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这才分开侍卫,黑暗之中只能够看到关凤如今身着一副衣甲。她白天不敢来,显然是怕被人发现,如今夜色漆黑,便可以混在军中参加战斗了。
刘禅心里顿时苦笑起来,这个关凤做事怎么总是如此任性而为呢?还好她自己及时暴露了行踪,否则待会儿上战场有个损伤的话,自己就不好跟关羽交代了。
刘禅上前笑道:“小妹啊,现在二哥早已经走远了,你就不要再追过去了。”
关凤凤目精光一闪,似乎是狠狠地瞪了刘禅一眼似的,怒道:“挖地道至少也要一个晚上,我怎么可能追不上他!你这人就喜欢骗人!”
刘禅苦笑一声,这个关小妹对自己倒是从未有过好印象啊。
他便又劝道:“二哥此行乃是身负重任,又不是去玩的,一路上可谓是危机重重,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关凤哪里可能如此乖乖听话,傲然道:“危险有什么?我就是不怕!”
刘禅见自己的口才似乎也劝不动这个关小妹了,当即眼珠子一转道:“要不这样吧,只要你乖乖留下,我便送你礼物好了。”
关凤则是哼了一声,显然对刘禅的提议一点都不感觉动心。
她乃是堂堂关君侯的唯一爱女,想要什么礼物没有?
刘禅暗叹这个关小妹真是难缠!他便接着继续利诱道:“既然你不喜欢礼物,那么哥哥我就给你封个官职好了。我见你这什么小校,根本就是二叔随便给你的,每天就只是带着几个小兵到处巡逻,有什么可威风的。”
关凤闻言,似乎真的就心动了,当即问道:“那你准备给我个什么官职?”说话的语气居然松软了不少。
刘禅心里一笑,这个关小妹虽然倔强任性,但是有时候也是比较好哄骗的。
他当即说道:“你到马良先生手下听用,感觉如何?”
关凤的性子向来好动,刘禅这样安排明里是给她一个不小的官位,但是其实说白了就是要将她困住,不让她再整天到处惹事了。
关凤如何肯答应去整天做那些烦人的文书工作,当即道:“我不去!”说着,就又要冲出侍卫们的包围圈。
刘禅连忙将她叫住,说道:“这样吧,你以前每天带人巡营,我便让你当个刺奸!这样不仅可以受理士卒的投诉,而且巡逻的时候可以管治军纪。这权力可真的是不小了,你这下子应该满意了吧?”
军队中的刺奸一职,乃是专门用来管治军纪的,权力确实不小,而且确实也是甚为威风啊!
关凤心中一喜,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却已然故作姿态道:“这个嘛……要我答应是可以,但是要给我增加人手!”
刘禅无奈地笑道:“好吧,我这就给你再增加十个手下!”
关凤这下子终于忍不住是得意地笑出声来了,道:“那好,我就留下好了。”
刘禅也笑道:“那咱们可说好了。这也是我答谢你上次救我一命,以后咱们两人就互不相欠了。”
关凤立刻爽快地答应下来,便又要回到军队中去,分明还想要参加接下来的战斗嘛!
刘禅见关凤贼心不死,当即说道:“小妹,现在咱们的大寨里面人手不足,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你现在立刻拿我的手令回去监督士卒的军纪。记住,你现在可是堂堂的刺奸大人,绝对不能放纵任何一个士卒违犯军纪!”
关凤闻言,当即止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安众城塞那边,但是知道又不能说自己想要上战场——还未听说那个刺奸大人,会在兵力充足的时候上战场厮杀的呢!
关凤也只得点点头道:“遵命!”然后,她便到旁边去牵过一匹马,心里又把刘禅狠狠地骂了个臭头之后,这才扬长而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安众城下忽然响起呼的一声,冲天的火光忽然燃烧起来,然后如同一条快速蠕动的红色长蛇一般,向着东西两面快速伸展而去,一下子就映红了一角的天空。
赵俨军扔到城脚的柴火,现在终于点燃了。
受到那股大火的影响,很多跨在城墙上面的云梯,也开始燃烧起来。
一些没有来得及躲开的刘禅军士卒,身上的衣物立刻被火点燃,很快就变成一个个火人,口中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哀嚎。
刘禅顿时被赵俨的毒计震撼了,然后便看到了那些燃烧的云梯上面,开始窜起的火舌,以及如今还在城头上面浴血奋战的士兵们!
