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眩晕持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我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身体,不由得有点失望,我还是我,我并没能控制佛像。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周围的世界发生了变化。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除了金色之外,我什么都看不到。
刚才的村子消失了,村子里面的小汤唯、小苗、老板、老农……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空旷的世界中,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
这让我感觉很孤独,我被无边无际的孤独感包裹着,我忍不住喊了一声:“你们在哪?”
声音远远地传出去,我顿时觉得地动山摇。我再也站立不稳了,踉跄了两步之后,倒在地上。
地面起起伏伏,而我在地面上不停的滚动,终于,我从悬崖下面摔了下去。我不知道这悬崖有多少丈高,我只知道最后我拍在地面上,疼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幸好我是魂魄,摔下来之后我没有死掉。我挣扎着爬起来,抬头一看,我看到了一尊顶天立地的佛像,而佛像也正低着头看我。
我心中一惊,忽然明白过来,我又回到赎罪庙了。我从金人的梦里面出来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出路就在佛像上面,把血涂在佛像的心口上就能出来了。
我大喊大叫,想要提醒小汤唯和小苗,让他们用这样的办法逃出来。可是金人已经醒了,梦里的人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了。
我看着已经醒来的金人,不由得有些担心。它是被我惊醒的,这一次它醒过来的很突兀,不知道被五花大绑的小汤唯几个人来不来得及躲避。万一他们在梦中死了怎么办?
我正在发愁的时候,忽然听到哎呦一声,随后有一个人影落了下来。这人在半空中就调整好了姿势,最后慢悠悠的飘落到了地上。是小苗。
我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听见小苗说:“哎?你怎么摔得鼻青脸肿的?”
我有点郁闷的说:“我还没适应以一个魂魄的方式跳下来。”
小苗得意洋洋的说:“其实不光是因为魂魄,我能下来的这么完美,主要是因为我是一只猫,我们天生就能……哎呦。”
他话说到一半,一个人影砸了下来,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他身上。
三秒钟后,毫发无损的小汤唯站起来了,对我说:“哎?你怎么鼻青脸肿的。”
我说:“因为我掉下来的时候下面没有人肉垫。”
我把小苗拽起来了,现在他脸上真是惨不忍睹。
我问他们两个:“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小汤唯说:“我看见你把手放在神像心口上,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我估计这是什么逃生的通道,我就找机会照做了。”
小苗在旁边也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听到金人上面传来一声惨叫。我抬头看了看,发现在极高处,老板从神像头上挣扎出来了一半身子,但是又被另一只手给拽回去了。
小苗说:“是李丰收。刚才白天忽然来了,村子里面全乱了。老板想要逃出来,但是李丰收一直盯着他,死活不让他出来。可能他们俩要同归于尽了。”
小汤唯问我说:“咱们现在去哪?”
我和小苗互相看了看,然后又盯着金人。
金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们三个,眼睛中的敌意越来越多了。他慢慢地弯下腰,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掌来,看样子要把我们拍死在赎罪庙。
小汤唯吓得脸色苍白,哆嗦着说:“喂,你们两个……怎么不逃跑啊?”
我和小苗看了她一眼,低声说:“逃跑,有用吗?”
和金人的速度想比,我们三个人简直就是蜗牛,与其跑的满头大汗,被人追上捏死,还不如站在这里等死算了。
然而,金人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拍在我们身上。这倒不是因为他心地善良。而是有更大的手笼罩下来,轻而易举的将它捏死了。
是上一层更加凶悍的神像出手了。
那神像根本没有发现我们三个,杀死金人之后,就缓缓地离开了。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上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好像刚才的巨手是从九重天外来的一样。
小汤唯看了一眼大殿中的碎石,说道:“金人都已经碎成这样了,肯定活不了了吧?”
