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夏心都沉默了,就算我们现在想要走遍大江南北,锻炼心智,那也来不及了。
我问夏心说:“如果我们走几步,就呼吸吐纳一会,会不会有用?”
夏心说:“应该会有用,只不过呼吸吐纳的时候,最好是平心静气。在这种险象环生、到处是幻觉的环境中,就算是正统的道士也要小心。一不留神就会走火入魔。”
我听了之后,大感头痛。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王跃进小声说:“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我和夏心连忙问:“什么办法?”
王跃进说:“我不会被里面的幻觉迷惑。要不然,我陪着你们两个进去?”
夏心摇了摇头,说道:“你进去之后虽然是清醒的,但是我们两个时间长了有可能被怨气迷惑。这也没什么用。万一动起手来,反而会伤了你。”
王跃进笑了笑,说道:“这个不难。咱们可以约定几个暗号,我只要把暗号说出来,你们就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了。这个主意怎么样?”
我沉默了一会,对王跃进说:“老大爷,看来你还不太清楚幻觉是怎么回事啊。人出现幻觉,其实是怨气影响了你的脑袋。所以你看到的,听到的,其实都是自己内心所想。那些暗号,幻觉同样可以模拟出来。”
王跃进说:“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暗号我不会提前告诉你们。我会写在两张纸上,你一张,我一张。到时候咱们把纸拿出来,对照一下,如果一模一样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我和夏心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倒是可行。
我们身边有现成的纸,那就是夏心随身带着的黄纸,倒是笔有点难找。夏心头脑倒是灵活的很,拆了我一条绷带,对王跃进说:“上面的血还没有干呢,去写吧。”
我咧了咧嘴:“这也太彪悍了吧?”
王跃进接过绷带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我顿时有点不自在了。
他的表情很像是人间的某些变态,但是我却知道,对于鬼来说,这有另一层的意义。鬼闻一个人的鲜血,通常是对这个人的肉身有意思。
王跃进见我正在看着他,马上把绷带拿开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哎呀,很久没有见过活人了,有点不好意思,见怪了,见怪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大爷,你这耳朵真灵啊,连我在看着你你都能听出来。”
王跃进干笑着说:“那是,风从你身边吹过去的时候,我能通过风声判断出来你的姿势,你的眼睛现在正朝着我这边看。”
王跃进背过身去,捏着绷带在黄纸上写写画画,然后他又转过身来。把那张黄纸一分为三。
他把黄纸递给我们,说道:“这里有三份暗号,都是一模一样的。等进去了之后,一旦觉得事情不对劲,我们就对暗号。但是在对暗号之前,谁也不要看纸上的内容,免得暗号失效。”
我点了点头,把黄纸揣起来了。然后又很担忧的说:“只对一次暗号吗?要不要多写几张不同的?”
王跃进说:“写的太多了,很容易拿乱。这暗号只在生死关头拿出来。平时的话,两位就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解决吧。”
我和夏心商量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我们三个人也做了一番准备,比如用黄纸捂住口鼻,比如用针封住穴道,降低呼吸和心跳的频率,这些都不能完全阻挡怨气的侵蚀,但是能减轻一分也是好的。
准备好了之后,我们三个人就走进了小屋当中。我们刚刚走进去,王跃进就转过身来,把身后的小门给关上了。
我皱了皱眉头,问他说:“你关门干什么?”
王跃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担心别人误打误撞的进来。”
我笑了笑:“你倒是挺好心。”
王跃进摇了摇头:“也不是好心,万一进来的人发了疯,伤到我们就不好了,我的眼睛看不见,所以做事情很小心。”
我点了点头。
我们三个人向里面走了几步,很快就看到成片的尸骨了。王跃进感慨了一句:“有这么多人在哭啊。”
我纳闷的看着他:“哭?我怎么没有听见哭声?”
王跃进说:“什么是哭声?人伤心了,流泪了,呜呜的哭声算是哭声。这些尸骨躺在地上,无人收敛,像是柴禾一样堆成一对。那阴风阵阵,从他们身上吹过,发出来的呜呜声就不算是哭声了吗?”