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廖生、熊平与孟溪三人所部,由于大火的出现,将那些新来的援军隔绝在了安众城下。
如今,廖生他们这些疲惫之军后路可能被断,那么最后的结果便是被敌人围杀了。
刘禅情急之下,忽然反应过来,立刻高声喊道:“传令兵过来!传令下去,让城脚下的所有士卒,用手中武器挖土灭火;再传我的命令,所有弓箭手全部给我压上去,对城头敌军展开压制,不必考虑箭支的问题;再传我的命令,所有刀牌手全都给我集结到城墙下方,掩护挖土灭火的士兵!”
刘禅一连下达三条三条命令,三个传令兵立刻飞奔而去。
刘禅却有些发呆地看着那场大火,心里不免一阵恶寒,赵俨的用兵他现在总算是领教到了。
其实,赵俨因为手头的兵源非常充足,所以白天双方大战的时候,便只是不断调派人手参战,显得比较从容了,根本不必费尽心思去想计策。
只是如今入夜了,也给他们这支守军提供了不少便利,因此赵俨便立刻想到了火计。
有这样占便宜的事情,他赵俨不可能不干。
这时候的赵俨,已然伫立在城楼上,周围被一众侍卫严密地保护着。
他看着底下那些一个个被烧成火人的刘禅军士卒,脸上的神色只是一派冷厉,似乎根本没有一丝怜悯之色。
赵俨却忽然再度下令道:“传令下去,所有弓箭手准备参加战斗!”看来他是准备要用弓箭手,击退那部分集结在城脚不远处的新援军了。
不过很快地,赵俨的双眼忽然一下子睁得大大的。
因为城下的刘禅军士卒忽然开始挖土灭火,然后一大批弓箭手忽然就压制了上来——刘禅的手脚居然比他还要快!
赵俨见状,心里不得不佩服对方主将的料敌先机,甚至可以说是料敌如神了!
他当即高声喊道:“传令兵,我的弓箭手呢!敌人的弓箭手都出来了,他们还在磨蹭些什么!”
而随着赵俨的喊声落下,刘禅军后方,忽然又冲过来黑压压一片刀牌手,有些还抬着一架架新的云梯!
他们一来到城脚,当即高举着手中盾牌结成阵列,整整齐齐地来到城脚,将那些正在挖土灭火的士卒严密地保护起来。
赵俨真的再度吃惊了,他甚至感觉对方的主将是有一颗玲珑心不成?
不然怎么可能在瞬间就做成这样三个用兵步骤,将自己的出兵给克制得死死的呢?
赵俨似乎真的是有些急了,当即再度传令下去,道:“传令兵,传我命令下去,命令士卒加快剿灭城头敌军;传我第二道命令给城东和南门的将官,让他们以檑木滚石攻击敌人;传我第三道命令给城内军需官,再多送一些弓箭火箭!”
这三道命令下达之后,赵俨心里终于稍稍感觉好了一些,似乎自己的才能并未被刘禅给比下去似的。
但是他的心头却隐隐有些沉重,因为他知道,对方有如此之杰出的主将,今晚的这场仗,自己绝对不会打得轻松的。
赵俨不愧是有才,他的认识确实是正确的。
这日晚上,双方一共进行了三场惊天动地的血腥攻防战。
虽然最终赵俨还是凭借地利和充足的兵源,牢牢地守住了安众城。
但是,曹魏军的损失却是非常之大,武器的损耗也是非常之多,几乎超出了赵俨的承受能力!
而就在天边的启明星开始出现的时候,刘禅终于收到了从关兴那里传来的消息:地道挖通后,他们顺利躲过北边敌军斥候的侦察,如今已经乘着夜色北上了!