我嗯了一声:“活不了了。他梦里面的东西也消失了。死人是不会做梦的。”
小汤唯说:“消失就消失吧。那个梦里面没有一个好人。嗯……只有那个李丰收还不错。”
我叹了口气,说道:“李丰收能和老板同归于尽,估计挺高兴的。咱们就算让他出来,他都未必同意。”
我们从大殿走出来,开始琢磨出去的路。当我们走到赑屃身边的时候,我又听到那阵木鱼声了。
上次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只觉得祥和安定,而这一次听到的时候,却觉得他很急促,很慌乱。我觉得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对小汤唯说:“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小汤唯嗯了一声:“反正咱们也出不去,在这里四处转转也好。”
我们三个人爬上了赑屃,来到赑屃头顶上那间小小的寺庙。
寺庙的大门被铁链锁着,所以我没有再费劲试图开门,而是直接翻墙跳进去。
我们没有掩饰自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向大殿走去,令我纳闷的是,这一次的木鱼声没有再停下来,它一直在响着。
我推了推大殿的门,门依然是锁着的,于是我按照上一次的路径,跳窗进去了。
佛像坐在地上,正背对着我们敲木鱼,我走到他身后,听到他一边敲一边嘟囔:“我不是佛,我是罪人,我诚心悔过,从此以后我就叫赎罪僧。”
我有点好笑,叫了他一声:“赎罪僧?”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木鱼声马上就停下来了。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子,艰难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赎罪僧。”
他擦了一把眼泪:“放过我吧。虽然在这里生活挺无聊的,但是我真的不想死啊……”
他哭了一会,见我们没有动静,于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等他看见我之后,顿时从地上跳起来了,又惊又喜的说道:“怎么是你?今天可把我吓死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佛祖,你这又哭又笑的,我有点不太适应啊。”
他连连摆手,说道:“别,千万别。这个称呼我可不敢答应。你以后叫我赎罪僧就行。什么佛祖,我当不起,当不起。”
我见他对名字这么执着,就只好叫他赎罪僧了。
我问他:“你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哭什么?”
赎罪僧畏惧的向外面看了看,小声说:“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上一层的佛像来威胁我了。给我规定了一个时间,让我找那样宝贝,到时候找不到,就来要我的命。唉,实不相瞒,现在时候已经到了。”
“我一直在庙里边等死呢。哎,其实之前我就给自己打过气了。不就是掉脑袋吗?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人死了之后,一了百了,也就不知道害怕了。一闭眼,一横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可是死到临头,我还是吓得不行。”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听到天崩地裂一般的声音,我感觉对方应该是准备下手了,所以就敲着木鱼让自己静下心来。谁知道心没有静下来,倒是越敲越害怕,我就想啊,要是这一次能活下来,我一定一心向善,普度众生,不仅不干那些歪门邪道的事,我连那些想法都没有了。”
我拍了拍赎罪僧的肩膀,笑着说:“恭喜你了,上一层已经被杀了,你安全了。”
赎罪僧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然后他躺在地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劫后余生啊。”
赎罪僧只是神像罢了。可是这神像和佛祖长得实在是太像了。所以看见他这样一幅后怕的样子,我总觉得不适应,于是我把头扭过去了。
赎罪僧拍了还一会胸口,然后又坐起来,问我说:“你呢?找到你的朋友没有?这两个谁是小汤唯?”
小汤唯坐在赎罪僧身边,腻声说:“我们俩谁是,你看不出来吗?”
赎罪僧连忙双手合十,一个劲的念佛:“你别引诱我,我刚才发过誓了,从此以后,一心向佛。”
小汤唯翻了翻白眼:“你还知道我在引诱你呢?”
赎罪僧念了几遍佛,对我说:“看来这位姑娘就是小汤唯了。那么剩下的这一位……咦?”
他惊奇的叫了一声,然后从地上跳起来,走到小苗面前,上看下看,越看越惊奇。
小苗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很不客气的问:“你看什么呢?”
赎罪僧说:“我好像见过你。”
小苗说:“可是我没有见过你。”
赎罪僧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是人。”
小苗说:“你才不是人呢。”
小苗随口回了一句之后,忽然又脸色大变,一把扯住赎罪僧的衣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你见过我?在哪看见的?快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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