细细的针来,随手就把自己的眼睛刺瞎了。我看见他手脚利落,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潇洒,不由得暗暗佩服。
现在院子里面的人都看不见了,我如果想走的话,也能走得了。但是我没有走。一来我担心少女母亲那耳朵。二来,我想听听村长跟他们说什么。
少女的母亲问村长说:“村长,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呢,究竟怎么出去啊。”
村长说:“我要是知道怎么出去,还天天和你们在这闲聊吗?我早就走了。”
少女的父亲忽然说:“你们觉得,神仙有没有弱点?”
少女的母亲脸上露出来极为惊骇的神色:“当家的,你想什么呢?”
少女的父亲嘿嘿笑了一声,说道:“咱们现在已经灭了灯了,随便想想还不行?眼睛好使的时候不敢想,现在可得过过瘾了。唉,我是借了眼睛才发现,当个瞎子也挺不错的。”
村长一脸感兴趣的说:“怎么?你想打打神仙的主意?”
少女的父亲鼓起勇气,低声说道:“村长,你比我聪明一百多倍。我能看出来,你也一定能看出来吧?庙里面的那一位,真的是神仙吗?有哪个神仙会把人囚禁在这个鬼地方?有哪个神仙整天给人托梦?”
村长好奇的问:“那你说,神仙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少女的父亲说:“神仙应该神龙见首不见尾。凡人去庙里面烧香上供,神仙不理不睬,有恶人在庙外杀人放火,神仙也无动于衷。”
村长笑了:“你说的确实像是神仙的作风。观人间,袖手旁观的观。”
少女的母亲有点忐忑,她小声说:“神仙神通广大,你们这么评价她会不会出事啊。”
然后她又双手合十,低声说:“我们不是批评神仙啊。我们也知道神仙的苦衷。世人自有因果,环环相扣,神仙也不好插手干预……”
少女的父亲有些不快,说道:“你说这个有用吗?如果神仙能听见,就算有你这个解释,我们也是死路一条。如果神仙听不见,你这么讨好他反倒很无耻。”
少女的母亲不敢说话了。
少女的父亲又兴致勃勃的说:“如果她不是神仙,只是一个假扮成神仙的厉鬼呢?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把她捉了?”
少女的脸都白了,捂着耳朵说:“我不听了,我不听了,我害怕。”
村长站起身来,说道:“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说。”
少女的父亲站起来说:“村长,可是……咱们应该怎么出去?”
村长撂下一句话:“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然后他摇摇摆摆的就走了。他摇摇摆摆并不是喝醉了,而是眼睛看不见,所以走路的时候要来回试探……
村长走了,这一家三口坐在桌子旁边,又小心翼翼的商量。他们像是参悟天书一样参悟着我刚才的话。比如怎么打入到神仙内部,怎么发现神仙的秘密。
我看少女的父亲很激进,少女的母亲很犹豫,少女则很害怕了。
我看村长已经走得没影了,就从屋子里面出来了,小心翼翼的向门口走。我自以为脚步声很轻了,但是依然被少女的母亲发现了,她警惕的问了一声:“是谁?”
我咳嗽了一声,学着村长的嗓音说:“是我。”
这一家三口惊讶的问道:“村长,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急中生智,说道:“忽然又想上个厕所,所以我上了再走。”
这三人马上恭维说:“村长真是肚量大如海,我们拍马也赶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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