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一愣,他以为对方认出了自己。
可自己今天出门特意易了容,如果是熟人也许还能看得出来,但对于陌生人来说,恐怕未必能认出自己。
况且面对的少年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模样,他身边的小侍女看年纪也差不多。
“请坐。”严肃见到小侍女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裹,便知道这两人也许只是从俊城经过而已。
“马上就要除夕了,两位也是要回家吗?”
张让朝着严肃笑了笑,很自来熟地给自己也倒上一杯酒。
“江湖人,哪里有什么家。只是去年认识了一位好友,他曾和我提到过俊城。一年不见,整个江湖都找不到他的踪迹,我便来俊城看看。却是没想到,一路走来,到了汝南俊城,就要过年了。”
严肃轻轻一笑,招呼小二再加两个小菜,上两壶好酒。
然后才想张让问道:“你那朋友叫什么?我在俊城还算是有点儿关系,也许可以帮你打听到。”
严肃虽然是出来排解心中烦闷的,但此刻,严肃却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帮助了眼前的少年,似乎便减轻了对女儿的亏欠,更是可以减少肩头的压力一般。
“封谞,他有一个绰号,一字萧剑。大叔,你可听说过他?对了,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上潜龙榜呢。”
听到“封谞”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严肃的脸色都是一变。
封谞现在还在严家的地牢里关着呢,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当初严肃将封谞骗进严家,然后关押起来,也是不希望女儿清婉的婚事出什么问题。
若是夏侯楙繁娶亲当天,萧声一起,女儿从花轿里冲出来,然后封谞一人一剑出来抢亲,那严家还不马上被独龙山庄灭门了!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严肃忽然觉得,也许将封谞放出来,可以减轻一些自己对于女儿的愧疚。
“封谞此人,倒是听过一二。也曾有书面之缘,但听说因为情殇离开了俊城,去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
张让心中冷笑,别人不知道封谞在严家。
不过李四对于这件事情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那傻子现在怎么样了?说到情殇,我倒是听说这俊城的严家嫁了一个女儿,就直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大叔,有这回事儿吗?”
严肃听到这话,脸色又是一变。
不过却也放下心来,因为对面的少年说这样的话,便证明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有时候,严肃也想要找一个陌生人好好聊一聊。
“的确如此。这严家呀!有一个好女儿呀!多少江湖人奋斗大半辈子,还都是普普通通。可这严家,就因为一个女儿,就从一个二流势力里垫底的,一跃成为二流家族之中的龙头。将来成为江湖之中的一流势力,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严肃说的确实是实话,不过张让听了之后,却是一笑。
“一流江湖势力?大叔,一流江湖势力至少也要有一名五气朝元的强者坐镇。江湖人管五气朝元叫什么?宗师呀!这严家我一路上可是听到不少……”
张让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不少骂他们的话。这严家现在四罡境就只有一个老祖而已。要是老祖死了,连个四罡境都没有。二流家族都算不上。”
严肃摇了摇头,“小兄弟,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严家虽然只有老祖是四罡境的强者,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四罡境的老祖突破到五气朝元境的话,那严家在江湖之中的地位,会如何?”
张让冷冷一笑,“会如何?大叔,首先,那老祖毕竟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年轻人,就算是中年,你说他能从四罡境突破到五气朝元我都信。可他都被称呼老祖了,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多少岁,但您觉得,有可能突破吗?你说用大量的修炼自然给他续命,我还信,但若是说他能突破到五气朝元。哼哼!除非严家拿出培养两名甚至三名五气朝元强者的资源来硬堆!”
听到张让的话,严肃的心头就是一凉。
自己当初也怀疑老祖想要突破到五气朝元,实际上只是为了给自己续命。
可自己一想,就算老祖不能突破到五气朝元,但有老祖在,严家至少还能算是二流家族。
但张让的话却是没有说完。
“大叔,您接着想。假如……我是说假如,严家老祖真的突破到五气朝元,他那个年纪,能当五气境的武者出来和别人交手吗?恐怕和四罡境的交手,整个严家都胆战心惊吧!毕竟这可是严家唯一的也是最强的战斗力,一旦他出了事儿,严家在江湖之中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对于一个家族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未来。严家就算出了五气境,却是没有四罡境,一样镇不住其他江湖势力。”
严肃马上反驳道,“可严家的背后有独龙山庄呀!”
张让哈哈大笑起来,“既然有独龙山庄,那大叔您说,严家又何必将老祖堆到五气朝元呢?我还听说,严家的年轻人都被送入军营之中。这本是好事儿。不过送的却是太早了。先在家族里多培养几年,对家族有感情,自身也有实力了。加上独龙山庄的关系,进入军旅之中也能平步青云呀!现在就进去了,在军伍之中培养几年,心里哪还有什么家族。到时候严家上面只是一个快死不死的老祖,下面的年轻人都不在家中。哼哼!女儿嫁得好?风光无限?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张让说完之后,拿起一壶酒,一饮而尽。
然后朝着严肃说道,“这江湖,太多人就是目光太短浅了,只能看到三分利,却是看不到将来的七分害。说实话,就算是严家家主偷偷将老祖弄死,都比现在这样好。”
严肃听到这话,就是一怒,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那可是家主的祖父,怎么能说弄死就弄死。而且老祖一死,严家在江湖之中的地位……”
严肃看着张让的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同时,自己也渐渐地想明白了些什么。
张让笑了笑,“大叔,你这个人真有趣。随便扯两句怎么还生气了呢。时候不早了,我们主仆找个客栈落脚了。大叔,新年如意,周家齐全。”
张让站起来,朝着还没有坐下的严肃一拱手,带着沐雨蝶,转身离开。
等到张让离开之后,过了很久,严肃才缓缓坐下,喃喃自语。
“难道,我真的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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