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了瞪眼:“说了这么久,你只看到了一只盒子?”
王区长点了点头:“是啊。”
我敲了敲脑袋:“只看到了一只盒子,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离开了?”
王区长神神秘秘的说:“因为这盒子很奇怪。我看到它的时候,它的模样很普通,就像是一只小小的木盒子。但是当我走近了之后,觉得它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
我问王区长:“那盒子温度很高?”
王区长点头说:“很高,如果拿到人间去,困难群众冬天就不用烧煤了。”
我纳闷的说:“这么高的温度,木头没有烧着?”
王区长摆了摆手,说道:“我只是说那东西像是木头的,没有说它一定是木头的。嗯……不过无论怎么看,它都像是木头,我看见上面还有木纹呢。不仅又木纹,连锯出来的断茬都一清二楚。”
我干笑了一声,对王区长说:“还有断茬?那这盒子也太粗糙了。”
王区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是啊,很粗糙。我感觉是赵先生临时做了一个盒子,把宝贝放进去了,由此可见,当时他们很仓促啊。”
“当我站在盒子五步远的地方,被烤的全身暖洋洋的,我马上就断定了,这盒子不同寻常。所以我的好奇心就更重了。老实说,当时我还有一点小贪念,想把里面的宝贝据为己有。至少……至少是赵先生来找宝贝之前,它不就是我的了吗?”
“说实话,人在这种寂寞的地方,脑子里面往往容易生出各种各样的恶念来。我当时就开始胡思乱想。里面放的是不是金子?不不不,金子对我来说没有用。里面放的是委任书?我已经死了,再大的官都没用了。最好里面是个人,可以跟我解解闷。嗯……最好是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说到这里,王区长忽然扭过头来,笑眯眯的问我:“小胡兄弟,你知道为什么老头只找老太太做老伴吗?”
我现在完全确定了,一只鬼魂被关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也会精神错乱。我耐着性子说:“我不知道。”
王区长笑着说:“我年轻的时候,以为人的审美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小男孩喜欢小女孩,男青年喜欢女青年,男人喜欢女人,老头喜欢老太太。可是等我老了之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再老的老头也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只不过年轻的不肯跟着他们,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一个同样衰老的。”
我点了点头,有点尴尬的说:“多谢赐教了。”
王区长叹了口气:“我这个年纪了,如果是在外面,也得找一个老太太。我虽然有点钱,但是毕竟有身份,不能让人说闲话。但是在这里,那就没关系了。所以我就疯狂的想着一个女人。”
“然后我一步步的走到盒子跟前。我把盒子拿起来了。那盒子落在我手里面,像是水一样,滚动不休。”
我惊讶的说:“像是水一样?不是木盒子吗?”
王区长说:“怪就怪在这里了。它明明是一只木盒子,可是拿在手里面却像是水。它明明没有动,可是我的感觉告诉我,它正在我手中流动。”
“小胡同志,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这普普通通的盒子,真的是一样宝贝,不然的话,它怎么会这么神奇?”
我在旁边点了点头。
王区长目光迷离,似乎陷入到了回忆中:“然后,我把盒子打开了。盒子根本没有上锁。这让我有点惭愧,赵兄弟那么相信我,可是我却偷看他的东西。”
我听他的称呼变了,连忙诱导着问:“赵兄弟比你小吗?”
王区长说:“赵兄弟比我小不少,不过我们俩兄弟相称。”
我又问:“赵兄弟是干什么的?”
王区长说:“开小卖部的。”
我都怀疑我听错了,我提示王区长说:“我问的是姓赵的兄弟,能捉鬼降妖的。他是开小卖部的?”
王区长愣了一下,忽然干巴巴的说了声:“忘了。”
我叹了口气,心想:“看来从这人嘴里边问不出什么来了。”
王区长短暂的沉默之后,又开始讲那只盒子了:“当时我看见盒子没有上锁的时候,我转身就想走。因为赵兄弟信任我,我却做出这种事来,真是惭愧。可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我,我又转身回去了。”
“我只是看一眼,我不拿他的宝贝。再者说了,我就算把玩一下宝贝又怎么了?我只要不弄坏就可以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谁的宝贝是一次性的。”
“然后我把盒子拿起来了。我把它打开了。小胡同志,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我说:“反正肯定不是美女。”
王区长嘿嘿一笑:“你错了,我就是看见美女了。”
我说:“不可能。你刚才还说,盒子可以放在手掌上。这么小的盒子,怎么装得下美女?”