刘禅顿时是大喜过望。他今晚的这场仗虽然打得是有声有色,但是如同赵俨的军队一样,虽然无法知道确切损失,但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一定是损失惨重的。
所以,刘禅决定不打了。他立刻传令下去,让城头的士卒缓慢退下来,然后全军在朝阳的映照下,开始缓缓地撤军了。
刘禅在马上扭头看了看依然是烟火缭绕的安众城墙。
上面的曹魏军旗大部分已经被自己的弓箭手射得破破烂烂,却依然倔聱地迎风飘摆着,如同是在欢送他们的撤退。朝阳的光芒却也在城头上、城楼上,投下一片鲜红的颜色。
刘禅心里暗道,安众,你等着吧,不出数日,本世子一定会亲自站立在你的城头上庆功的!
其实,刘禅早就已经与关兴约定,他的北上行程以十二日为限。
他会在当日的夜晚,带兵对安众城塞发动强攻。
关兴若是没有及时带着孙陆两人的人马出现,那么刘禅就会立刻退兵。
因为以他手头上现在的实力,是几乎不可能依靠强攻拿下安众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刘禅确实是过得甚为忐忑不安。
他的心里一直不断向着上天祈祷,一定要让关兴成功受降了孙狼的贼众才好!
不过,刘禅在忐忑之余,其实也并未就在帅帐里面闲着,毕竟他身为一支近两万人马的军队的统帅,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实在是非常之多的。
而且经历过与吕建的阵地战,以及这次的攻城战之后,刘禅再度发现了军队之中存在的不少问题。
特别是以前制定的《统协军纪协定》之中,还是出现了不少漏洞,所以刘禅随即开始着手修订军纪,并且一条条地将之公布出来,征求了士卒们的意见。
由于这些军规条例事关士卒们的切身利益,所以他们对此的反应倒是颇为踊跃的。
然后,刘禅派人将意见收集起来之后,自己再从中进行斟酌取定,取得的效果果然比自己闷头苦想出来的东西,要完美了很多。
其次,就是军队的训练问题。
除了那些必须要修养的伤病员之外,每天都要派出一半的人手到安众城下驻扎列阵。
就如同当时在围困樊城的时候,他们必须在那里训练阵列或者体能训练,无论风吹雨打都不能够停止。
其实士卒们现在对于刘禅的这套训练方法,已经很是适应了。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经过训练之后,不仅体能增加了,就是身体也变得更加灵活。
而另外一半留守大寨的军队,其实也在进行着训练。
只不过刘禅对他们更加重视体能训练,上午进行负重跑步,下午则由身怀武艺的将官,教授各种兵器的使用方法。
这两半军队的训练方法之所以不同,训练的强度也不同的原因,乃是因为,留守大寨的军队有营寨保护,不必担心受到赵俨军队出动的突袭。
而安众城外的一半军队,境遇则是没有任何防护,所以他们主要是过去示威,不断以自己活跃的冲劲,消磨敌军士卒的锐气。
所以相对而言,到安众城下的士卒的训练,则是要比留守大寨内要轻松很多的。
刘禅要整改的第三点,则是关于整支军队的指挥体系问题。
如今刘禅军队里面,完全是实行层级制的,也就是以高级军官领导低级军官,低级军官则领导一般士卒。
这样的纵向指挥体系,其实一直到后世都是普遍适用的。
毕竟只要层级不要过多,使得最上层的指挥官的指令一级一级下达的过程中,没有使得信息损失过大的话,那就是适用的。
而且这个时代完全不可能实行军队的信息化,更加不可能实行横向(扁平化)的指挥体系了。
不过,刘禅还是发现了一个,这个纵向的军队指挥体系的时代局限性。
那就是一支军队的军事指挥权过于集中,甚至可以说完全就掌握在主将一个人手中。
而这个时代的将军们,一则有阵前斗将的习惯;其次有亲自带兵冲锋的喜好。
如同安众之战中,廖生三员主将居然亲自带兵登城作战,结果一仗下来,三人身上全都受伤。
更加严重的事件是,一旦军队的主将出现伤亡,原本完整的军队指挥体系,由于失去首脑,就变得运作不起来,如同电脑失去了cpu,甚至于完全崩溃。
于是,一支好好的还有完整战斗力的军队,居然因为一个人的原因,而忽然变得溃败!
而应对这种军队的办法,后世明朝的军队虽然积弱,但是其实已经有了较保守的应对之法。
那就是严禁领兵主将,擅自与敌人斗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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