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向》18.13 蚀遇炽

    邯民城，东北124公里外。
    渭水38号固定军事基地坐落在这里，这个军事基地是一个乙等军事驻地。
    千川除了移动基地外，固定驻地也是有的，而被定为固定军事基地的自然是有重大战略价值的军事隘口。
    例如天启历以前的，崤山、剑阁、荆襄等区域就是甲等军事驻地，有着庞大完备的防御设施。
    而渭水38号固定军事基地，能被军方如此评级，其地形价值自然是不用说了。
    而对于炽白来说，对这地方最大的印象，就是渭水之战后吕祈轩带着部队狙击太云军团的地方。
    这个地方嘛，民间地方上也称呼为“祈轩要塞”。只是千川官方是绝对不会这么命名，巡原是千川北方的敌国，而吕祈轩的儿子就是巡原国父，这是政治问题。
    ……
    6月23号，炽白以及军校的六十多名学生到达了这里。
    炽白骑着摩托车抵达封锁线外部关卡，关卡的机械哨兵忠实地用喇叭状的武器对准了炽白。
    同时电子警告声响起：“前方是军事禁区，来者请出示身份证明。”
    这喇叭状的东西是微波武器。非致命武器对人群有很强的驱逐效应，常常设置在基地外围作为警告。
    而在这关卡防线里面的那一道道防线，就是绝对致命的自动机关炮反击系统了。
    炽白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件，金属大门的激光扫描器扫描后，电子智能系统指示灯立刻闪烁变换为绿灯，对炽白说：“融新先生，欢迎您的莅临。”
    大门打开后，两名人类少尉则是从值班室中走了出来，将炽白请了进去，
    炽白摩托车后面的大客车，被值班士兵检查了一下后，也快速放行了——炽白这次带来的军校学员，其实和这个基地内的人员很熟，他们中很多人的父母叔伯都是这个地方军事体制内的人。
    在苏木的放行下，炽白有进入军事基地的合法手续，现在自然也是畅通无阻。嗯，唯一，让这个军事基地的人有些生疏的就是，炽白的年龄——太年轻了，简直就是还应该上学的学生。
    ……
    半个小时后。
    基地内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掌握后勤系统的上校，孟觉走下车来亲自迎接了炽白。这位上校对炽白如此热情，让基地中的士官们又更加好奇了几分。
    孟觉当即对炽白进行了夸赞：“融新上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久闻久闻。”他伸出了手欲握手，而炽白有些尴尬。
    此时两个人都穿着机械装甲，孟觉在握手的时候，手上的机械手套咔嚓一下打开了露出手掌，这是一种礼仪。
    但是炽白这边设计战服的时候没考虑这个问题，只好摊了摊手，抱歉示意。这位孟觉上校丝毫没有介意，若无其事地和炽白带着机械手套的手握住了。
    孟觉看似热情、随和，但是在后续询问中，不断地试探炽白背后的家室，当然还不经意地提到邯民城的炽家，想要确定炽白背后的来历。
    如此笑中藏心机的表现，让炽白对其笑容的看法迅速变了。然而炽白通过对周围的人察言观色——恍然理解了什么。
    这个主管后勤的高级军官在38号基地内有一个利益圈子。现在被上面空降了一个人，这个基地内的利益集团肯定是有警觉的。
    ……
    来到军事大厅中两人分别落座两边。一位前凸后翘的女军官弱柳扶风地为两人端茶。——见此，炽白内心吐槽：“腐败啊。”
    孟觉则对炽白倒了一杯茶，笑眯眯地说道：“上峰的命令我已经研读了，我是没有意见的。您少年英才，苏木将军举荐您，我部倍感荣幸。”
    然而炽白看了看这个孟觉——如此捧得高高地，让炽白嗅到浓浓的虚伪，还有功利性。
    孟觉看着沉默的炽白，眼睛中目光跳了跳，他对旁边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女秘书递给炽白一份文件。
    炽白诧异地接过文件，然后打开看了一下，这是一份地方军和商团的合同：
    38号军事基地和熔岩公司签订一批金额高达八个亿的单兵外骨骼买卖。
    炽白诧异不解地看着这个文件，然而一旁的秘书微笑着弯腰，将文件翻到了第二页。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貌若无意地用胸脯擦了一下炽白的肩膀，浸过来的香气让炽白的血气有些混乱。
