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叔叔对我来了个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他知道小汤唯在什么地方。于是我回来了,坐在他身边。
我把玩着手里的匕首,问汤叔叔:“你告诉我。”
汤叔叔一脸纳闷:“小汤唯是我女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知道,和他打嘴仗一点用都没有,于是我决定干脆来硬的。我把匕首放在汤叔叔脖子下面,说道:“你说不说?”
汤叔叔摊了摊手:“初九,我用我这颗脑袋打赌,你不会杀了我。”
我愣了一下,不得不把匕首收回去了。汤叔叔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杀了他。他现在是魂魄,我下杀手的话,他会魂飞魄散。那样的话,我就别想知道小汤唯的下落了。
汤叔叔见我把刀收回去,一脸的贱笑:“初九啊,叔作为一个长者,就给你传授点人生经验吧。”
我不等他把话说完,匕首直接扎在他大腿上了。
汤叔叔疼的惨叫了一声,伸手去捂大腿。可是我的匕首在那杵着,他有没办法碰。于是一个劲的大叫:“瘦猴,你他妈看戏呢?削他啊。”
瘦猴唯唯诺诺:“哦,哦……”他嘴里答应着,可是始终不敢过来。
正应了那句话,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我以前的表现就让瘦猴以为我是亡命徒,把他给镇住了。
我转了转匕首,汤叔叔叫的更惨了。
我又问了一遍:“小汤唯在哪?”
汤叔叔疼的声音都变了:“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于是我把匕首拔出来了。汤叔叔又是一阵惨叫,然后把外套脱下来捂在伤口上了。
其实他这么干完全是在装腔作势。鬼魂只是一团阴气罢了。我的匕首拔出来之后,他的伤口就会迅速的愈合,根本不需要包扎。
汤叔叔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对我说:“跟我来吧。”
瘦猴涎着脸想跟上去,被汤叔叔一巴掌打在座位上了。我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跟在汤叔叔身后。
秦杨氏在我后面幽幽的说了一声:“原来你上车,不是为了去阴曹地府。”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于是我打算装作没听见。
秦杨氏又幽幽的说了一声:“小汤唯,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我连忙说:“不是,不是。”
秦杨氏却笑了笑,没有说话。不知道这代表不相信还是代表什么。
汤叔叔却接过这个话茬,对我说:“初九啊,你喜欢就喜欢。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和小汤唯结了婚,我就是你老丈人了。你刚才扎我那一刀,我就不计较了。”
我没说话,我全神贯注的看着周围,免得被汤叔叔给算计了。
汤叔叔走到两节车厢中间,指着一扇小门说:“进去吧。”
我仔细看了看,皱着眉头说:“厕所?”
汤叔叔不置可否的笑了。
我敲了敲厕所的门,厕所没有打开。里面也没有任何回应。
秦杨氏低声说:“要不然我进去看看?”
我摆了摆手:“不用。小汤唯在不在里面还不确定呢。万一这是一个圈套呢?”
汤叔叔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初九,那就这么信不过我?”
我摆了摆手:“汤叔叔,你别跟我玩这一套了行吗?你是什么人,我清楚地很,你自己也清楚地很。你想让我信你,可是你办事太缺德了。”
汤叔叔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他主动走过去,在身上掏了掏,拿出来了一把小小的钥匙,然后去开厕所的门。
我有点纳闷的看着汤叔叔,他为什么有厕所的钥匙?难道他是列车管理员不成?
汤叔叔冲我笑了笑:“这趟车,原本没有厕所。因为鬼魂不需要它。这东西是我的执念,所以我有钥匙。”
我忍不住笑了:“我还第一次听说人的执念是厕所的。”
汤叔叔叹了口气,一脸沧桑的说:“你不懂啊,一个人卧病在床很多年。他把生机分享给了别人,年纪轻轻就四肢无力,甚至大小便都不能控制。那时候他最想要的就是厕所,最希望的就是痛痛快快的上一次厕所。”
汤叔叔在说话的时候,随手把厕所门打开了。我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眉头紧皱。
里面是空的,根本没有小汤唯。我回过头来,带着火气问汤叔叔:“人呢?”
汤叔叔装傻:“谁啊?”
我更生气了:“小汤唯啊,还能有谁。”
汤叔叔说:“她不在这啊,这房间是空的,你看不出来吗?”