王区长说:“奇就奇在这里了。那女人明明只有巴掌大小,可是落地之后,一下就变成真人大小了。”
“而且这女人上身穿着白衬衣,下身穿着黑短裙。我当时就一阵热血上涌。我问美女:你叫什么啊?美女说:我叫小楼。小胡兄弟,我听见小楼这个名字,差点激动地晕过去。”
我听见王区长又把我的称呼变成兄弟了。我有点纳闷,他和赵先生称兄道弟,是不是也是谈论这种事的时候建立的深厚友谊啊。
我问王区长:“小楼这个名字,很特别吗?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王区长搓了搓手:“实不相瞒啊,就在我快要退休那几年。单位给我配了一个女秘术,就爱穿衬衫和短裙,也是黑白配,名字就叫小楼。以前我都是早上十点上班,十一点去食堂吃饭。”
“但是见了小楼之后,我早上睡不着觉,七点钟就到了。单位里边没有别人,就我们俩。我坐在办公桌上,看见她在旁边整理文件。啧啧啧,赏心悦目啊。”
“只可惜,我有色心没色胆。小胡兄弟,你别笑。我王某人说不上正人君子,爱占点小便宜,但是从来没干过违背良心的坏事。我只是偷偷的想她罢了,白天想,晚上也想,主要是晚上想。可是我想想总不犯法吧?”
我忍住笑,点头说:“不犯法,不犯法。”
王区长说:“后来啊,我就退下来了,再也没有见过小楼,她就是我的一块心病了。我更想她了。”
“当时小楼从盒子里跳出来,我仔细一看,她可不就是小楼吗?我光顾着看她的身材,居然没把脸认出来。我的赵兄弟真是好兄弟啊,知道我想什么,这是送给我一件礼物。”
我听到这里,有点怀疑王区长的判断了。赵先生就算再不着调,也不会干这种事吧?
王区长却兴致勃勃的说:“我看见小楼的时候,很不好意思,有点脸红。但是小楼却不同以往,对我热情的很。她跟我说,上班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上我了。我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衣冠楚楚,有风度,很儒雅,一看就成熟可靠。现在我们俩都做了鬼,也就不用在乎世俗的禁忌了。”
“我心里一喜,从那天开始,就和小楼成双入对。但是时间长了,我也有点腻,整天对着同一个人,不新鲜了。谁知道我这个念头出来之后,小楼就走了,我找遍了她也找不到。”
“后来我明白了,小楼猜到了我的想法,她离开我了。我很是内疚了一段时间,内疚之后我又开始想另一个人。她是我的中学老师,因为我成绩好,她很关心我,也很爱护我。我喜欢她,但是我一个穷小子,只能把喜欢藏在心里。直到我有了成就,才敢回去找她,我要向她表白,哪怕她已经嫁做人妇也没关系,现在是新社会了,可以离婚嘛。”
我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这王区长太有意思了。我对他说:“然后呢?你表白没有?”
王区长叹了口气:“我表白之前,先邀了一个同学吃饭,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她的情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结果那同学说,我们老师生了两个儿子,压力很大,白天上课,晚上开补习班,睡眠不足,精神不好。才四十岁而已,看起来就像是六十了。头发也白了,也有皱纹了。”
“我听到这里,落荒而逃,再也没有敢去找她。小胡兄弟,你可不要以为我是那么肤浅的人。我只是……只是想永远记住她最美的时候,因为我太爱她了,不想让她老去的容颜破坏我对她的印象。”
“从那天开始,我就翻来覆去的想她。后来有一天,她出现了。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她跟我说,早就喜欢上我了……”
我听到这里,有点纳闷的看着王区长:“这事情也太巧了吧?这简直是心想事成啊。”
王区长擦了擦眼泪:“当时我感动的啊。我知道,这都是赵兄弟安排的。他一定提早就把人给藏在这里了。是啊,我都已经死了,老师比我大那么多,肯定早就做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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