    然而炽白的目光很快就被第二页的红圈吸引住了。八个亿的资金，其中三个亿是要求熔岩公司聘请合格的技术顾问团队的经费。——而这个技术顾问团队，要通过三家招标，炽白租的生产外骨骼的实验室名列其上。都将参与这场“公平”竞标。
    这意思很明显了——这是献金。
    这个项目招标呢，必然是选炽白的研究所，而那三个亿就是砸给炽白的。
    这位孟觉上校对炽白做了一番功课，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用了这个手笔来收买炽白。
    【在这位后勤官眼中：能用租来的二手实验室做出工业机甲，炽白是有大制造师的潜力，而且如此年轻，并与苏木有着人脉联系，是值得这么投资的。】
    三亿的资金，这对炽白现在来说，绝不是什么小数目。
    要知道炽白准备对炽家打土豪，保守估计也就准备弄个十个亿，并且那还要复杂严密的行动。现在却只要点点头，这三亿孟觉就能在一连串操作中亲自奉上。这让炽白感觉到颇为不真实。
    而且看这位后勤官的意思，如果炽白不要，他们还会通过其他方法，例如走炽家的那条线，把钱送上来。
    孟觉的意思很明确：他的目的就是要让炽白彻底没有可能对他的利益集团进行攻击。
    如果炽白不收这笔资金，他会拉炽白身边其他人下水，来预防炽白搞事情。
    一旦把金钱的锁链套在炽白身边的人上，若是炽白真的去追究他们的利益勾连，就类似于蒋公子去打老虎，打到最后打到自己家族的人身上。
    稍作思考后。
    炽白不禁感叹道：“难怪说，后工业时代的社会管理者在大型经济活动中不能有产，因为一旦自己亦或自己家人有产，那么家人在从事自己产业相关的经济活动中，必然会被收买！而家庭的影响力，必然影响个人，最终整个管理组织，将变得妥协、软弱。”
    ……
    现在，把孟觉搞下来，炽白短期做不到，而且也没精力这么做。
    杜绝孟觉来送钱，也是做不到的，任何一个地方利益小团体，是绝对不会放过炽白这种不可控因素。除非炽白马上离开，否则他们一定会积极地用金钱关系把炽白锁在一条船上。
    所以炽白在权衡一下后，
    决不能让孟觉去腐化自己身边的人，炽白可不想最后搞什么大义灭亲，当然也不能和他搞僵关系。所以这钱是要收的，但是这收钱的模式，不能这样搞。
    炽白打开了电脑，搞了另一个经济勾连的方案。——投资一系列加工厂，芯片代工厂，还有租借当地的一些地皮、卡车、挖掘机建设厂房，然后拉这些人入股。
    【炽白是一个集团规则的制定者，自己是集团内规则的标杆，上述规则自己避开了私人受利，那么设置集体内部纪律时，就无需担忧个人权威和个人施政碰撞】
    孟觉愣了愣，他不确定地看了看炽白。
    炽白盯着他说道：“如果第一个阶段，有红利，股份给你三成。”
    这时候，孟觉愣了，现在轮到他思考了。
    原先他只是想收买炽白，没考虑过炽白怎么花钱。在他看来，花钱无外乎就是享受，然后利用金钱作为上层敲门砖，攫取权势。
    现在他盯着炽白年轻的面庞，恍然间觉得自己想错了，炽白是一位年轻的大制造师，能在这么小的岁数达到这个境界，一些喜好可能和常人是不一样的！
    炽白靠在沙发上，等着孟觉回答。孟觉的脸上越来越严肃，他屏退了那个大胸的女军官。
    认为能用利益搞定一切问题的集团，反过来是能被收买的。——炽白和孟觉直相互之间的位置正在发生微妙的转换。
    ……
    二十分钟后，炽白走出了孟觉的办公室，仰头看着周围的环境，长吁一口气。
    炽白摊开了纸卷上的军事地图，六百年前的，吕祈轩在此地的攻防战。原本进攻的太云帝国，遭到吕祈轩的迎头遏制，遭到重挫后，太云统帅转攻为守。
    六百年前交战的是兵戈，而刚刚，交锋的则是金钱和原则。
    刚刚，见面最后一分钟。
    办公室中，孟觉非常赔笑地对炽白说：有关投资的事情，他要仔细考虑考虑，请炽白这几日稍作等待。
    这让炽白哑然失笑，没错，他作为利益圈子中的领导者，用圈子的钱来消灾是有绝对的权限的。
    但是他若是代表自己利益圈子对外进行可能获利的投资，他必须得和内部的人说清楚，否则内部分赃不均，就分裂了。
    然而炽白在笑过之后，意识到了什么，愣了愣说道：“额，今天，我到这基地，怎么谈起生意来了？我不是来军事演练的吗？”
    是的，这次跟着炽白的那些军校生们，还在等着炽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