我提起他的衣领来,一下把他摁在了墙上:“我当然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在耍我?你告诉我人在这,人呢?”
汤叔叔喘了口气说:“我什么时候说人在这了?我只是跟你说,你进去之后就能找到小汤唯。”
我说:“放屁,一间空屋子,我怎么找人?”
汤叔叔说:“你先把我放下来,放下来咱们好好说。动手动脚的,这算什么?”
我把汤叔叔放下来了。他装腔作势的整了整衣服,然后说道:“你看这间屋子,有没有挺面熟?”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这屋子空空荡荡,地上落着一层灰尘。说它是厕所吧,可是里面根本没有马桶。
我对汤叔叔说:“你这执念不咋地啊。想象出来的厕所没有马桶?你打算怎么上厕所?”
汤叔叔叹了口气:“我卧床太久了,已经忘了马桶长什么模样了,想象出来的厕所根本不对劲。我反倒对另一间屋子印象深刻,所以不自觉的,把它想象出来了。”
“另一间屋子?”我皱着眉头向屋子里面看了看,忽然心中一动:“这间屋子确实很面熟啊。很像汤叔叔之前骗我进去的那间屋子。”
我看了汤叔叔一眼:“是那间屋子?”
汤叔叔心领神会,点头说:“就是那间屋子。”
他拍了拍厕所的门,说道:“其实这间屋子,也不完全是我想象出来的。你走进去之后,就知道它的妙处了。这间屋子叫忏悔室。”
我对汤叔叔说:“我不信教。”
汤叔叔笑了笑:“和你信不信教没关系。人生在世,谁不做点亏心事?在忏悔室里边,把自己今生的所作所为想一遍。该认错的认错,该道歉的道歉,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到了阴曹地府里边,少受点苦。”
我听得莫名其妙,扭头对秦杨氏说:“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汤叔叔淡淡的说:“你不是真正的鬼魂,你不懂这些规矩。”
秦杨氏居然赞同汤叔叔的说法,她低声说:“相传人的魂魄是干净纯洁的,就像是白色的雾气一样。可是人生下来之后,有很多欲望。想要功成名就,就要踩在别人头上。想要满足口腹之欲,就要杀伤禽畜。总之人在世间过一辈子,难免会做一些亏心事,魂魄就变脏了。”
“到了阴曹地府之后,阎罗王会先请魂魄洗个澡。把黑乎乎的魂魄洗成白色。然后根据洗澡水的颜色来定罪。”
“所以久而久之,死人中间就开始流行忏悔室。在忏悔室里面忏悔生前的罪孽,可以让魂魄干净一点,到了阴曹地府,不至于那么受苦。”
我点了点头:“这东西倒是挺有意思。”
我扭头对汤叔叔说:“所以呢?你让我来忏悔室干什么?这里能找到小汤唯?”
汤叔叔说:“只要是死了的魂魄,都会遇到忏悔室。天下间的忏悔室成千上万,其实他们都是相同的。你只要走进去,用心去寻找,就能找到小汤唯的罪恶。这些罪恶是从她灵魂中洗出来的,和她的魂魄本是一体。你带着罪恶出来,通过它找小汤唯,就简单的很了。”
我皱了皱眉头,有点信不过他,问道:“那如果小汤唯没有来过忏悔室呢?如果她新死不久,还不知道忏悔室这个东西呢?”
汤叔叔摊了摊手,做出来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那就没办法了。”
我犹豫了一会,对汤叔叔说:“你和瘦猴搞的这么狼狈,是忏悔室里面有危险吗?”
汤叔叔苦笑着说:“忏悔室里面没有危险,有危险的是你自己。我们俩以前不是什么好人,身上罪孽深重,所以就弄成这样了。”
我点了点头,对汤叔叔说:“希望这次你没有骗我,不然的话,就算有小汤唯这层关系,我也得杀你了。”
汤叔叔一脸委屈的说:“上次我也没有骗你啊。我让你进忏悔室,不也是为了让你找到小汤唯吗?谁知道你那么警惕,疑神疑鬼的。”
我笑了笑,抬脚就要走进去。秦杨氏拉住我说:“初九,你……”
我停住脚步。
秦杨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你去吧,别忘了回来,我在门口等你。”
我笑了笑:“放心吧。”
然后我进去了。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脏兮兮的灰尘,我对着墙壁有点不知所措。
这时候,我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巨响。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汤叔叔把厕所门死死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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