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杏眸一转道:“要不够,再添两个也行,又不值什么,老太爷开心要紧。”
刑莲湖咬着唇角沉吟半晌,捉着她的手按下三根手指:“无需如此破费,先放一个在老太爷身边试试。”
李小仟小人得志地窃喜,脸上却不无嗔念道:“唉,原来想要孝敬老太爷也不容易啊。”
刑莲湖将药碗端到李小仟面前,李小仟不理,她还有话没说完:“那就有劳莲湖哥哥与云简嫂子说说,老太爷喜好什么样的,可别买错了。”
耽搁时间!
“知道知道,嗦的丫头。”刑莲湖无奈地笑笑,又将手中的药碗递过来,李小仟半侧着身子纠结了会儿,最后憋着气直着脖子灌了下去。
完了口中含着蜜饯,得意地自我宽解:这一碗药,总算不蚀本!
刑莲湖将李小仟送进净室,由秋叶几个侍候着沐浴,自己则出门去寻云简家的:“嫂子,你先不忙派人往扬州府去。前几日庆宁伯府的顾大爷曾与我说起,他们府上恰巧有人送了一个,正愁着要转手送出去呢,改日我过去瞧瞧,若是咱们用得着,就教些规矩,再将身份什么的一应改了,给老太爷送过去便是。”
云简家的狐疑地望着云淡风清、不露一丝痕迹的刑莲湖:“哟,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刑莲湖狡猾地笑笑:“可不?郡主心想事成呢!”
你来我往,七月就这么过完了,暑气也不知不觉地消散了去,齐国公府里头却是一日比一日喧笑忙碌起来。
头一件大事,便是七爷刑莲歌的婚事提到了九月里,兰陵与阮氏两个最是忙得连睡觉都惦记着哪一处细节可别出了差错。
原本再繁忙再琐碎,也是欢欢喜喜地,可这世上还有句话叫忙中生乱。
忽一日傍晚,刑三老爷有故人自江南道越州来大都置办产业,那客人上门拜访,好事地带来一则消息,却是远嫁到越州袁家的大房的大小姐刑依彤出了事。
刑三老爷思量着此事恐有大干系,不敢擅自按下,便将那人引荐到齐国公跟前,将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细细地说与齐国公听了。
袁家世代经商,家境很是殷实,刑依彤嫁过去原本应是衣食不愁,日子安逸,谁承想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两年前公公袁老爷病故,更不曾想去年丈夫袁少爷外出行商时,被强盗杀害,刑依彤年纪轻轻竟守了寡,当时肚子里还有一个遗腹子。
那袁家的嫡枝近几代人丁不旺,刑依彤的丈夫还是家中独子,一下子失了两根顶梁柱,家中便只剩下婆媳两人相依为命。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刑依彤的婆婆嫌她脾气硬,婆媳关系处得很僵,最后闹得刑依彤的婆婆竟哭着跑去投奔外嫁的女儿了,同时带走了所有的家资,据说足足趸满了十几条大船,家中所有能带得动的一件不剩,只留下一座空宅子,家徒四壁,算是给刑依彤母子三人挡风遮雨。
齐国公听完,当晚就喊来了世子与刑莲湖,将事情一说。
“这是什么事呀!”彼时兰陵自然也在,听完齐国公的转述,不由得满嘴苦涩,既气又恼,苦笑着朝齐国公看去。
齐国公原本也虎着脸,见状便晓得兰陵心中郁闷,遂安抚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放在心上。”
因与刑莲湖道:“你兄长恐走不开,殿下那边最近可有什么要紧的差使?若是没有,还是你南下走一趟,将你大姐姐的事情料理了吧!”
“胤舒那边也不好说,这事让莲峰他们去不行么?”兰陵颇有些反对的意思。
齐国公晓得兰陵不欲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这件事若处理得不好,兰陵会被人戳脊梁骨。
“此事干系甚大。”齐国公坚持道,“殿下不会拦着的。”
兰陵只得作罢。
刑莲湖回到续思院里头,也将此事与李小仟说了,李小仟正在灯下选中衣的花样子,当下闻所未闻地“啊”了一声,只又不解问道:“为何一定要你过去?二叔在衙门有差事,三叔他们难不成也走不开么?”
刑莲湖遂道:“大姐姐虽是庶女,可到底也是国公爷的骨肉,若是三哥他们过去,恐大姐姐多心。”
李小仟低头嘟哝道:“把事情解决便是了,吃心什么呀。”
刑莲湖替她收起摊开的一张张的花样子到匣子里,苦笑了一下解释道:“你不晓得,大姐姐的性子原本就孤介。
“且大姐姐的生母原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老太太赏了国公爷,生下大姐姐之后没多久病去了,谁知大姐姐偏听偏信旁人的闲言,将她生母的死怨怪到长公主身上,因而与长公主素不亲厚,积怨颇深。自从嫁去南边,也绝少与家中书信来往,倒是常捎些东西单独孝敬老太太。”
李小仟“呵呵”了两声,对此不予置评,只道:“这也算是活久见了。从来只听说没了男人族里来霸占家产的,原来还有婆婆卷了家产去女儿婆家养老的!
“你大姐姐也真够倒霉的。不过,她出嫁时长公主必不会待薄了她,自然有嫁妆银子可以花销,倒是拉扯两个小孩子辛苦,也是难为她了。”
又奇怪地问道:“为何千里迢迢地嫁去那么远的地方?远方有诗意怎的?”
刑莲湖点了点她的额头:“淘气!”
拉着她坐到床上道:“旁的我不清楚,只晓得是老太太身边姓杨的那位舅老太太保的媒。大姐姐自己也是愿意的。长公主想着以大姐姐的性子,嫁到做官的人家怕是不成,嫁与商户倒也衣食无忧。谁想大姐姐竟会遭遇如此厄运。”
室内角落的冰鉴里湃了冰,李小仟依偎在刑莲湖热乎乎的怀里撒娇:“可我不想你去,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两个月。”
刑莲湖轻抚着她的青丝,柔言道:“我何曾想去。只是这事再拖不得,大姐姐自己不曾托人送信回来,那捎信的人说这都是三月里的事情了。此事若是在大都传开,只一项教女无方,国公爷就会被御史弹劾的,再一项嫡母不贤,连长公主都会吃挂落的。”
李小仟自是领会的,只觉无语地道:“那些御史真闲啊。脚长在大姐姐的婆婆身上,她想跑谁还能拦着她不成?”
刑莲湖笑了笑,也无奈地道:“倘若人人都这么想就好了。”
因又眷眷地道:“我送你回侯府住些日子吧,等我回来再接你回府,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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