我笑了笑:“老大爷,你挺有意思。”
王跃进双手合十,念了几声佛,然后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神情在前面走。
这一次我们准备的很充足,而且加强了戒备。所以一直走到大坑附近,始终没有出现幻觉。
王跃进侧着耳朵听了听,又使劲嗅了嗅鼻子,对我们说:“入口就在大坑里面了。散发出怨气来的地方就是。咱们下去吧。”
他在地上摸索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的向下面爬。这个坑很大,同时坡度也很缓,但是我们走下去很不容易,因为这里有太多的骨头了。
王跃进在前面带路,我和夏心跟在后面。在向前走的过程中,我恍惚间感觉周围的尸骨都活过来了,他们正看着我们。
我使劲摇了摇头,心里面念叨着:“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我心中有正气,金刚不坏,百毒不侵。”
人的意志力是很强大的,我这样念了之后,再看那些尸骨的时候,他们就正常多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这个办法是有效果的。有了这个自信之后,我就更加不怕这里的幻觉了。
王跃进停下来了,他指着前面的一个洞说:“就在这里了,这个洞凿开之后,无穷无尽的怨气就冒出来了。咱们从这里下去,应该能找到那样宝贝。”
王跃进说完就想要下去,但是我和夏心把他拦住了。
王跃进纳闷的问:“怎么了?”
我说:“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有搞明白,所以先不能下去。”
王跃进好奇的问我:“还有什么问题?”
我指着周围的尸骨说道:“这些人,无论是殉葬也好,还是在祭祀也好。他们的尸骨都在这个坑里。可是为什么怨气却是从洞里面冒出来的?”
王跃进笑了笑,说道:“恰好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惊奇的说:“你能回答?”
我提出来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而已。并没有指望着王跃进真的回答我,谁知道他居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我洗耳恭听。
王跃进说:“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奇闻异事,也听说过不少奇闻异事。往常年我躲进来的时候,也研究过这些白骨,我认为,他们是在祭祀。”
我问王跃进:“那他们是祭祀的信徒呢?还是被用来祭祀的祭品呢?”
王跃进说:“既是信徒,也是祭品。”
我干笑了一声:“用自己来祭祀?这也虔诚的有点过头了吧?”
王跃进说:“这个道理很简单,有人在欺骗他们。比如说,有人告诉他们,天神要降下灾难,敬天者生,不敬天者死。”
“这些人当然选择敬天了,谁愿意死呢?然后那些人再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告诉他们要虔诚的下跪,虔诚者生,不虔诚者死。”
“然后又开始在他们身上埋土。告诉他们这是天神的考验。相信天神者生,不相信天神者死。”
我目瞪口呆的说:“所以,他们就这样被活埋了?几百年之后变成一堆白骨?这也太荒唐了吧?”
王跃进说:“我只是打个比方,可能对方的手段更加高明。总之,这些人就稀里糊涂的做了祭品。你没看见他们双手向前伸着吗?那是他们手里面托着献给神灵的东西,一般来说,是他们身上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然后呢?他们的魂魄为什么到了地洞下面?”
王跃进说:“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下面应该是一座大墓。墓主人就是他们的天神。在墓主人看来,肉身是肮脏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人的身体就是一具臭皮囊。肉身七天不洗就会发臭,几十年过去,就会布满皱纹。”
“所以这么肮脏丑陋的东西,是不许进入墓室的。只有纯洁的灵魂可以进去服侍墓主人。当然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魂魄都已经魂飞魄散了,只剩下一些怨气留在墓室中。”
我笑了笑,说道:“墓主人还挺讲究啊,喜欢干净的魂魄。听起来像是个有洁癖的女人。”
王跃进点了点头:“没错,一般那情况下,这样的墓主人都是女人。”
他问我们:“我所知道的,都已经说出来了,两位,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夏心向王跃进面前走了一步,笑眯眯的说:“我还有个问题。”
王跃进很热情的说:“请讲,请讲。”
夏心说:“既然你不受这里怨气的影响,又曾经来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不把那样宝贝拿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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